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是造的什麽孽啊,上個學也不讓人安生,真是欺人太甚了!”喜子娘一手摟著喜子,抹了一把眼淚。


    範氏把蕭玉涵摟在懷裏,摟得更緊了,一把聲音帶著哭腔,“真是可憐了幾個小的,你說在家裏哪受過這種氣啊!那金山也是十一二歲的人了,雖是個半大的孩子,也早該懂事了,怎麽偏生不隨他爹的性子,這副魯莽就是個土匪啊,可憐我們家玉涵,年歲最小……”範氏越往下說越說不下去,整個人泣不成聲。


    “行了行了,這種話在家裏說說就罷了,千萬別出去嚼舌頭!”蕭景土怒聲喝住了她,和喜子爹出去找老魏頭,三人一起上金山家去,說說這事。


    “我看啊,那金山就是隨了她娘的性子,刁鑽!金山娘那個狐媚樣,天生就是一副勾搭男人的樣!天天塗脂抹粉的,拿著個破扇子做給誰看!”喜子娘往地上唾了一口,目光閃過一絲淩厲,“總有一天,老娘要撕爛她的嘴,踩爛她的扇子,看她這個小妖精還敢勾引人!”


    蕭玉翠坐在廂房的床沿紅了臉,蕭玉珠還在氣頭上,氣鼓鼓地看著窗外不理人。這些不體麵的話讓兩個丫頭聽見了,著實不好,範氏朝喜子娘使了一個眼色,卻知喜子娘越說聲音越大,“那個狐媚子家的,竟敢欺負到老娘頭上來,當老娘家裏沒人了!”


    範氏皺著眉頭,正色道,“喜子娘,家裏兩個丫頭還小呢,玉涵和喜子都在,咱……還是別當著孩子的麵兒說這話。”


    喜子娘平下氣來,看著幾個孩子。範氏讓玉珠帶著玉涵和喜子去院子裏玩兒,兩人在堂屋裏嘰嘰咕咕,頭抵頭小聲說著。


    蕭玉珠心裏憋著氣,帶著兩人到槐樹下走走,隨手撿了根槐樹枝,拿在手裏撕著葉子蹂躪著,心情很是不好。爹娘是個性子溫和的,玉涵也隨了爹娘的性子。(.無彈窗廣告)打小就是乖巧懂事兒。不讓人操心。隻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人家欺負到頭上了,怎麽說也要站起來反抗啊,哪能仍由人踩在腳下


    下次讓她見著金山,一定把他碎死萬段不可!


    蕭玉涵的眼哭得腫得跟桃似的。蕭玉珠看了心疼,把巾子用水弄濕了貼在眼眶四周敷敷,抱著他坐在長條凳上。“玉涵啊,下回誰要是敢欺負你,回家來告訴二姐。二姐給你出頭!”


    蕭玉涵可憐巴巴地點點頭,心裏害怕得還沒緩過氣來。


    蕭景土和喜子爹走到老魏家時,小果子已經上學裏念書去了,老魏頭正拿扁擔敲打著籮筐,把竹縫裏麵的米糠打出來。準備挑了稻穀去舂米。一聽兩人說了事情,猛地跳起來,手裏輪著扁擔急哄哄地就要往金山家去,“金山這個兔崽子,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老魏頭啊,你這是幹啥!”魏大嬸子從屋裏衝出來,撲上去攔著他,“人家的孩子作孽,要教訓也輪不到你,他家裏還用當爹做娘的,你這大扁擔的,一扁擔下去,非把人打斷了腰不可。要是把孩子打壞了,你拿什麽賠啊?怕是貼了這個家也賠不起啊!”


    蕭景土和喜子爹上前勸,“金山說不定去學裏了,拿個大扁擔的有什麽用,打了一回難道還打第二回?”


    老魏頭心裏沒了主意,整個身子軟了下來,蕭景土搶過他手裏的扁擔,輪得老遠,“這小娃子不懂事,都有個過錯,咱三去和金山爹說說,這管教不當也是做爹娘的不是,讓金山爹看緊點,管管就是了。”


    三人一前一後,一路上悶頭悶腦去了金山家。


    金山娘正在廂房的窗台下梳妝,往發髻上插了根碧玉如意釵,拿著銅鏡在光線亮的地方照了照,用手理了理鬢角的頭發,換了個姿勢對著鏡子看了又看。家裏一個常年伺候的婆子過來傳話,說村裏來人了。


    “吵什麽吵,沒看我正在梳妝嗎?”金山娘不耐煩地嗬斥道。


    婆子小聲回話,“來了三人,其中一個是秀才家製陶的老大,急哄哄地鬧著要見人,老爺剛身子不適,正歇著,太太,你看……”


    金山娘交待婆子兩句,“這可是金山舅爺前不久送過來的簪子,貴重著呢,你好生收著,別丟了。”說著,挑了簾子出去,很快傳來一把尖細的女聲,“哎呀,秀才老爺家裏的,你咋又來了,桑田的契約不是簽過了嘛?”。


    那婆子年輕時是在金山舅爺府裏幹的,因年紀大了加上手腳有些慢,府裏夫人嫌她,有心想放出去,不過人卻是個老實人,是個知根知底的。金山娘見那婆子又會種田種菜,人老珠黃沒什麽姿色,便放心地向金山舅爺討了來。那婆子雖是手腳慢,整飭起菜地來卻是個好把式,又燒得一手好菜,讓金山娘很滿意。


    婆子見是府裏送過來的東西,自是不敢怠慢,應著聲穩穩當當地收好。


    蕭景土黑著臉兒在堂屋坐下,“今兒不是來說桑田的事,有其他事要說。”說著環視了一周,問,“金山爹不在屋?”


