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先生失蹤了?上半響在青石路上還見過他。


    喜子娘手裏挎著竹籃,緩了口氣,“麻嫂想買五十個雞蛋給來做壽用,我剛給她送去。聽人說,這郎中先生早上吃過早飯,就上山采藥去了,到了現今還沒回來,晌午飯都沒吃。他媳婦急得不行,找人去尋了,田裏地裏山上都找了,沒見著郎中先生的影兒,他媳婦急得暈倒了,病在床上。”


    “有這事?郎中先生是不是臨時有事出村問診去了,沒來得及跟家裏人說一聲。”範氏說完,又責怪那郎中先生冒冒失失,出去了也不找人傳個話,倒是讓家裏人好找。


    “出村問診還好,要是被困在山上那可如何是好,萬一被毒蛇咬了又沒人發現,那可了不得了,怕是小命都沒了。”喜子娘說溜了嘴,剛說完話,意思到不吉利,連往地上唾了兩口,自個掌自己的嘴巴,“呸呸呸,神靈莫怪。”


    “上半響,我還在村口見過郎中先生。”蕭玉珠聽了一會,聽出個來龍去脈,停下手裏的活計。


    範氏和喜子娘吃驚地瞪大了嘴,忙過來問什麽時辰見的,在哪兒?


    “估摸著是午時剛到,還沒到正午,在村口的青石路上,剛過了石拱橋,看他情形,像是剛采藥回來。”蕭玉珠細細回想起來。


    “那這麽說,他是午時以後失蹤的,采了藥卻沒回家。”範氏愣道。


    蕭玉珠心裏默想,郎中先生采了藥進了村連家都沒回,到底什麽事情讓他這麽心切,顧不上回家吃飯又出去了?難不成是看病去了,那也得找個人回話。仔細回想和郎中先生見麵的情形,他見了上百年的藥材,眼睛裏滿是小星星。稀奇得很。


    “我知道他去哪了。”一翻縝密的推理之後,蕭玉珠頓悟過來。


    “去哪了?”範氏和喜子娘抓住蕭玉珠的手問。


    “他定是去了西邊的山林子。”


    蕭玉珠的話剛一出口,兩人聞山色變,那山林子平日裏鮮有人去,越往裏走林子越深,沒有幾個人能活著出來。(.好看的小說)


    “聽人說,那山林裏有鬼打牆,把人迷得團團轉。怎麽走隻能回到原地。”喜子娘越說聲音越小。又說誰誰誰的曾爺爺進了西邊山林,再也沒出來,連屍首都沒找到,怕是被狼叼了。


    範氏深深歎了口氣,拍打身上的灰,急匆匆地走。說是去郎中家,把這消息告訴他媳婦去。


    蕭玉珠後腳跟了上去,要是郎中媳婦問起。自個是個見證人,能解釋解釋。


    “什麽!他可能去了西邊的林子?”郎中媳婦顧不得自個病著,從床頭坐起。就要下床。


    “你好生歇著,說不定他隻是在外邊的林子看看,沒什麽大礙。”範氏扶著她在床頭靠著,把被子重新蓋上。


    “他怎麽會去那?”郎中媳婦手拿著帕子捂著口鼻,咳了兩聲。眼圈紅紅的,眼睛往窗戶紙上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


    蕭玉珠簡單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嘴上說的含糊,心裏肯定郎中先生定是見了自個挖的上百年的藥材,心裏癢癢,也想去挖來著。


    “什麽,你去了西邊的山林挖藥材!”範氏回過頭來瞪了蕭玉珠一眼,兩隻眼珠子快瞪出眼眶了,卻顧不上教訓她,眼下最要緊的是怎麽找到郎中先生。


    郎中媳婦病得不輕,範是端了碗水喂著她喝下,匆忙出去,“得尋人去西邊林子找找。”


    郎中媳婦感激地朝範氏點點頭,又看了看窗外,天色黑一分,她心裏的擔心就多一分,要是天黑了還尋不著人,大晚上的怕是不好找了,人困在山林裏過夜,怕是明兒就……郎中媳婦越想,心越急,又是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她這病是急火攻心,蕭玉珠拍著她的後背,寬她心道,“嬸子,你別太心急,興許是我瞎猜的,郎中先生出去辦事了,等會就能回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如一團化不開的濃墨。


    村裏二十多個壯實小夥去西山尋了,舉著火把,帶著鋤頭、鐵鏟、大木棒子等家夥什兒。早些派出去尋的人回來了一批,沒有音訊,聽說可能是去了西山,拿了家夥什兒又出去尋人了,一時半刻間,村裏鬧哄哄的。


    範氏留在這照顧郎中媳婦,她家的三個小娃子餓得哇哇哭。範氏去灶間煮了米,看了看灶間隻有兩顆白菜,還有一碟中午的剩菜,炒了個白菜,把剩菜熱了,哄著三個小娃子吃了,給郎中媳婦盛了一碗。


