江元還在等待,等待著最佳的出手時機。


    早在蘇天陷入坑中之前,他就在水驁的示意下悄然離開了,場中打得熱火朝天,竟是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小動作。


    水驁沒有走多遠,借助夜色和錯綜複雜的民居商鋪小巷小道玩起了遊擊戰。江元同樣沒有走遠,非但如此,早就隱伏在附近的另外三名伴當也潛了過來,四人同樣是趴在房頂,默默的等待著什麽。


    許久,江元身旁一人有些不耐的小聲問道:“江大哥,幹吧?”


    江元沒有立即答話,又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周圍的動靜,這才小聲說道:“老六,有把握嗎?”


    老六重重點了下腦袋,眯著眼睛打量著空地上還端坐馬匹之上的縣尉說道:“江大哥也忒小瞧俺了,這麽近的距離,這麽大的目標,這狗官兒好好死不死的端坐馬上,那不就是個活靶子?”


    江元嗯了一聲道:“切切不可大意,水大哥既然吩咐了,可不能墜了咱梁山的威風!一旦失手,誤了水大哥的大事,你我都擔待不起!還有,射馬拿人,咱們出城還指望這家夥呢!”


    見江元語氣嚴厲,老六忙應了一聲,想想又低聲說道:“這水..水大哥倒是有些意思。”


    “怎麽?”


    “俺聽說宋萬哥哥便是這水大哥救的性命,因此被恭迎上山,這次下山也不知做些什麽,如今又要俺們伺機救這不相幹的人,敢情這水大哥是救人救上癮頭了?莫要做個泥菩薩才是。”


    江元聞言眼睛一瞪壓著聲音喝道:“老六不可如此編排!水大哥方才若是隨我悄然撤走,此時怕已經出了城門,想那水大哥俠義心腸,身處險境都不忘他人之危,自曝身份引縣尉追捕,又遣我等伺機救那漢子,想那漢子與我等不過是一麵之緣,水大哥何苦擔著風險?還不是怕好端端一條性命折在官府手裏?這等輕身重義的男兒豪氣,正值我等效仿!老六切不可有半分不敬!”


    老六愣愣的聽著江元疾言厲色,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俺不過是說說罷了。”


    “正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水大哥所為大有古人任俠之風,你這裏言語輕慢,已存不敬之心!若都是你這般想法,世道人心難安啊!”


    老六見他發火,不敢多說,身旁倆人忙勸道:“江大哥莫要與老六置氣,這廝向來口無遮攔,卻非心存不敬,你就擔待些個。”


    江元輕歎了一口氣,知道和這渾人說不出個道理來,他與水驁相處也不過倆日的工夫,談不上維護什麽的,隻是男兒跨刀昂藏世間,講的是個快意恩仇,說的是個行俠仗義。無論如何,水驁當初火場必死之局沒有拋下宋萬,已經值得他發自內心的尊敬,如今麵對圍捕,還不忘搭把手救人性命,這就值得他去仰視了。


    輕身重義說來不過四個字,要做到卻是重於千鈞、難於登天,想那日王倫隻為私仇便置宋萬而不顧便可見一斑。


    人心險惡,少的便是水驁這樣的颯爽男人氣!雖然很多時候所謂的男兒氣都是有些無謂的犯傻。


    縣尉依舊坐在馬上左顧右盼,手下人基本都派出去了,隻剩下倆位捕快持刀看押著已然鎖上鐵鏈的蘇天不敢稍離。


    “將人押入大牢,照比死囚關押!”心情極度不美妙的縣尉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眼都睜不開的蘇天吩咐道。


    倆捕快應了一聲,此時就在牢房上麵,倒也方便,隻不知那些牢子們都跑到哪裏去了。


    “動手!”屋麵上的江元瞅準了時機,果斷的下了命令。


    老六嘿了一聲霍然站立了起來,彎腰控背不知從什麽地方摸出一張短弓來,看那樣子卻是一把獵弓。


    此時一弓在手,老六臉上的神情陡然變了,沉穩中帶著幾分厲色,曲臂一抬,右手一勾,一隻顯然是自製的木杆長箭赫然搭上了弓弦,手指一勾,那箭便離弦而去,疾如閃電一般!


    哧!一聲輕響剛傳進江元的耳朵裏,下方的縣尉坐下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一下就把驚詫的縣尉掀下了馬來!