    “他有些頭疾,躺下歇著了,有啥事和我說就行。”金山娘瞄了一眼,觀察眾人的麵色,見來者不善,心裏有了底。


    老魏頭坐不住,站了一會便起來了,背著手瞪了金山娘一眼,“把你家當家的叫來!”


    “哎喲,瞧老魏頭說的,什麽當不當家的,我就是這屋裏當家的。”金山娘笑著在堂屋正中央的位置坐下。


    “沒見過這樣的刁婦!”老魏頭當下就小聲罵了人,喜子爹一進屋就沒落座,蹲在地上耷拉著腦袋,吧嗒吧嗒抽著手裏的旱煙鬥。


    “和你說也行!”蕭景土正色道,一本正經地把事說了,“金山娘,這子不教,父之過的道理想來你也懂,還望好好管教管教金山,別再幹壞事!”


    金山娘愣了一下,這告狀告到家裏來了,麵上有些過不去,臉色訕訕的,“秀才家老大,和我說起大道理來了。這爹娘生爹娘教的道理,我怎麽不懂,我又不是個粗人……”


    老魏頭幹著急上火,“和這種潑婦囉嗦這麽多,幹啥?這事你這當娘的,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你家的小子金貴,別人的小子就不是爹娘生的?”


    老魏頭聲音很大,金山爹被吵醒了,披了衣裳從房裏出來,用手握成拳狀,捂著嘴咳了兩聲,婆子機靈地端了碗參湯過來。


    “這個逆子!”金山爹一拳捶在桌子上,又是急急的兩聲咳嗽。


    “孩子他爹,你慢點說話。”金山娘端了參湯,讓金山爹喝了兩口。


    老魏頭是個急性子,大聲道,“金山爹,咱家的孩子也金貴,這小子好不容易送去上個學念書,長點見識,結果沒上兩天,就嚇得不敢去了!哪個做爹娘的不寒心?這金山這麽大的人了,還這麽不懂事理,不曉得你這當爹的怎麽教的!”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金山爹氣得夠嗆,好不容易平下心來,“玉涵爹,喜子爹,老魏頭,實在是對不住了,咱家出了這樣的逆子,真是家門不幸啊!”


    “別說這些沒用的,老子是個粗人,你就給老子一句交代,管還是不管,不管的話我替你管!”老魏頭握緊了拳頭氣勢洶洶地道,說著朝喜子爹屁股上踢了一腳,“你這個榆木疙瘩,都什麽時候了,屁都不敢放一個!”


    喜子爹被踢得往前一個踉蹌,斜在地上,被剛吃進去的煙連嗆了兩聲,附和道,“管……還是不管?”從地上爬起來。


    金山娘被老魏頭的陣勢嚇住了,往後側了側身,不敢看他的臉色。


    金山爹氣得直捶桌子,口裏罵著這個逆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罵了一通,又喝了一口參湯潤喉,平複了心情,久久才道,“這都是我平時管教不周,才會促成大禍!我給大夥賠不是了。”金山爹說著“通”的一聲就要下跪。


    蕭景土上前攔著他,扯著他的身子起來,“金山爹,你這是幹啥子?小娃子都有犯錯的時候,誰小時候沒摘過果子下過絆子,隻是這上學的事比不得其他,這可是大事,誤了小娃子的前程可不好。雖不是指望著能考個秀才老爺的,光宗耀祖,學兩個字長長見識也是好的,別像咱們兩眼一抹黑,大字不識一籮筐!”


    金山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點點頭,“這事我自會給大夥一個交代,等金山下學回來,我定要好好收拾他!”


    “這還差不多!”老魏頭甩著袖子,氣哼哼一聲,說著就往門外走。


    蕭景土伸手叫他,叫也叫不住,見金山爹表了態,也沒有心思再待下去,拍拍身子告辭。


    喜子爹收起煙鬥,跟在蕭景土身後。


    金山娘氣得直甩帕子,突地站起了身,對著門外直罵,“你看看,你瞧瞧,這鬧得什麽事啊!這分明就是來找茬的。什麽自家的孩子也金貴,也不看看,你家什麽家底,能和我家金山比嗎?天天捏陶的,賣雞蛋的,養蠶的人家能出個秀才舉人老爺,真是笑話!你不嫌丟人,我還嫌臊得慌!龍生龍,鳳生鳳,生個老鼠會打洞,也不看看是什麽醃臢貨色!”


    後來,聽說金山爹把金山打了一頓,抽了幾鞭子,再後來,夫子罰了金山抄寫一個月的詩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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