    郎中媳婦兩眼望著窗外發愣,外麵黑漆漆的,問範氏什麽時辰了。


    “亥時剛過。”範氏把飯菜端到她跟前。


    郎中媳婦搖搖頭,吃不下,把飯菜擱在床頭,謝過範氏的好意,她家一大堆事忙不過來,還勞她在這忙活,過意不去,說自個的病不礙事的,讓範氏家去。


    範氏見她臉色好了許多,寬慰她道,“村裏的漢子出去尋了,很快就會把人尋回來。”便家去了。


    蕭玉珠聽見範氏的腳步聲,知道她回來定會拿她是問,身子縮著躲在西廂房裏。


    “翠兒,去把玉珠給我叫來。”範氏人剛進院子,大聲喊道。


    蕭玉翠見範氏這臉色,是惹了火的,走進房裏,指了指外邊,努了努嘴。


    蕭玉珠手裏拽著衣角,蝸牛般挪著步子,以踩死螞蟻的功效一步步往堂屋移動,見了範氏,小聲叫了一聲“娘。”悄悄看了一眼,打量她的臉色。


    範氏臉色發青,坐在堂屋正中央,手扶著桌沿兒,一尖聲喝道,“你去西山幹什麽?”


    “挖藥材。”蕭玉珠可憐巴巴輕聲回答,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範氏,眼裏滿是憐楚和委屈。


    “娘,玉珠去西山挖藥材,是想著藥材賣了能換錢才去的。”蕭玉翠在一旁輕聲勸道。


    “西邊的山林哪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你們不曉得,人進了西山就沒幾個能活著回來的。那裏麵不是毒蛇就是野狼,好些人進去了,連屍首都找不著。”範氏手扶著桌沿邊上的雕花,手上的青筋暴出,頓了頓,含著眼淚兒道,“珠兒,你要是有個好歹。你叫為娘的怎麽活啊!”說著。眼角掉下兩行清淚,範氏背過臉去,用手背擦了擦。


    蕭玉涵站在桌邊,搖著範氏的衣角,求道,“娘。我不去學堂,我不要二姐去挖藥材,那山裏有狼。二姐怕。”


    蕭玉涵一番孩子話說得不清不楚,範氏心裏明白,這二丫頭是想換了錢。送玉涵去學堂念書。


    蕭玉珠上前拉過範氏的手,靠在她懷裏,“娘,珠兒不惹娘生氣了,這西山我再也不去了。”


    範氏摟過她瘦骨嶙峋的小肩膀。心裏歎道,家裏要是寬裕些,二丫頭就不會為了幾個錢,命也不顧去西山挖藥了。


    蕭玉珠依在範氏懷裏,骨碌著眼睛,看她的神情明快許多。其實那山林沒有傳的那麽可怕,裏麵多的是寶貝,因為少有人去,裏麵的藥材好些上了百年。不過古代的山林多是原始森林,沒開發,保持著原生態。一想到那日和傻蛋被困在裏麵,心中不寒而栗,倒吸了一口冷氣。山林裏潮濕,常年照不進太陽,濕熱的氣候最適合蛇繁衍,裏麵的毒蛇怕是不少,野狼肯定是有的。一想到這,心裏暗暗慶幸,那日遇上高人,得幸能活著出來。


    範氏納悶,玉珠怎麽會上西山,問是誰帶她去的。


    蕭玉珠把情況如實招了。


    一聽說還有傻蛋和臘梅,範氏剛平靜下來的心變得躁熱,顧不上吃飯,要蕭玉翠看著玉珠,去了傻蛋家和臘梅家,千叮囑萬叮囑要拘著這兩個小的,別再到西山上去。


    蕭景土從陶窯裏回來後,跟了村裏的漢子去尋人了,家裏剩下的人草草吃了晚飯。範氏見蕭玉涵眼皮子澀澀的,以往這個時辰他睡覺了,哄著他在床上睡下,拿了鞋麵在堂屋做鞋。


    蕭玉翠在一旁繡花,蕭玉珠乖巧地添著燈油,用棍子挑了挑油燈,調到一個合適的亮度。這燈油雖是臭油,卻金貴。拔得亮了,燈油燒得快,費錢,摁得暗了,光線不好傷眼。點燈可是個技術活,得把分寸拿捏好了。點了油燈,蕭玉珠一改往日的活潑性子,安靜地坐在一邊,小手托著臉腮幫子看著。


    到了子時,村裏有人大聲說話,狗叫聲,腳步聲,聽著像是尋人的回來了,一時間,鬧騰騰的。範氏從房裏趿了鞋出來,打探消息。


    “人找到了,找到了!”幾個人舉著火把從村上頭下來。


    “人沒事吧?”範氏披了衣裳在門口大聲問。


    天黑漆漆的,一顆星星也沒有。一人走近了,火把透出溶溶的光,照射在那人臉上看不出表情,是蕭景土從外邊回來,


    範氏接過他手裏的火把,看他的臉色明朗,應該是有驚無險。


    蕭景土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茶水,邊喝水邊說,“人找著了,在西山上,還好發現得及時,並無大礙。”


    聽得範氏歇了口氣,放下心來。蕭玉珠躺在床上翻了個身,這事果然和她猜得差不多,聽說郎中先生沒事,懸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來。


    蕭景土把尋人的經過說了遍,到了西山深林子裏,才發現郎中先生,他晌午去西山采藥,扭了腳走不了,困在山裏,困了近十二個時辰,還是發現得早,人清醒,隻是沒了力氣又餓又渴,要是晚了熬到半夜,被野獸叼了去,事情可就大了。


    “謝天謝地,人找回來就好!”範氏口裏碎碎念道,把剩菜放進鍋裏熱了熱,陪著蕭景土用晚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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