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表麵上平靜,心裏卻一驚,傅六小姐好銳利的目光,仿佛能洞穿別人的心扉一般……


    回想這兩天自己的所作所為,的確有些過了,莫非是自己心中有事,操之過急了?心下想著,不由斂了神情,愈發的小心冀冀起來。


    但是,傅清玉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關注冬梅的神情,她不再看那兩盆秋海棠一眼,抱著藍貓,攜了傅七小姐的手,進屋敘話去了。


    冬梅心下疑惑,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傅六小姐並未真正關注自己......


    冬蕊推了她一下:“在想什麽呢?”


    冬梅這才回過身來,笑笑掩飾道:“沒什麽,隻是走了一會神。”見到傅清玉進屋去了,忙跟了進去。


    傅清敏的身子才剛剛大好,本不應出門,隻是聽到全府上下瘋傳傅六小姐得了一隻珍稀的藍毛波斯貓,一時忍不住好奇,便過來看看。坐得久了,身子便有些撐不住。


    傅清玉見她臉有倦意,知她乏了,便讓春蘭春芳送她回去,並約好明天再去看她。


    傅七小姐走後,日頭已經偏西,滿天紅彤彤的彩霞。臨近黃昏無事可做,那些粗使丫頭與婆子們都跑到別處串門偷懶去了,整個院子空蕩蕩的。


    在夕陽餘輝的映照下,得了空的冬梅叫上冬蕊,兩人一起把院子裏放著的秋海棠用鐵鍬挖了出來,然後把花盆的泥土全部倒出來,準備換上新的。


    隻聽“當啷”幾聲輕響,似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地上。冬蕊的臉色瞬時變了,冬梅小心冀冀地拾了起來,用清水洗淨。竟然是一對金鐲子,鐲子不顯眼的地方刻著一個“陶”字。


    陶家!冬蕊與冬梅對望了一眼。


    冬蕊的臉色泛起怒意:“那個小紅,竟然動這樣的手腳?我找她算賬去!”


    冬梅忙拉住她:“你傻啊。小紅不過是一個跑腿的,外加遊說我們收下這兩盆秋海棠而已,或許她並不知情,隻是按著吩咐辦事而已。”


    冬蕊猛然醒悟過來:“你說的是……”


    冬梅點點頭:“不是她還能有誰?”


    “這個栽贓陷害的局設得真是巧妙啊。(.)”房門口處竹簾子一掀,傅清玉走了出來,唇邊含著冷笑。


    冬梅驚詫回頭:“小姐您早就知道了?”


    傅清玉點點頭。


    冬梅驚愕地看著麵前的傅六小姐,失聲道:“小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從小紅那天反常的舉止,我就看出來了。”傅清玉笑道。一派胸有成竹的樣子。“小紅那丫頭以前的事情,我也聽過一些……”


    冬蕊十分訝異地看著傅清玉,這幾天小姐的神色如常,根本看不出端倪。沒想到她竟會早就料到了這個事情,表麵上卻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把大家都瞞了過去。


    這樣心思縝密的六小姐。難道真的是在傳聞中的,城郊水邊村那樣窮鄉僻野之中長大的鄉下小姑娘?


    太不可思議了。


    傅清玉伸出兩根手指,掂量了一下那對金鐲子的分量。唇邊綻出一絲笑意:“分量挺足的,陶家還真是闊綽,下了重本。看來陶家對這樁婚事真的很看重。如果我真的嫁到了陶家去,恐怕也不會吃苦吧?”


    冬梅冬蕊齊聲叫道:“小姐,你真的要嫁到陶家去?”


    “誰嫁過去還說不定呢。”傅清玉眼中泛起一層寒意,“那個陶家三爺在京城裏臭名遠揚,誰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裏推。除了那些黑心的……”


    冬蕊緊張道:“小姐要怎麽做?”她現在有些懊悔,都怪她當時看著這花美麗,就留下了,沒想到竟然是別人下的套子,自己還真是乖乖地鑽進去了。


    冬梅也道:“小姐,大夫人這樣算計我們,保不準過兩天就會弄出些什麽事端來,到時候揭發出我們這裏有陶家的物品,那這個私相授受的罪名,可就扣下來了。”


    傅清玉看著這兩隻金鐲子,這兩隻金鐲子如兩枚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爆炸,還是越早處理越好。(.好看的小說)


    典當出去是不行的,別人會追溯源頭懷疑到她身上。放在自家院子裏也不行,隨時會被搜出來,那這個府裏,什麽地方是最安全的呢?


    傅清玉眼前一亮,想起一個地方來。


    然後,在冬蕊與冬梅驚訝的目光的注視下,她迅速用一塊帕子包起兩隻金鐲子,揣入懷中。再招呼冬蕊冬梅過來,低聲吩咐道:“這次我們幫五小姐解了貓爪之毒,大夫人不是要獎賞我一對福鑫坊的純金鐲子嗎?你們如此……這般……”


    冬梅冬蕊看著傅清玉,先是驚訝,然後現出欣喜的笑容來,鄭重地點點頭。


    “好了,現在你們兩個,給我看緊點院子,別讓一些不懷好意的人鑽了空子,再來這麽一手。”傅清玉站了起來,放下懷中的藍貓,拍拍它的腦袋道,“聰明的小藍,你也幫忙看下門。”


