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走後,如月並沒有為兒子說話,而是安靜的為胤禛倒了水,仔細為他蓋好了被子,端端行了禮道:“四爺今日就在這裏安寢吧。”


    胤禛沉聲道,“你要去哪裏?”


    “您身子不舒服,我怕同榻就擾了您的睡眠,我去外麵睡,有事招呼我就是了。”


    “無妨。我好多了,你留下。”


    如月看著他,過了會兒才小意道:“您不生元壽的氣麽?雖然我並沒有覺得他有錯。”


    胤禛並沒有動怒,淡淡道:“高氏的妻家同老八的關係很好,現在我的一個兒子已經半隻腳踏上那條賊船了,我不想這個重蹈覆轍。”


    “啊。”如月忽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半晌才擠出些話來,“都是兄弟,也許在無逸齋裏和他們處的好,下來也就親近了。”


    “可他們不是尋常兄弟,生在帝王家就得有這個覺悟。我會再看一看。”


    如月看到他的眼神竟沒再敢問你會把弘時怎麽樣的話來,胤禛似乎也不想再去思考這些事,他扳過如月的臉直接吻了過去。


    “四爺!”如月推著他可又怕他病著推重了,這力量用的很輕,理所應當的就被製住,“不是難受嗎,這樣……”


    “已經好了。”胤禛吻著的都是如月最敏感的地方,這讓她很快就抵擋不住了,軟了身子任他恣意妄為。


    催著丫鬟熬好了藥的蘇培盛急急趕來,剛進了正屋就聽見寢室裏聲音,他僵了一下,又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這一出來蘇培盛舒了口氣,接著他就見到了角落裏的影子。


    “誰!”


    弘曆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俊秀的男孩笑著道:“蘇諳達,您來給阿瑪送藥?”


    “呦,是四阿哥啊,可嚇死咱家了。這麽晚了,您怎麽……”


    “嗯。我剛過讀完書,想給額涅說件事兒。燈還亮著呢,想是沒有睡。這藥就由我去送吧。”


    “哎……”蘇培盛尷尬道:“這個,哦,奴才方才進去了,親王已經睡了。小主子您的事兒要不明日再說?”


    弘曆訝異之後做出了個天真的表情道:“是這樣啊。嗯,那我就回去了。反正也不是很著急的事。阿瑪不喝藥能行嗎?”


    蘇培盛笑了,“琅主子說沒事兒的話,那一定就是沒事兒了。四阿哥不要太擔心了。”


    弘曆鬆了口氣。“嗯。蘇諳達,那我就走了。”


    見四阿哥走了,蘇培盛又舒了口氣。他著惱的想雨桐院的下人們不曉得去了哪裏,居然能讓四阿哥差點進去。實在是放縱的太過了,不過……他回想起四阿哥的樣子心裏起了疑惑,真的是才來?


    五十七年的中秋節如月終於是在宮裏度過了,按理她不必再立在胤禛的身後。但這次還是不能坐在他的旁邊,那個位置由年明月和李瑤占了,非印病了,烏林在照顧,按資排輩的結果是如月還是站在了後麵。坐著的側福晉們氣色卻大不相同。李瑤因為兒子再次回府居住而容光煥發,年明月卻因為懷了身孕而變得憔悴。這會兒筵宴已經從白日的太和殿轉到了禦花園。孫輩的阿哥們正在燈火通明的場地裏表演射箭,叫好聲此起彼伏。


    如月並不擔心弘曆,做母親的對兒子的射藝還是很了解的,絕不會差。果然沒多時就聽到三箭全中靶心的阿哥裏有弘曆的名字,弘時的名字也在其中。看到李瑤如釋重負的樣子如月不禁替她鬆了口氣。


    康熙帝顯然興致很高,他逐一賞了連中三元的皇孫們,十五個皇孫個個都是英姿勃發的樣子,這讓帝王老懷安慰,他的眼神最後落在了弘曆身上。“弘曆,你的射藝不錯,劍法如何?”


    弘曆聞言朗聲道:“弘曆資質魯鈍,不能自稱好壞。隻能說劍法練習不敢有一日懈怠。”


    康熙帝撚著胡須笑了,“朕知你勤勉,今日不若為朕演練一場如何?”


