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母親留給我的最後的東西了。”傅二公子喟歎道,心中一陣心酸。多年來,母親的音容笑貌一直回旋在他的腦海之中,如今乍見母親的親筆遺書,一時之間,悲喜交加,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阿寶把水麵上飄浮著的碎紙片一片一片小心冀冀地撈上來,再取一塊幹淨的布出來,把紙片攤在布上,讓其晾幹水。


    轉頭看到自家公子仍然一副愁眉深鎖的樣子,他忍不住問道:“公子,這封血書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呀。還有,這上麵的內容是真的嗎?”


    他問起了心中的疑惑。這封血書經過他的手,裏麵的內容他看得清清楚楚。況且他親眼看到過自家公子先是撕毀血書,怒斥了六小姐;然後又急急忙忙要找撕碎的血書碎片;好不容易他把破碎的血書粘好,交給自家公子,而自家公子又把血書投入水中,一副要毀了它的樣子。如今,卻又要他撈起來,重新粘好……他是徹底被弄糊塗了。


    他跟在傅二公子身邊多年,從來沒有見過自家公子有如此反常的舉動。平日裏,傅二公子總是迅速決斷,從來沒有這般反複過。


    他甚至覺得,麵前的傅二公子有點不太像他平日裏認識的公子了。


    “這封血書……”傅二公子沉吟道,“至於是真是假,要等些日子才能夠知道。”


    “林伯說這封血書是真的。”阿寶突然蹦出一句話來。


    “哦?”傅二公子猛然抬起頭來,盯著阿寶,“林伯怎麽說?”


    阿寶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自家公子居然一臉凝重地望著自己,好像十分嚴重的樣子,這讓他不由有些不安起來:“公子,你別這個樣子。讓小人覺得害怕……其實林伯也是隨口一說。你也知道,夫人在世時曾救過林伯一命,所以林伯對於夫人一向忠心耿耿。夫人以前的東西,他都小心冀冀地收好,就好比這封血書,就是他特地到林子裏一張一張碎片撿起來,放在一個布袋裏裝好……要不然,公子想再看到這封血書已是不可能了。”


    傅二公子當然明白林伯對自己母親。還有對自己的忠心。隻是他不明白,林伯怎麽一下子就斷定,這封血書是真的呢?


    “你去拿血書的時候,林伯怎麽說?”傅二公子沉聲問道。


    “其實也沒有說什麽。”阿寶想了想道,“林伯似乎很喜歡六小姐,對於公子對待六小姐的態度很是不滿。說六小姐畢竟是入府來協助公子查明夫人死因的,公子不應這樣冷漠地對待一個小姑娘。而且,他還說。當時六小姐把這封血書從其中一棵梧桐樹下挖出來的時候,他與紅梅都在場。當時,六小姐與紅梅的對話他還記得清清楚楚。他說六小姐起先並不知道有血書這回事,而是在聽了紅梅說的一些話之後才悟出來的……”


    此時此刻,阿寶這才想到了一樣東西,忙從懷中取出一方陳舊的絹帕來,遞到傅二公子麵前:“公子。林伯說這是夫人臨終前繡的東西,是他在林子裏拾到的。”


    傅二公子的目光落在那方絹帕之上,那方絹帕很舊,由於年代久遠,原來的顏色已經有些辨認不清了。手工很簡單,上麵的圖案也很奇怪,是一幅雪花形狀的圖案,用七色的珠子串成的。而且更為奇怪的是,每一色的珠子隻有三顆。


    他想起來了,母親臨去之前,是在繡一帕絹帕。當時的母親在不停地嘔血,卻還堅持著繡這方絹帕。他不明白,還問過母親,母親隻是笑笑,撫著他的頭說,以後就會知道的。


    如今想來,母親當時的話大有深意,就像在暗示著什麽。


    “這方絹帕從何而來?”傅二公子緊緊地把絹帕攥在手心裏,似乎隻有這樣,才可以感受到母親的最後一絲氣息似的。他記得,母親去時場麵十分的混亂,等忙完母親的後事,他想起母親的遺物,回頭再去找時,卻怎麽也找不到了。


    “林伯說,這方絹帕一直收藏在紅梅的身上。後來,六小姐找到了紅梅,問起了夫人臨去的時候的情景,紅梅便把這方絹帕拿出來,給了六小姐。林伯,還說,當時六小姐就是從這方絹帕裏,猜出了血書藏在什麽地方的。”


    傅二公子緊擰著眉頭,看著那方陳舊的絹帕。七色珠子組成絹帕上麵的“雪花”圖案,每一色的珠子隻有三顆,而且隔了一小段距離才串連起來,也就是說,上三顆黃色的珠子,下三顆紅色的珠子,左三顆黑色的珠子,右三顆藍色的珠子……


    他的心中忽然一動,吩咐道:“阿寶,你去備馬,我們回府一趟,我要去看望一下七妹妹。”


    阿寶被自家公子今天這一連串奇怪的行為弄得一頭霧水:“公子,你這是又要做什麽?”


