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趙太醫來了,給樊世麟診斷了一番,古代醫學落後,無非就是弄些冰敷在額頭上降降溫,再開一劑藥給病人服下,並不像現在這樣可以打退燒針,吊生理鹽水。(.好看的小說)


    米脂見自己插不上手,幹脆走了出來,一個人站在院子裏。


    “小姐,我回去幫你拿件衣服吧,外麵冷,小心著涼。”


    經莫愁一提醒,米脂才發現身上的確有點冷。


    “幫我拿衣服的時候,你自己也添一件。”


    “知道了小姐。”莫愁打著燈籠走了。


    米脂一眼看到張真人坐在蒲團上閉目念咒,案上紅燭的火焰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張真人嘴裏念念叨叨,風吹動他頷下幾縷稀疏的胡須,米脂在心裏琢磨這個老道臉上的皮膚像老樹皮似的,到底幾歲了?


    在院裏站了一會兒,趙太醫就從屋裏出來了。


    “公子鞭傷剛愈怎麽可以飲酒,酒是傷身之物,導致公子的傷口發炎紅腫,人才會昏死過去,我已經給公子開了一味降火祛痰的藥,等煎好了就給公子服下。”


    “請趙太醫到廳堂坐等,萬一麟兒病情有變也可及時醫治。”趙太醫都走到門外了,老太太還不放心,特意囑咐下人。[]


    趙太醫笑道:


    “在公子的燒還沒有退下以前老夫不會回去,還請老太太放心。”


    “趙太醫,請。”葛大總管在前提著燈籠帶趙太醫去廳堂休息。


    “老太太愛孫心切,勞煩趙太醫坐等片刻,等二少爺的病情穩固之後再走。”


    “老夫知道了。”


    米脂見趙太醫是個垂垂老矣的老頭,想必從太醫院已經退休很久了。


    此時不知從哪兒飄來一陣悠揚的笛聲,肯定是王先生在吹笛,幾天沒有見他,不知道他還好嗎?抬頭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米脂忽然想起一句詩來——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傷春悲秋起來,米脂覺得從前的自己不是這樣的,不知道是不是被王先生的笛聲感染的緣故?


    仁愛堂前院,王先生長身而立,橫著一竿笛,正在那裏吹奏。不知為何,王先生的笛音聽起來沒有先前那麽感傷,雖然還有絲絲憂愁,不過卻跟吹奏的人無關,而是旋律自然流露出來的。王先生可能偏好傷感的旋律。


    “公子,起風了,披件衣服吧。”阿金給王先生披了一件衣服在身。


    笛音戛然而止,王先生略顯不滿的回頭看著阿金,劍眉微擰。


    “我在吹笛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對不起公子,阿金擔心公子又感染風寒,所以一時忘了規矩。”阿金低著頭,垂首站在那裏,一副做錯了事的小學生的樣子。


    前幾天王先生感冒發燒折騰了一陣,阿金擔心公子的病體所以貿然打斷了正在吹笛的王先生。


    被阿金掃了興,王先生再無心思吹笛,他走回屋內,剛在椅子上坐下,見那封請柬還放在桌子上。


    金色封麵的請柬上寫著一行端正的毛筆字:


    王先生親啟:


    小弟善之來隆陽府半年有餘,還未盡好友之誼,茲定於本月初八瓊香閣畫舫一聚,到時還請念祖兄賞小弟薄麵。


    周善之敬邀


    一看到用綢緞做成的請柬,就可知下帖之人非富則貴。周善之就是周凱恩,他家是恒陽府首富,半年前搬到隆陽府定居。王先生一向都不喜歡結交權貴,這已經是第二次收到周凱恩的帖子,第一次收到的時候王先生就沒有去,沒想到他又給自己下帖,如果不去似乎顯得太過孤傲,有點不近人情。


    王先生正自煩惱,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是一個看上去很簡單的問題,去還是不去。


    不去的話就連續兩次拂了人家的意,怎麽說周家也是大富之家,像這樣的權貴王先生還是不敢得罪的,因為他還要在隆陽府繼續開醫館混下去。


    去又實在不喜歡那種地方,瓊香閣畫舫是水上的望春樓,王先生為人清高,不喜溫柔鄉。


    阿金見公子臉露為難之色,就好言勸慰他:


    “我看公子還是給這個周善之幾分薄麵吧,他這已經是第二次下帖了,公子如果不去似乎有點不好。”


    “你也知道我當年發下的誓言,絕不再去煙花之地。”王先生說到這裏的時候一臉苦悶,似乎想起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


    阿金從小跟隨公子,因此公子的故事他都知道。


    “公子原本說換了環境心情會好的,沒想到就算到了千裏之遙的隆陽府,而且還一住住了五年,公子的心病非但沒好,反而還加重了,阿金真不知該不該回……”


    說到這裏阿金忽然停了下來,好像發現自己馬上就要說錯話所以才停下的。


    “阿金知道公子這些年心裏的煎熬,公子想用苦行僧般的日子來替自己贖罪,以此告慰地下那位,隻是公子忘了,人死魂散魄滅消失得幹幹淨淨,就算公子再作踐自己,地下那位也不會感知哪怕一毫。”


    “你今天顯得特別囉嗦,是不是想我把你攆走。”王先生似不想聽阿金的勸慰,他把請柬扔在邊上,一個人悶悶的繼續跑到院中吹起了笛子。


    阿金見此情景,無奈的歎了口氣,收拾起請柬,想明天再勸勸公子,讓他去赴這位周公子的宴。


    米脂覺得奇怪笛音斷了又續,中間相隔幾分鍾,心想:


    “他該不會吹著吹著覺得口渴了,進去喝了杯茶過來的吧?”一想到茶,米脂有點懷念那天晚上在王先生家裏喝的茶的味道,她忽然覺得有點口渴,想叫莫愁給自己拿杯茶過來,發現莫愁回家去拿衣服居然還沒有來。


    莫愁走到靈堂的時候,發現一個人都沒有,此時樊府所有的人都在二少爺房裏忙碌,靈堂是個空缺。不過奇怪的是出去的時候明明帶上的屋門,這回子怎麽半掩著。


    周圍不見一個人影,又是靈堂,莫愁忽然覺得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特別是虛掩著的屋門被不知從什麽地方刮來的一陣風吹開的時候,莫愁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手上提的燈籠隨著身體的抖動晃悠了起來。不過就在燈晃的時候,莫愁隱約看見暗淡的光影深處好像有一個人影。


    真不知道是人影還是鬼影,夜深人靜的,不知道在擺著祭品的供桌上摸索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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