    弘曆昂首道:“是。”


    此時眾阿哥相互交換著隱晦的眼神退了下去,中間騰出塊空地來,有侍衛奉命解劍遞與弘曆。於是這八歲男孩沉穩的在眾人的注視下舞起劍來,他有心討好,使的是額涅教的落英劍法,這套劍法需要輕身功夫和柔韌性,他前者不足後者有餘,倒也使的有板有眼。銀輝之下,桂花飛舞,一團劍影不曉得引得多少人心潮起伏。


    如月知道這套劍法的來曆,心裏一震,隨即觀察起場中帝王,與此同時上首的胤禎也在看,但最終他還是看向了另一邊。琅如月的那雙明眸正專注的看著前方,美目流盼,靈秀天成,隻這一眼封了王的男人慢慢的意氣像是受挫似地散開了,他舉杯合著月華滿飲了杯中的酒,接著就聽到了喝彩。還有帝王愉悅的聲音:“好!該賞。”


    宴會上的氣氛在康熙帝離席後核心就成了還沒有正式冊封的大將軍王胤禎。推杯換盞之後縱是酒力再好的人也受不住了,胤禎終於推開了眾人,隨侍扶著主子往更衣處而去。往回走的路上他的酒已經醒了一半。在剛進禦花園的小路上胤禎於昏暗處看到了弘暟和什麽人在糾纏,仔細去看竟然是弘曆,而長子弘春還提溜著掙紮中的弘晝,圍觀的孩子不少,弘映和弘明也在其中!自家四個居然全都加入了,這是什麽地方?胤禎哪裏能由得他們胡來!若是在此時被參一本可是不美的很,於是他皺著眉壓低聲音嗬斥道:“幹什麽呢!”


    胤禎的到來讓旁觀的四散遁走,當兒子卻不敢,隻得行禮請安。胤禎上前著重看了下弘曆和弘晝,沒傷。略鬆下心後他看著弘春冷聲道:“說,不在會場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弘春看了眼低著頭的二弟道:“回阿瑪的話,弘明想要看皇瑪法賞給弘曆的劍,弘曆拒絕了。弘暟就說了幾句,弘晝回話很難聽,弘暟想動手兒子攔了,可弘映這時……”


    “四哥幹嘛要答應!誰高興被啐!換你願意嗎?”被放開的弘晝跳著腳氣哼哼道:“再說了那是四哥得了的賞,都說劍給我阿瑪了,你們想看自己問去。好好兒的就罵我四哥,誰能幹?有本事開了課咱們去布庫場比就是了。仗著人多欺負我們。還大將軍的兒子呢,我呸!”


    胤禎陰沉著臉看向弘映,男孩這會兒已經躲到弘明身後去了,弘明開口道,“阿瑪。是兒子做錯了。您別弘映的氣。大不了就給他道歉麽。”


    “道歉?有種你在皇瑪法麵前跟我四哥道歉。”


    “弘晝,你不要得寸進尺!”弘暟咬著牙道。


    弘晝仰著頭哈哈笑著撫掌道:“皇瑪法就是喜歡四哥,氣死你!”,當他看到胤禎的表情笑聲就弱了下去。這雙鷹眼在夜色裏顯得那麽狠厲,弘晝一直暗中崇拜他,但這會兒了卻不敢再放肆下去。男孩下意識的縮了縮。側頭就見弘曆一臉平靜的立在那裏。


    胤禎冷冷看了他們一圈,“做錯事了是該道歉,覺得自己做錯了的出來!”