    傅二公子微微一笑:“春芳不是來說,說七妹妹近日病了嗎?我這個做哥哥的哪有不去看望的道理?”


    他想了一想:“上次我陪皇上狩獵,皇上不是賞了我好幾盒鹿茸嗎?全部帶上,給七妹妹補補身子。”


    阿寶疑惑地望望傅二公子,他隱約覺得傅二公子此行好像並不是專程為了七小姐而去的,但自家公子到底要去做什麽,他又說不上來。


    見自家公子已經回轉到了房間裏,他也不敢怠慢,把血書的殘片收好,然後急急奔入貯物房裏取四五盒鹿茸出來。然後備好馬,和傅二公子一道朝傅府去了。


    一看到阿寶,守在門外的春芳忙一把扯住他,焦急道:“哥,你怎麽到這個時候才請二公子過來?我不是跟你說,七小姐病得十分厲害嗎?”


    阿寶看看直直走進房間裏的傅二公子一眼,低聲道:“二公子一聽到消息,不就趕來了嗎?”他嗔怪地看著妹妹,“春芳,你又沒有說清楚,隻說七小姐病了……看你這麽驚慌失措的樣子,到底七小姐得的是什麽病呀?”


    春芳湊過來,附在阿寶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


    阿寶馬上大驚失色:“這是真的?”焦急地朝著房間望了一眼,緊張地問道,“請了大夫沒有?”


    春芳瞪了阿寶一眼:“請什麽大夫?外麵的大夫,哪裏及得上我們府裏的那位大夫啊。”


    “哪位大夫?”阿寶一時沒聽明白。


    “就是六小姐呀。你忘了,秋梅紅梅幾十年的咳血之症不都是她治好的?”春芳有些不滿哥哥的孤陋寡聞,“六小姐有祖傳秘方,在這方麵堪稱高手。”


    “原來是這樣,這樣就好了。二公子也少些擔心了。”阿寶喜道。他沒有看到,自家妹子的臉上,閃過一絲心虛的神色。


    其實,在牡丹閣的時候,春蘭春芳二人對於七小姐對傅清玉所說的那個理由,說是某個夜裏,突然遭受黑衣人襲擊,可能是中了玄冥掌之類的借口,自然是不信的。她們二人一直跟在七小姐身邊,並沒有見到什麽黑衣人,而且,七小姐素來處於深閨之中,並未與什麽人結仇,哪來的黑衣人尋仇?


    七小姐在外糊弄了傅清玉,但對於自己身邊最貼身的大丫頭,自知糊弄不得,便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們。當時這兩個丫頭,當場就嚇傻了。


    “小姐,那劑藥,你絕不要再喝了。”春蘭焦急道,“我的那位在宮裏的親戚說了,如果出現異樣,必須馬上停藥,不然的話,性命堪憂。”


    春芳也急道:“小姐,留得青山在,還怕什麽事情做不來?這個方法不成,我們再另外想辦法。”


    七小姐慘然一笑,望著手中金燦燦的鐲子:“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三公主常年不離身之物,說是留給未來兒媳婦的……她還希望看到我在幾天後的賞桂大會有令人驚喜的表現呢。我又怎麽能夠停得下來!”


    “小姐!”春芳春蘭齊齊叫道。她們驚疑不止地望著自家小姐,為了一個入主忠靖侯府的機會,竟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七小姐莫不是瘋了?


    傅七小姐慢慢撫摸著手腕上金燦燦的鐲子,想到忠靖侯府趙二公子俊美的臉龐,想像著忠靖侯府的榮華富貴,咬咬牙,隻要能保得住在有生之年嫁得如意夫婿,享盡榮華貴,縮短一些壽命又有什麽所謂呢。要想得到某些東西,總會有些東西終究要失去的,這一點,她很清楚。


    “你們要知道,這個機會有多難得?”七小姐微微歎息道,臉色有些得意的神色,“京城不下百個官員,個個官宦家的小姐們哪個不是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忠靖侯府?削尖了腦袋要朝裏麵擠?如今這個機會落在了我的頭上,我又豈肯讓這個機會白白溜走?大夫人說了,三公主喜怒無常,此次賞桂大會我一定要好好表現一番,至少讓京城那些官宦小姐們看看,我不僅是幸運的,更是有絕對的實力可以入主忠靖侯府的……”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春蘭擔憂地望著七小姐。


    “我的身子還撐得住,藥絕對不能停。我已讓六姐姐開了治玄冥掌的特效藥,中了玄冥掌的症狀與我這個病的症狀相似,應該能抵得住這藥的霸烈。”七小姐淩厲地盯著身邊的兩個大丫頭,沉聲道,“你們兩個記住,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我的二哥哥。對外就說我中了玄冥掌,知道嗎?”


    兩個大丫頭在七小姐的逼視下點了點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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