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見了兒子麵上露出些笑意,但很快就斂了回去,溫聲問道:“你怎麽帶著暉兒上來了?路不好走,就在下麵的茶棚等著便是了。”


    四福晉道:“是暉兒非要見阿瑪。我瞧這裏也頗有野趣便自作主張帶他上來了。”


    胤禛道:“我瞧他是想跟十三玩兒吧。”


    四福晉掩嘴一笑,胤祥笑道:“暉兒,過來。”


    弘暉看了眼胤禛,見阿瑪沒有不滿的意思,便開心的咧嘴笑著跑了過去,胤祥接住他轉了一圈又把他架在脖子上,把他逗得咯咯直笑。


    四福晉問道:“爺,可是出了什麽事兒,聽侍衛說有人衝撞了您?”


    胤禛道:“也沒什麽,不過是遇到兩個沒規矩的。”說著他回首看了如月和縵纓一眼,四福晉順著看過去,目光落到如月身上時她驚詫的咦了一聲。


    她上下打量了半天如月,眼光閃爍,上前試探的問道:“可是琅姑娘?”


    如月自然認出這人是誰了,世界真小呀,山不轉水轉又遇到了舊識,而且還是如此身份的貴人。如月忙行禮問安,四福晉扶她起身,微笑道:“一別經年,我都不敢認了。”


    如月道:“夫人,您原來是四福晉,請恕小女子當初無狀之罪。”


    四福晉道:“我謝你還來不及,怎麽會怪你,咦,你今兒可是遇到什麽事啦?怎生如此狼狽?”


    見這二人相識,胤祥大感詫異,插嘴問道:“四姐,你和如月認識。”


    四福晉見他稱呼的熟稔也是愕然,她一轉念問道:“是了。你是在吳縣救了十三叔的那個琅如月!啊,都說你是個有福氣,今日看竟是我們托了你的福啦。”


    胤祥好奇極了,問道:“四姐到底是怎麽回事?”


    四福晉看著始終沉默的胤禛道:“爺,您還記得一年多前,我去法源寺上香,圖涅發病險些出事麽?”於是四福晉便將那日的事細細說了一遍,胤祥聽了笑道:“如月。你真的什麽都懂啊。你救我看來不是出於偶然,竟原來是經常如此,看來將來得稱你是救難女菩薩啦。”


    如月訕訕的笑了,心說總共也就這麽兩次,還都叫你們愛新覺羅家的人遇到了,這種緣分太詭異了吧。想到這裏她偷看了一眼胤禛,這位主子的眼神卻是落在了後麵。不曉得他在看什麽。


    四福晉已和胤祥議論完方才的事,四福晉看了眼神色不虞的胤禛,又對如月道:“原來如此,格格也太淘氣了些,膽子也大,那些荒僻的地方竟也敢去。下次萬不敢如此莽撞啦。現下這樣子怎麽好自己走回去,啊,爺,我看不如讓格格坐咱家的馬車回去吧。”


    見四哥不表態,胤祥忙道:“坐我的車好了,我騎馬回就是了。”


    如月推辭道:“怎好麻煩福晉和十三阿哥,我自己回就好了,再說還有……”


    還未說完隻聽下麵有人喊:“如月。”


    來的是濟蘭。身後還跟著盤金和東臨,以及哭哭啼啼的鑲玉。如月的臉頓時苦了,天啊,本來還想遮掩過去這事兒的,這回完了。又是人盡皆知,少不得回去挨罰了。一旁的胤祥看出她的心思。悄聲道:“沒事兒的。我替你說話。”


    如月見他湊得近前,後退了一步也悄聲道:“謝啦。唉。今兒真倒黴。”


    濟蘭自然是認識這幹貴人的,乍一見妹妹居然和他們在一起心裏就打了個突,再見她衣著淩亂這心頓時就提了起來,幸好他反應的快,麵上沒露出什麽,馬上跪下行禮見過了胤禛胤祥。


    胤禛一向重禮數規矩,見了濟蘭冷哼一聲正待教訓,就見胤祥搶先一步說了“免禮”,又上前扶他起來,胤禛知道弟弟的用意,他也沒不給麵子,沒再說什麽負手走到一邊,對福晉道:“她哥哥既來接人了,咱們也就回吧。”


    四福晉一愕,看了眼如月低聲道:“是。”便去讓下人準備回程事宜。


    那邊說完了原委,胤祥本想跟濟蘭再多說幾句話的,可一見自家四哥的表情就知道他不高興,於是隻得跟他們就此告別。臨行時他對如月道:“畫的事多謝你了。”


    如月微笑道:“不客氣。隻要你別再那麽難過就好了,多保重,十三阿哥。”


    這些話自然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胤禛的耳朵裏,他看著那個笑顏如花的女子,麵無表情的催促道:“胤祥,該走了。”


    在回紫禁城的馬車上,胤禛撚著佛珠一語不發,四福晉見他眉頭微皺心裏轉了幾個圈,大約猜到是什麽事兒讓自家爺如此不快,暗道隻怕和永和宮的事兒脫不了關係……想到這裏她不禁為琅家喟歎起來,何謂之遷怒便是如此了。她尋思了一會兒才攬住東張西望的弘暉示意他乖巧些,對胤禛道:


    “爺,如月格格的事兒,您看我怎麽做才好?”


