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沒有定下來,蕭家的這口氣憋著不能鬆懈。範氏讓蕭景土來來回回往城裏跑了一趟,托人打聽官司的事,她眼下最關心的不是官司什麽時候能宣判,而是最後的定論是什麽。


    蕭景土托老爺的同窗打聽消息,隻因那人職位不大,隻是掌管文書的,最後的供詞還沒簽字畫押,他看不到,不好猜測縣令會怎麽判,讓蕭景土耐心的在家等信兒,一有消息他就派人上門通報。


    範氏在家裏坐立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感覺一口悶氣堵在喉嚨裏出不來,讓人渾身不得勁兒,沒出幾日她就病了。


    蕭玉珠按照郎中先生開的方子抓了藥,把藥罐放在灶台上,扇了蒲扇,小火熬成一碗水,讓中藥的藥性化開來。


    蕭玉翠過來說娘已經睡下了,這藥熬好了就直接送到房裏去。


    蕭玉珠一下一下扇著蒲扇,看了看外頭的天色,不知道她爹快回來了。


    “爹一大早就出去了,怎麽這會還沒回來。”蕭玉翠看著外頭漸黑的天色,喃喃道。


    希望他這會回來能帶來好消息。


    蕭玉珠垂著眼瞼,想著心事,要是不是好消息,那該怎麽辦?她真的要嫁給金山嗎……想著想著,眼角不自覺地流下了兩行清淚。


    蕭玉翠摟過她的肩膀,抱著她發涼的身子,想安慰兩句卻沒有語言,隻能陪著她一起小聲地哭著。


    蕭玉珠趴在蕭玉翠的懷裏,嚶嚶咽咽地哭著,哭了一會,覺得心裏好受多了,抬起頭來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兒,也就是心裏頭有些憋悶。哭出來就好了。”


    “別說了,別說了。”蕭玉翠含著眼淚,一個勁的搖頭。


    蕭景土到了天黑才回來。


    蕭玉珠剛喂著範氏喝完藥,見她麵露倦色,勸著讓她躺著好好休息,拉著被子給她蓋上,正準備出去,一頭撞見從外頭回來的蕭景土。


    範氏見人回來了。讓玉珠扶著她在床頭靠著。問事情怎麽樣了。


    見她這幅虛弱的樣子,蕭景土皺著眉頭,想說又不敢說,範氏硬撐著拍了他一掌,“你想氣死我……你。”


    蕭景土抓著她的手,輕輕放進被窩裏。才道,“這事恐怕生了變故,我今兒找到了周縣丞。他說這事有些難辦,原本是鐵板釘釘的事,可是……官場裏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說,隻說讓我們心裏頭有個打算。”


    範氏一聽這話,連咳幾聲,差點把剛才喝進去的藥給吐出來。


    “娘,娘……”蕭玉珠一聲聲喚著。拍著她的背緩緩氣兒。


    蕭玉翠和蕭玉涵聽到範氏急促的咳嗽聲,齊齊從外頭跑進來。


    “娘,你這是怎麽了?你可別嚇涵兒。”蕭玉涵趴在床頭,頭埋在被窩裏,鼻子抽抽搭搭的。


    範氏無力地伸出一隻手來,摸著蕭玉涵的臉,“娘……沒事兒,娘得好好的守著你們咧。”


    範氏病了,楊氏早前兩日過來瞧過兩回,叫郎中先生隔三差五地過來請脈,後來就再沒有來過。


    這些年來,範是為蕭家生得一兒兩女,可楊氏心裏頭有氣,嫌她給蕭家生育的子孫不多,原本巴望著範氏能夠再添個一兒半女,可一過九年,肚子壓根就沒有動靜過。楊氏暗中找了郎中先生,讓他把脈時看看範氏有無可再生養的機會。


    郎中先生把過脈,開了幾副藥方後,去老宅裏回了楊氏,說難啊。


    “這麽說,老大家的是不可能再生孩子了?”楊氏頓時涼了半截。


    “她多年氣血兩虧,又是體寒宮寒未及時調理,再加上年紀大了,身子即便調理得過來,也是希望渺茫啊。”


    楊氏頓時傻了眼,便揮手讓郎中先生先下去了,叫蕭景文喊了蕭景土過來。


    蕭景土一進老宅的大門,便坐在走廊上的凳子上,耷拉著腦袋掏出旱煙鬥來抽。


    楊氏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煙鬥,“往年都沒見你這麽狠的抽過。”背轉過去,領著人去後院,說有話和他說。


    “有啥事,娘你就直說,孩子娘病了我也沒這閑工夫。”


    到了後院,楊氏才說,“你媳婦的病你知道嗎?”


    “知道,郎中說了是氣血攻心,好生調理凡事背著她點就無大礙了。”


    “娘說的是別的事。”楊氏歎了口氣,“這三個媳婦裏頭,就數她處事最為穩妥,最合我的意,我心裏頭還盼著她能再給我添個大孫子,真是作孽啊,誰料她是個不好生養的。”


    “其實這也沒啥,下頭有兒有女也湊成一個好字。”蕭景土倒不以為然。


    楊氏往跟前湊了湊,“你不看看別家,誰不是四個五個,小子成群的?我還不是望著老大你能夠多子多孫,好養老送終呀。”


    “你就甭操心了,有玉涵一個,有人給我摔盆頂喪架靈就夠了。”


    …………


    趙弘遠正在書房裏看書,有丫頭過來報,說周家大小姐來了。


    趙弘遠剛一抬頭,便見周芷靈垮了門檻進來。


    周芷靈上身是鵝黃色蓮花紋錦長衣,外罩一件紅色滾邊襖子,下麵是銀白閃珠的緞裙,頭上挽一支長長的墜珠流蘇金釵,胸前戴著碧玉環。


    看得出來是精心打扮過一番的,趙弘遠瞥了一眼,皺著眉頭,道,“這麽晚了,周妹妹你找我什麽事?”


