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獸群加上這些藍毛怪獸,危險係數將成倍遞增,周治可不想隊伍中再受損傷,當機立斷,喝令大家後撤,自己則往石蘭那邊靠攏,叫喚道:“石蘭姑娘,不能繼續呆下去了,走吧。”


    黑暗中石蘭透著白光的雙眸猛然朝他盯一眼,冰冷冷的不帶半絲感情,隨即那股白光逐漸暗淡下來,臉上冷硬的線條也緩和了,似乎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知道了,我們走吧。”


    藍毛怪獸在這場屠殺中業已被殺死了近大半,剩餘的也各自負傷,不過它們並沒有落逃,隻是一瘸一拐地在四下遊走。


    獸群似乎知道周治他們即將撤退,如潮水般湧至,周治看到它們抵達那些藍毛怪獸的屍體旁,竟開始瘋狂地扯咬起殘肢,頃刻就吞噬的一幹二淨,甚至它們也不放過那些負傷的藍毛怪獸,這些瘋狂的野獸聞到血腥後似乎連對於藍毛怪獸的畏懼都忘記了,所有的藍毛怪獸無一幸免。


    周治不禁駭然,他左手握著雙截棍右手招動那麵玄兵戾魂旗,裏麵的十餘條精魄立刻飛撲而出,抵禦企圖撲來相阻的怪獸,精魄的強大豈是這等野獸所能抵達。威風在此刻也展現出它的可怕,鼓動雙翅,風刃飛旋而出,兩頭夾擊下,片刻之間已經橫屍遍野。


    也不知道是天黑之後霧氣消散了,還是該片區域本身煙霧就比較稀薄,視野反而比白天來的清晰許多,直到此時周治才真正見識到怪獸那難以計數的龐大數量,望過去密密麻麻,重重疊疊,成千上萬從四麵八方匯聚過來。


    所有參戰者看到這種情況都為之毛骨悚然,他們意識到即便是在開闊地,想要衝出這個包圍圈也是件極為困難的事情,所幸的是,在這個時候他們也發現了夔門城的影子,隻要抵達那個地方,高大厚實的防禦牆會將這些野獸隔絕開來,隻要占據了有利位置,怪獸數量再多也無需擔憂了。


    隻是夔門城和他們還有一段相當的距離,另外更不知道夔門城現在的狀況,萬一那裏也同樣被野獸占領,甚至已經成了野獸的巢穴呢,在毫無增援的情況下,重新殺出去的機會非常渺茫。[]


    正當周治心生無力之感的時候,後方緊追不舍的野獸突然停止了下來,而後方的獸群收勢不住,撞擊上來跌成了大片,奇怪的是前方的怪獸似乎非常懼怕某種東西,不敢越雷池一步,拚命往後退縮,和後來的怪獸們擠到一塊。


    這時候,群獸後方一聲淒厲的嘶吼遙遙傳來了過來,所有的怪獸聽到了這個吼叫聲後突然停止了一切動作,呆立半晌後,猶如潮水退落,跳躍奔走的一幹二淨,隻留下滿地被撕咬成碎片的殘屍。


    周治等各個麵麵相覷,對此充滿了疑惑,大家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夔門城,這些怪物為什麽不敢靠近這個集市?讓這些瘋狂的群獸俯首聽令的又是什麽東西呢?一切充滿了疑雲,又讓人不自禁地感到心驚膽顫。


    穿過大片的岩石平原,終於踏入了此行的目的地‘夔門城’。


    當隊伍穿行在這個有著巨大岩石堆砌而成的集市之中,所能感受到的隻有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一切就如信鷹帶回來的消息那樣,這是個空城,觸目所見,隻是座座風格奇特的建築物,集市內各處攤店一片狼籍,各種物品到處散落,奇怪的是無論再珍貴的物品,也就那麽任其灑落在地麵,不像是遭受洗劫,更像是被舍棄的樣子。


    夔門城算不上是座城鎮,但有著城鎮的規模。尤為奇特的是,它有著堪稱固若金湯的防禦,它後方是一道深不可測的巨大縫隙,其餘三麵用巨岩累成,當初建立市集的時候考慮到四周野獸出沒,因此岩牆堆壘極高,而且全部由厚達二丈的岩石砌成。


    隻是這裏本身不出產任何東西,所有的食物及生活器具全都有各地獵者的交易達成。獵者崇尚逍遙,市集貌似房舍眾多,整個大周季都是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然而真正的常住民隻有十多戶,其本身的作用隻是作為交易平台而存在。


    石蘭與獵者們率先而走,看著條條極為冷清的街道,神情充滿了驚愕和茫然,他們離開這裏也不過相隔一個小周季,究竟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使得這裏所有的獵者都消失了呢?


    這裏沒有發生大屠殺,也沒有任何屍體殘留,唯一的解釋就是所有獵者都遷移了,可是看現場混亂的狀況,這裏絕對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件,滿地零散的物品許多價值不菲,它們都是異族獵者辛苦收集過來的,絕不會輕易舍棄。若說是夔門城遭遇到洗劫,也不可能,因為洗劫者不可能放過那些珍貴的物品。


    一座寂靜的空城,隻有他們的腳步聲空洞地回響,清冷的月色灑落,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氣息。


    周治暗暗叮囑所有鏢師都提高警惕,他對這裏可說一無所知,暫時還是跟隨著石蘭前進,他自然也看出這裏的異常。


    張瑟破天荒流露出害怕的神情,緊緊挨在師父的身邊,之前鋪天蓋地的獸群沒有讓她產生懼怕,現在麵對這樣的空城卻不禁陣陣發毛。


    “師父……師父你看……這裏好多……好多的衣服,他們都去哪裏了,祥子叔叔他們呢?怎麽會這樣?”