    幾個孩子都沒有動,弘晝想開口譏諷但他打心裏又怕胤禎,正猶豫著但見弘曆上前一步。對胤禎道:“十四叔,侄兒不該把拒絕的話說的那麽直接,弘晝也不該出言無狀。不過,弘暟弘映出言辱及長輩也是錯了,我是不會原諒他們的。”


    “誰辱及長輩了?我不過就是說四伯再勤政務也比不過我阿瑪一戰成名……”他的話還沒說完胤禎的巴掌就招呼上去了。


    “放肆!”胤禎大喝一聲。他已然氣極了,否則下手不會那麽重。接著他就看到燈火一閃,有人拐過來了。


    來的卻是如月,她先是聽到了聲兒,再見這情景哪有不明白的。掌燈的張起麟也是機靈的立即向後退去,彎著身低著頭隱藏到了陰暗處。可怕的寂靜裏,弘晝沒心沒肺的跑過來,笑盈盈道:“月姨,您怎麽來啦。”


    “天申、元壽。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快點跟我走吧,要是你阿瑪發現了可就糟了。啊,十四叔也在。”見胤禎過來了如月裝作什麽也沒發現的給他見禮,“妾身給十四叔請安。”


    “你怎麽自個兒過來了。四哥呢。”胤禎的火在見到她後迅速的退了下去,他也不去提孩子們的事兒,淡淡的問著。


    如月起身抬頭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眸道:“親王在忙,想著孩子們就在附近,妾身這才過來尋。”


    “你們還不過來見禮!”胤禎對著他的兒子們喝了句。


    如月看過去,隻見胤禎家的幾個小子的表情都不善,特別是弘暟,他握緊了拳頭瞪著眼看著自己。如月沒生氣,反而對他笑了,“好久沒見,七阿哥長高了,成大小夥子了,瞧著精氣神兒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如月這樣的態度反而讓弘暟羞惱起來,他一跺腳居然扭頭跑了,弘春一見阿瑪的神色暗道糟糕,立即解釋道:“阿瑪,七弟不舒服,方才吃壞了肚子,怕是要去如廁。兒子去看看。琅側福晉,容我先告退了。”弘春走時帶走了戰戰兢兢的兩個弟弟,臨了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站在琅如月身邊的弘曆。他還是那麽安靜,一言不發的目送自己離去。不知怎麽弘春心裏的那團火又燒了起來,他想起弘時醉酒時說的話,“我討厭他。”這會他似乎能明白那是怎麽樣的感覺。


    弘春等人走了,如月也跟著告退,胤禎並沒有阻止,他眯著眼看她對著弘曆和弘晝微微笑,忽然開口問道:“你可後悔?”


    如月訝異的看他,被她牽著手的弘曆和弘晝互相看了看,弘曆低下了頭,弘晝則抬頭去看兩個長輩,他在想十四叔這是在問什麽呢,又去等月姨會怎麽答。


    如月豈能不明白胤禎的心思,隻是她沒有想到此時此地他竟會直白詢問,轉念思忖也難怪胤禎如此自得。連升兩級封王,他才三十歲,很明顯的奪嫡的勢頭已經超過了其他人,當然他還有得天獨厚的出身,德妃權冠後宮,怎麽看都是誌在必得。


    “我沒有後悔過。”如月釋然笑了,她答的很坦然,一雙眼直視著對方。


    “哦,是嗎。隻希望你以後不會這樣說,或者那時……”心情複雜的胤禎放棄似的笑了,“你的確有個好兒子。”


    如月還沒開口,弘曆突然道:“十四叔,現在袖弩能還我了嗎?”


    胤禎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提出來,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如月微愕,但她很快就想到是怎麽回事了,看著兒子認真的表情又看著胤禎冷下來的臉,心裏轉了個彎就撫著兒子的頭頂道:“元壽,袖弩留在你我手裏就是把玩的東西,你十四叔要上戰場,不若就當你這個做侄子的賀禮吧。十四爺,月殺是我哥哥找能工巧匠做的,對我來說紀念意義更重些,待您凱旋之日再還給弘曆吧,您看如何。”


    胤禎心裏不知是個怎麽樣的感覺,他沉默少頃後,才沉聲道:“那就多謝了。”


    如月施禮而去時能感到胤禎一直在看自己,她沒有停滯步子,心情也很平靜。他們之間對於她而言隻是一段回憶,關於少不經事和已經故去的人的回憶。將來很近了,那時必不能如此從容相對,隻願屆時少些恨吧。當如月走回會場,她就看到了胤禛,他抬頭看過來,燈火和喧鬧聲裏,他冷清的表情就像戴著冰雪做的麵具,但見了自己突然就融化了,放下心的淺笑讓如月的心變的柔軟又溫暖,愛上他,她真的不後悔。(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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