    周芷靈眼睛盯在桌上反撲著的書上,是一本遊記,略有所思地看了看,回過神來,笑著道,“哥哥喜歡看這類的書,該日我送幾本過來。”


    “我也是閑暇之餘瞎看看,再說眼下得以學業做重。”趙弘遠婉拒道。


    周芷靈鶯鶯笑著,“說的也是,遠哥兒在往前可是要參加鄉考,可不能分了心,大夥都盼著你能高中,中個舉人老爺的回來。”


    趙弘遠清笑著。“要是沒別的事,我要看書了。”正要叫伺候丫鬟送客。


    周芷靈情急之下,拉著他的衣袖,“我找你來,可真有一件事,玉珠的事你聽說了嗎?”


    趙弘遠嚇了一跳,“她出什麽事了?我怎麽沒聽我爹提起過。”


    “出的可是大事!”周芷靈一手用帕子掩嘴,偷偷地打量趙弘遠的臉色。


    趙弘遠急了。問到底是什麽事。


    周芷靈低低地笑了兩聲。“玉珠妹妹要成親了,聽說是村裏的一個惡霸頭,原本是好好的一樁親事,誰知兩家有些個誤會,玉珠是個要強的,竟把狀告到縣衙門來了。我也是聽我爹下了衙門說的。”


    “發生這種事,你怎麽不早來告訴我。”趙弘遠急哄哄地衝著要出去,剛走兩步身子被拌住了。回頭瞪了她一眼。


    周芷靈意思到她的失禮,臉紅了半邊,才放開手來。


    趙弘遠一邊急著出去。一邊叫門外候著的丫鬟小秀送客。從書房出來,一路奔走,穿過長長的回廊,進了一扇門,沒敲門就直接衝了進去。


    趙掌櫃和趙太太正坐在窗台下的椅子上喝茶說話。見趙弘遠一頭闖了進來,愣了一愣。


    “遠兒,你這是怎麽了?”趙太太放下手中的茶杯過來。


    趙弘遠掙脫她的手,徑直朝趙掌櫃過來,“爹,你一向和周縣丞要好,有些個事情想必你早已經知道了,是吧?”


    趙弘遠一副責備的口吻,讓趙掌櫃心中不悅,他口裏所說的事想必正是他和他娘議論的事,本想過幾日再告訴他,沒想這麽快就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趙太太見趙掌櫃臉色不好看,訓了趙弘遠兩句,“沒大沒小的,和爹說話也沒有個分寸,不知道學裏夫子是怎麽教你的。”


    “玉珠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情?”趙弘遠氣鼓鼓地接著問道。


    趙掌櫃點點頭,“她的事不是爹不想幫,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那惡霸家裏頭可是有大人物的,連縣令都得敬三分。爹是個生意人,官場上的事爹一向不喜過問,也不敢插手。”


    “這事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可不想玉珠嫁給那個混球。”趙弘遠捏緊了拳頭,呆呆地說,又朝向他爹求道,“爹,你認識的人多,你就托托人,救救玉珠吧!”


    “好了好了。”趙太太拉著他坐在下手邊的椅子上,“沒見過你為別的事求過爹娘,一個種地的丫頭你就上了心了?”


    “一口一個種地的丫頭,你就少說兩句。”趙掌櫃喝住了她,歎道,“玉珠是個聰明的,要沒有她,咱家的生意也不會做得這般順當,沒想到她是個福薄的。”


    趙弘遠見他爹愛幫不幫,袖手旁觀的樣,一怒之下,起身一陣風似的出去了,把房門“砰”的一聲弄得哐當響。


    “瞧瞧這個孩子,越大越發有了性子。”趙太太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回過頭道,“前兩年你還打算把玉珠說給咱家遠哥兒,這回不是我要說什麽要攔著,出了這攤子事,這丫頭是不能要了,這般不清不白的。”


    “可惜啊咱家遠哥兒沒那個福氣,好好的一個丫頭……”趙掌櫃搖搖頭,眯著眼睛沒有再說下去。


    趙太太知道他心裏鬆了口,有意無意地道,“依我看,周家的大小姐人倒是不錯,長相和那玉珠差不了多少。和咱們遠哥兒走得也近,好幾回我見她們有說有笑的在一塊看書寫字,旁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兄妹兩個。再說周家的底子你也是知道的,在石雨縣,除了縣令老爺沒有人能比得上他了,往後好多事情還得仰仗著周家呢。若是兩家聯姻,咱們在南邊的根基也穩妥,遠哥兒往後考個功名的也好有人罩著。”


    官場裏是非多,趙弘遠性子又弱,趙掌櫃心裏頭不想讓他往功名的路上奔,看也沒看她一眼,“這事啊往後再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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