    她不說周治還不曾注意到,果然滿大街散落著各種各樣的衣物裝飾,有些破爛不堪,有些甚至幹脆被撕成了兩截。


    周治眉頭深皺,想不明白這些異族為何將衣物這樣丟擲在大街之中。他拍了拍張瑟的肩膀安慰道:“別怕,我想應該是和外麵那些野獸有關,這裏或許遭受到野獸的襲擊,為了避免傷亡,才暫時撤離此地吧。”


    “連衣服也不要了?”


    “這個……”


    “師父……這裏好陰森,會不會有什麽東西將他們全都吞噬了?我曾聽村裏的老奶奶講過,陰氣重的地方會誕生一種叫做‘蚐鬼’的東西,它們無形無影,專食血肉,無論你多厲害,隻要被他附了身體,不知不覺就全身被啃噬幹淨了,最後隻殘留下衣服等外物……會不會這裏也有‘蚐鬼’。”


    “胡說。”周治知道所謂的‘蚐鬼’子虛烏有,這個世界所謂的見鬼說的就是這種東西,他心頭雖然泛寒,但還是低聲喝斥。


    他們的對話在旁邊的都聽得一清二楚,越看越覺得那些滿地丟棄的衣物可疑,如果將這一堆堆的衣物並湊起來,不難發現它們是屬於一套的,沒有誰在丟棄行李衣裝的時候會刻意將其整理成整套然後逐個散開。


    此等情形也許隻有如張瑟所說才能解釋通了,幾乎所有踏入此地者內心都忐忑不安起來,當然也有例外的,那些誇父完全不在意這裏的異狀,看到滿地的衣物,隨手撿了起來,翻來覆去地看,湊到鼻尖嗅聞,臉上不時露出傻傻的笑容。


    就連腰部和臀部受傷的蘭蘭特也忘記了疼痛,歡天喜地將各式各樣的布料往身上比劃,畢竟作為女性的誇父也有著愛美之心。


    前方的石蘭突然加快了步伐,朝著某個建築物疾奔而去,周治以為她發現了什麽,也立刻緊隨過去。


    這是座有著圓形的白色石柱撐起的方形建築,和周治在天狗族所見過的建築物有些類似,帶著濃濃的古希臘風味,高大寬敞的房屋,鏤刻著各種花草紋路的牆沿,還有垂下的厚實布簾。


    踏入寬敞而華麗的大廳,迎麵就看見一座高台,上麵一張石製座椅,在高台旁邊布置著各種裝飾物,當然,除了某些堅固的雕塑,所有的東西都東倒西歪,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和外麵一樣,這裏也是空無一人,滿地灑落著各種衣飾,唯一不同的是,這裏的地麵上有著血的痕跡,從門口一直抵達中央靠後的那巨台石椅之上。石蘭此刻正蹲在石椅旁邊拿著一件衣飾怔怔出神。


    周治走了上去,見她神情有異,問道:“石蘭姑娘發現了什麽?”


    石蘭抬頭看了看他,托起手中的短杖,說道:“這是天馬族智者歸鴻的隨身物品,從來就沒離開過其身邊,可是他卻之丟棄在這裏了。”


    周治望著石椅上的血跡,低聲說道:“也許不是丟棄……”


    石蘭搖頭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這不可能,這座飛駒殿裏有著實力強大的護衛守候,而且歸鴻智者已經達到了七階以上的魔魄,有誰能夠逼迫他到這種地步,外麵的獸群固然極具威脅,但是夔門城本身就是為了抵禦獸群而設計,沒理由會因此倉惶出逃。”


    “那你認為夔門城發生的變故是怎麽回事,還有我的鏢隊以及後來的隊伍都去了哪裏?”


    “記得那些獸群的反應麽,它們似乎非常懼怕夔門城,連靠近這裏似乎都不敢,我想事情必定出在夔門城之中,也許我們該徹底進行一番搜索。”


    “你的意思是說,夔門城中隱藏著什麽東西?”周治不由想到張瑟說的那蚐鬼來,卻不好意思說出去。


    “有什麽暫時還不能肯定,進來之時我曾全力感應過,但沒有任何收獲,要知道黑夜中我的感應力是最強的,如果有敵人暗中潛伏,我必定能夠察覺……不過,夔門城的獵者們不會無故始終,就算全部已經遇難,死也該留屍才對,隻要尚有幸存者,必定藏身在夔門城的某處。”


    “沒錯,隻要找到幸存者,就能得知事情的真相,總比現在摸不著頭緒來得好,隻是現在天色已晚,想要尋找起來也是麻煩,我想還是暫時休息一晚,待到天明之後,我們再作打算。”


    石蘭點點頭:“那就這樣決定吧,這座飛駒殿有著很好的防禦機關,我懂得操作,今晚就留宿此地好了。”


    “這樣最好,這裏情況十分蹊蹺,隻恐怕會有什麽東西乘著黑夜來襲,大家都小心戒備。”


    “我和恰克在黑夜中感官都超乎尋常,夜間的守護就由我們擔任好了。”


    石蘭心思縝密,遇事冷靜,行事幹脆利落,相處之間讓周治壓力倍減,有種奇妙的輕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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