    胤禛道:“要答謝讓你弟弟自去答謝,你不要參合進去。”他頓了頓睜眼注視著她:“那會兒你可是送那個琅如月什麽了?”


    四福晉想了一下:“事發突然,我也就送了隨身的幾粒珍珠,後來不放心便遣了侍衛去查看,結果第二日他們就離京了,說是家裏出事了。”


    胤禛嗯了聲,“謹慎些是好的,日後對他家也需得多加留心,如此快的被恩寵不見得是好事。”


    四福晉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她觀察了一下胤禛的神色,見他一副心思不在的樣子,又看了眼車簾外,壓低聲道:“聽說皇太後很喜歡這位格格,宮裏亦有傳聞說裕親王妃想收她做義女,後來不知怎麽就不了了之了……這回,我見十三叔同他家走的挺近,又聽永和宮傳出的消息說十四叔對那位格格很是上心,莫不是……”


    胤禛看了自己的福晉一眼,後者頓時住口不語,胤禛道:“雖說她救過弟弟們,現下還多了你家那份情,這個女子到底是個什麽人,還得看,見她今日的做派怕也是個不消停的,並非什麽大家閨秀。你莫要因為承情就失了規矩,前段日子已經夠亂的了,若是因她再起什麽波瀾,哼。”


    見四福晉沉默,胤禛皺眉道:“你這個做嫂子也要提點一下十三,今非昔比,行事不要讓人捉住把柄,現下他和琅家的人太親近了,這可不行!特別對那個琅如月更要離的遠些,還有永和宮的事你不要再管了,也別再提了。”


    四福晉應了,胤禛閉目轉起了佛珠,琅如月的形象在他腦海裏浮現出來,意外的麵善啊,轉念又想到那日的轉述,不覺暗自冷笑,真是渾說一氣!什麽緣法,若不在意誰能左右我?他翹起一邊的唇角暗道:“章嘉大喇嘛,恐怕你這次要算錯了!”


    大約是因為耿家姐妹在的緣故,回到船上的如月並沒有被責罵,早一步回來的甄氏心情顯然不是很好,指著跪在地上的縵纓鑲玉痛罵了一頓,縵纓不吭聲,鑲玉隻是個哭。濟蘭沉著臉不言語,如月心說這是在怪我嗎?我還不是為了你們,現下如此所謂何來呢?聽鑲玉哭的鬧心,她忍不住阻止了甄氏道:


    “別說了!這事兒都怨我,他們這樣做還不是都聽我的麽?人算不如天算,碰到那兩位爺算是我今兒倒黴,日後出門定要看黃曆適不適合出行,”說到這裏她想起胤禛見到自己那副不待見甚至是厭惡的樣子,心裏就更糾結了,“唉。”如月長歎一聲,隻怕我得落下個瘋野的名聲啦。她看著烏林苦笑道:“姐姐,對不住,讓你見笑了。”


    烏林見好好的出遊弄成這樣,想起方才若是跟如月一道出去恐也不會出事,一時沉迷棋藝結果倒讓如月受了傷,她心裏萬分過意不去,過去挨著如月坐下,拉過她的手道:“妹妹,說對不住的該是我。要是我陪你一起去就不會這樣了。”


    紮琴也過來道:“如月姐姐,你的腳還疼麽……”她看了眼濟蘭小聲道:“你好久沒回來,濟蘭哥哥可著急了,以後可不敢再去那些地方了,多嚇人呀。”


    如月能想到濟蘭如何心急,心裏一軟,懊悔道:“哥,母親,今兒是我不好。”


    濟蘭道:“這回多危險你可知道?且不說遇到兩位阿哥對你怎麽看,就單說你受傷這事兒,萬一那坑再深些可怎麽辦?還說懂事呢,若懂事就不會置自己於危險之中。”


    見妹妹眼圈紅了,他歎了口氣過去蹲下檢查她的腳,如月忙道:“不用看了,也不是很痛。”


    甄氏搖頭道:“這孩子,都那樣了還要什麽麵子,快讓你哥給瞧瞧。”


    濟蘭也不吭聲伸手捏了捏如月的腳踝:“還好,隻是崴到了,沒傷到骨頭。休息幾日上點藥酒就好了。”


    如月腆著臉笑道:“哥,你真好。”


    濟蘭仰頭看她,見她的小臉上的印子猶在,歎道:“你呀,慣會淘氣,又愛托大。這回猴子從樹上掉下來吧。可還有下次?”


    如月嘿嘿笑了,一個勁兒搖頭道:“沒了沒了,斷沒下次了。”她又歎氣道:“好肥的一隻兔子,真可惜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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