    “上!”江元爆喝一聲,率先跳了下去,直奔那倆位還在懵圈兒的捕快而去,身旁倆位也不甘人後,嘿嘿一笑緊跟其後。


    老六卻是不動,看似粗笨的漢子手法卻幾位靈活,一眨眼又搭上了一支木箭,也不見任何做勢,開弓、搭箭、拉弦,收放一氣嗬成!


    還在發愣的倆位捕快壓根兒沒有想到周圍居然還有暗伏的賊人,見縣尉坐下馬將人顛了下來還有些奇怪,其中一人眼力不錯,恰好看到馬脖子上赫然插著一支長箭,心頭一突,正要開口說話,眼前一道黑影夾雜著怪異的嘯音電射而至,噗一聲沒入他的咽喉!


    那捕快喉嚨中嗬嗬作響,手中腰刀早就扔在了地上,雙手死命的捂著咽喉,卻是頹然無力,掙紮了倆下帶著滿手的鮮血倒了下去,一時間還沒有斷氣,間或抽搐倆下,鮮血直將身下泥土浸染成黑色,這才了無聲息。


    另外一位早就嚇傻了,不逃不避的站在那裏發呆,趕上去的江元知道此刻耽誤不得,硬著頭皮一刀捅向對方的胸口。


    想江元落草這麽長時間,年少時也曾習練過拳腳槍棒,算得上如今梁山嘍囉裏身手出眾的人物,可殺人居然還是頭一次,這一刀勁道十足,卻是心慌之下沒有找準位置,短刀透胸而過,那捕快一時卻死不了,掙紮慘嚎著往後直退。


    江元慌了,一咬牙狠狠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死命拔出短刀,半眯著眼睛一下一下惡狠狠的紮了下去!


    噗嗤聲不絕於耳,後麵緊跟的倆人趕上來的時候,那捕快早就沒了氣兒,整個胸前血肉模糊都被紮成爛肉一堆了。


    倆人齊齊打了寒顫,麵色都有些蒼白,梁山上的寇匪幾乎都是左近活不下去的農夫漁民,平日裏劫掠行商也多以恐嚇為主,就算遇到有人抵抗,不是被宋萬杜遷打翻,就是被嘍囉們亂棍砸倒,甚少害人性命,更別提這般的血腥了。


    “江大哥!快住手,人已經死了!”連著喊了許多遍,江元才慢慢回過神來,停下手中機械的動作,下意識看了一眼,整個人再也忍不住,稀裏嘩啦的吐了起來。


    那倆人也好不到哪裏去,皺眉不敢多看一眼,好在還想著先前的吩咐,一人上前對著蘇天解釋了幾句,另外一人快步跑到縣尉身邊,見他摔得七葷八素,也不多話,從懷裏掏出繩子就把他捆了個結實。


    “你們是什麽人?”縣尉嚇得亡魂皆冒,戰戰兢兢的問著,還不忘恐嚇倆句:“快些給我鬆了!本官乃是鄆城縣尉,朝廷命官!殺官造反可是要夷三族的!”


    沒人理他,縣尉心中突突直跳,忍不住繼續說道:“不知者不罪,你等放了本官,本官不但不追究,還少不得一些好處與你等。”


    那漢子瞄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還是不說話,縣尉無奈道:“好漢,且鬆一鬆,綁得太緊了些。”


    這下漢子說話了,帶著幾分揶揄的味道:“縣尉老爺將就些吧,俺家是殺豬的,打小俺就幫著家裏綁豬上案台,就會這麽個綁法,不綁緊了豬跑了找誰去?”


    縣尉苦著臉不好搭話了,也不知道這廝說的真假,還是故意消遣自己來著。


    “上了案的豬還掙脫得了?”緩過勁兒來的江元見人也救下了,縣尉也拿住了,心頭一鬆,不免開起玩笑來:“真要掙脫了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漢子嘿嘿笑著比劃了個手勢道:“抓豬不容易,真要上了案台還能跑,殺豬的屠戶可就丟人了,往往追上直接一刀放血,要是一刀捅不到要害,那就亂刀捅死,總之不能讓豬跑了。”


    說道這裏,漢子促狹的一擠眼笑道:“喏!就和你剛才那樣一般!”


    江元一聽,剛平複下來的胸口又是一陣煩惡,忙深呼吸了幾下,搖搖頭瞪了他一眼,轉身仰頭喝道:“事成!發訊號!”


    老六應了一聲,撮唇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夜空屋頂,傳出很遠很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狩獵梁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煙半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煙半支並收藏狩獵梁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