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張媽媽已經掀了簾子走了進來。[]


    翠巧馬上放開握住冬梅的手,含笑迎了出去:“張媽媽,你怎麽來了?快,往屋裏坐。”


    旁邊早有小丫頭拿了張緞麵杌子過來,張媽媽也不客氣,坐了下來,四周看了一陣:“大夫人打發老婆子過來看看,大公子現在好些沒有?”


    “好多了。”冬梅看看裏屋,見張婆子已站了起來,要朝裏屋時,趕忙攔住,道:“張媽媽,我剛看過出來,大公子灌了一夜的酒,剛才回來的時候又吐了一地,酒氣薰天的,張媽媽你就別進去了吧。”


    聽到冬梅這麽說,張婆子便順勢停下腳步,其實自打她一進這屋子就聞到了濁人的酒氣,假裝進去探望隻不過作作樣子而已,如今有人給個台階,當然順勢下了。


    張婆子臉色一端,忽然怒道:“冬梅,你這丫頭平日裏看著挺機靈的,怎麽昨天竟犯糊塗了?夫人不是交待你要看好大公子的嗎?你怎麽就讓大公子弄成這個樣子回來?”


    冬梅抿了一下嘴,覺得有些委屈。昨天她也是一宿未睡,在太白酒肆辛辛苦苦守了一宿。但這是府裏的大公子與二公子相邀喝酒,誰敢攔啊?尤其那個二公子,冷口冷麵的,平日裏全府上上下下都不敢招惹他。


    翠巧正要替冬梅說幾句話,這時,門簾忽地一挑,兩個俏麗的身影走了進來。


    “喲,張媽媽,一大早的,來興師問罪啊?”很悅耳的女音,出自一位容顏嬌好,華衣麗服的女子口中。那女子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雲鬢高聳,身材妖嬈。新做的鮫綃鑲邊的芍藥寬袖長衫戈地,八幅黃羅嵌銀線長裙下露出一雙精致小巧的綴滿珍珠的繡花鞋。走起路來裙擺張揚地飄搖,繡花鞋的珍珠絢彩奪目,很是惹眼。


    此人,正是傅府的四姨娘,在傅府的姨娘中是出名的美貌,聽說出身也很好,算是良妾,如果新夫人不被抬正的話,下一個抬正的可能就是她了。


    她的身邊站著一個人,比四姨娘稍年長一些,三十多歲的年紀,麵容柔和,手上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個麻姑獻桃的彩繪茶盅。不用說就是傅府裏素有“慈悲心腸”的三姨娘了。


    “四姨娘,您說哪裏話呢?”張婆子慌忙站起來,陪笑道,“底下的丫頭不會看顧主子,老婆子說她幾句。三姨娘,四姨娘,快請坐。”張婆子說話間,早早有丫頭們搬了兩張椅子過來,分別請兩位姨娘落了座,還有乖巧的丫頭獻上茶來。


    四姨娘一進到屋子,便聞到整間屋子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味,不由皺了一下眉頭,朝裏邊的暖閣瞧了一瞧。


    “三姨娘,您這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冬梅指指托盤上的茶盅。


    三姨娘登時醒悟過來,笑道:“看我這記性,手裏托著東西,也忘了放下來。”她把托盤放在梨木桌上,掀開茶盅蓋,道,“這是醒酒的藥丸,我已經用溫水和開,待會兒給大公子喂下,過一個時辰酒就解了,很有效的。當年老爺應酬多,常常酩酊而歸,就是用這個法子醒酒的。”


    翠巧忙伸手接了過來,感激道:“三姨娘,真是多謝您了。我們正愁著怎麽給大公子解酒呢,你就及時把這東西送過來了。”說著招來兩個在屋裏侍候的丫頭,端著托盤進暖閣去了。


    四姨娘看了三姨娘一眼,笑笑,沒有說話。


    三姨娘倒是說了:“昨天府裏是不是來了貴客?聽說華車錦衣,尤其有一頂轎子的轎頂居然嵌了一顆龍珠般大的夜明珠,把府裏的丫頭婆子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今天一整天都在私底下說著這事呢。可惜了,我與四姨娘正好到寺裏給老爺燒香請願去了,白白錯過了這個機會。”說完還歎息了一聲,大有惋惜之意。


    張婆子忙笑道:“好像有這麽一回事,老婆子也剛打府外回來,就看到從府裏抬出兩頂轎子,看前麵那頂轎子的氣勢,我就知道府裏真的來貴客了。”頓了頓,想起剛才三姨娘說的話,又忙道:“三姨太太真是菩薩心腸,和四姨太太一樣,都是為府裏著想的人。請願是何等大事,這可是關係到我們傅府的風水,以後子子孫孫的福祉的。我聽大夫人提過,為了請願這事,大夫人還特地去請了天恩寺裏道法高深的大師算過,府裏隻有三姨太太與四姨太太的命格是占了貴字的,要換了別人,還不能去呢。”


    四姨娘唇邊浮起一絲冷笑。什麽命格占了貴字,隻不過是府裏來了貴客,特地打發她們離開的借口而已,要不然的話,哪天不能去,偏偏要在貴客盈門的這一天讓她們去還願!這個大夫人跟前的張婆子,還真會打擦邊球,三姨娘這麽問了,她連個字也不肯透露,還特地東拉西扯,岔開話題,看來,還得她出聲試探才行。


    “我倒聽說,是忠靖侯爵夫人攜同川陝總督夫人一起過來的。這事確實有些奇怪,按理說,這忠靖侯府與川陝總督府和我們交情不深,平常也少走動,這段日子怎麽跟我們熱絡起來了?”她笑了笑,神采飛揚,“說不定,我們府裏要辦喜事了。聽人說,花燈節是個有緣人相會的節日,不如就在花燈節這日,把喜事一並辦了……”


    就在這時,裏屋傳來“砰”的一聲瓷碗墜地的聲音,接著傳來翠巧驚慌失措的話音:“大公子,你怎麽了?這是三姨太太送來的醒酒藥,你怎麽把它打翻了……”


    張婆子的臉色變了一變,三姨娘的神色一窒,四姨娘已經站起身來,大家齊齊朝裏屋的暖閣湧去。


    暖閣裏,翠巧正蹲在地上,忙亂地收拾著地上打碎的茶盅。抬頭見三姨娘等人進來了,臉上露出驚惶愧疚的神色,一不留神,手指被茶盅碎片紮了一下,頓時一顆紅豆般的鮮血溢出指尖,她慌忙把手指放在嘴裏,吮吸一下,站起身來,懦懦道:“三姨太太,我,我……”


    張婆子的臉已經黑了。這個翠巧,怎麽毛手毛腳的,如何侍伺主子?等過會回了夫人,把她從大公子屋裏攆出去,換個乖巧點的過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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