    冬蕊斂了神情,用力點點頭:“小姐你就放心吧,奴婢這次一定不會大意,再不會讓人再鑽了空子。”


    冬梅也道:“小姐,您放心,有我跟冬蕊看著,絕對不會出事。”


    那藍貓仿佛能聽懂人話般,馬上躥到房間門口,威風凜凜地站著,如一個忠誠的士兵。


    傅清玉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理理裙角:“你們在家看著,我去去就回來。”說著朝院子門口處走去。


    冬梅道:“小姐要去哪兒?要不要奴婢跟著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院子門口處傳來傅清玉充滿自信的聲音。


    穿過夾竹桃的林子,來到傅府舊夫人林氏的故居,傅清玉根據記憶,找到那株梧桐樹,把這雙金鐲子與之前的物品埋在一起,再掩上土,踏平。鋪上枯葉。直至偽裝到一點看不出人工的痕跡,她才輕輕地籲了口氣。


    有風吹過,樹葉搖晃,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傅清玉望著這一片梧桐林,眼前驀地現出曾經在清波閣正廳裏看到的那幅壁畫來。


    那幅壁畫,畫麵上一個眉宇婉約柔美的女子正在俯身拾掉在地上的一隻鐲子。那名女子二十多歲的樣子,麵容沉靜安詳,目光柔和。背後。是一片梧桐樹林。片片梧桐葉飄飛,形成一種極致而悲涼的氣氛。


    傅清玉清楚地記得,自己看到這幅壁畫時,覺得有些奇怪。當時的林夫人的姿態是坐在一把藤椅上,半彎下身子去拾鐲子。那把藤椅靠在從左邊數過來的第三棵梧桐樹上。


    第三棵梧桐樹……


    這其中有什麽玄機呢?


    傅清玉在這片梧桐林裏走來走去,這裏的梧桐樹共有十一株。她從左邊看去,再從右邊看去,都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或者說。當時的林夫人作為一名畫技有一定造詣的人,對畫出來的效果十分講究,不想這畫太過於古板正統。所以特意不坐在梧桐林子正中央,而是選了一個看起來比較輕鬆柔和的角度,好讓這畫麵看起來更舒服一些。


    真是這樣嗎?


    忽然,前麵的道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傅清玉瞬時躲在屋子後麵,探頭望出去。見是看門的林伯,拿了剪子木桶等一些工具,看來是來清波閣修剪園藝及打掃衛生的。


    此地不宜久留。傅清玉馬上從另一條路上退了出去。


    她一邊低頭走路,腦子裏盤旋著一個問題:那片梧桐林裏到底有些什麽秘密呢?為什麽當時的林夫人,自知生命將盡,不在屋子裏好好歇著,非要到屋後的那片梧桐林裏去吹風呢?


    突然,頭頂上傳來一聲冷冷的聲音:“六小姐一直都是這樣走路的嗎?”


    聲音極冷,令人一瞬間想到高寒雪山的長年積雪。


    傅清玉被冷得一激靈,下意識地收住腳步,抬起頭,便看到傅二公子就站在她麵前咫尺距離,她如果再不停下的話,就要撞到他的身上去了。


    傅光燁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番,最後目光落在她的繡花鞋上,臉色更如凝了一層寒霜般:“你又到清波閣去了?”


    傅清玉順著他的目光看看自己的繡花鞋,鞋子邊緣沾了一片梧桐葉。


    這偌大的傅府裏,有梧桐樹的地方隻有一處,難怪傅二公子這麽快就推測出她去了哪裏。


    想起前不久,為了那兩盆秋海棠請花匠一事,這位傅二公子竟然警告她不要亂惹事,心中不由來氣。她傲然地揚了揚下巴:“不錯,本姑娘閑著無事,順便去看看林夫人,替她的不肖兒子盡盡孝心。”


    跟在傅二公子身後的阿寶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傅清玉。


    這兩兄妹一見麵就是濃烈的火藥味,在傅府裏,有誰敢這樣對傅二公子挖苦兼嘲諷?即使是大夫人也有所顧忌。


    這位六小姐真是一個特例。


    傅光燁看看傅清玉,竟然不生氣:“六妹妹有心了,不過,用不著。”


    他見識過這位六妹妹的本事,即使是鐵門緊鎖,她照樣能如入無人之處,來去自如。


    隻是,他有些疑惑,這位六妹妹跑到清波閣做什麽呢,那裏很好玩嗎?


    “仙逝之人喜靜,六妹妹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傅光燁再度冷冷說道。


    傅清玉搖搖頭:“怎麽會呢?我與你娘親相處得很好。”


    傅光燁不禁有些怒意:“難道六妹妹就不怕鬼魂?”


    傅清玉冷哼一聲:“世人並無鬼,庸人自擾之。”她看看麵前的傅二公子,壓低聲音道,“我想,關於清波閣鬧鬼一事,都是二哥哥弄出來的吧?”


    傅光燁神色一凜,盯了傅清玉半晌,忽地笑了:“看來我傅光燁今天算是棋逢對方了。”


    傅清玉斂了神色,沒好氣道:“誰願意跟你棋逢對手啊,走了。”說完,再不理會傅二公子,竟自走了。


    阿寶驚奇得眼睛都快掉出來了:“二公子,這位六小姐……也太狂妄了吧?”


    傅光燁的目光裏有深思:“看來我這位六妹妹真是不簡單,連這樣的事情她都能猜得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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