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姑娘,我把二弟托付給你了。”趙世子看著傅清玉,眼中頗有深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這個二弟,一直在我這個大哥的保護下長大……沒有,沒有經曆過什麽波折與坷坎,今後的路……也許會更加難走……你,你多擔待著他一些……”


    “趙大哥……”傅清玉悲傷地望著趙世子,他這樣的托付,是什麽意思?


    “大哥!”趙子宣哭道,“大哥你不要死,你要好好的,我以後一定好好聽你的話,不再背著你偷偷溜出去玩了……”


    “傻小子,你哭什麽呢。”趙世子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他不知道,他這樣的笑著,比哭更難看,更讓人傷心欲絕,肝腸寸斷,“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哭呢,虧你還是皇家禁衛……”趙世子似乎想到什麽,沒有再說下去。


    他顫抖著伸出手去,替趙子宣撫去臉上的淚水:“傻小子,大哥沒有走,大哥隻是累了,想休息一會……讓你幫幫大哥,你不要覺得有負擔,就當是幫大哥的忙,好不好?”


    趙子宣說不出話來,唯有拚命點頭。


    趙世子再度把目光轉向趙老將軍:“爹,娘早就走了,是不是?如果娘知道我就要去見她了,一定很高興……”趙世子的臉上居然露出一絲欣喜,仿佛這一次,真是的去見那位素未謀麵的生身母親。


    趙老將軍含著熱淚點點頭:“你娘,你娘知道你要來,一定會很高興的,可是,可是……爹很傷心啊……”趙老將軍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


    “爹爹,對不住了。”趙世子輕輕地吐出這一句話來。手無力地垂下,再也沒有醒過來。


    “恒兒,恒兒!”半空中響起了趙老將軍淒厲的哭嚎聲,讓人聞之落淚。


    終於,趙老將軍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趙世子半晌,慢慢俯下身子,把兒子的屍體抱了起來。步履蹣跚地朝外麵走去。


    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站著。沒有一個人想到去阻止他這樣做。


    趙老將軍走了幾步,忽然放下了趙世子,折了回來,他目光呆滯地用沾滿鮮血的手,從懷中取出一份同樣沾染色體鮮血的布塊,遞到忠靖侯爺的手中:“當年聽說你大嫂被擄到了石國。我便潛入石國,這十幾年來一邊查訪她的下落,一邊打探敵軍布局。你好好收著。或許能用得上。”


    忠靖侯爺拿著那塊軍事圖的手微微顫抖著:“大哥……”


    趙老將軍慘然一笑:“這些年來,多謝你幫我照顧著恒兒……隻是這些年來,我們父子離別得太久了。我想,我想多陪陪他……”


    趙老將軍轉過身去,慢慢朝前走過。秋風吹拂過他破爛的衣衫,他猶如一片枯黃的落葉在風中簌簌抖著。


    眾人漸漸散去了,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偌大的園子裏,隻剩下兩個人,趙子宣與傅清玉。


    “子宣……”傅清玉叫道。


    趙子宣呆呆地坐在地上,四下暮色遊離,她看不清他的臉。


    趙子宣沒有一丁點反應。


    “子宣,你沒事吧?”傅清玉的心底升起一絲恐慌,趙子宣就在她麵前不過十米的距離,但他的身影沉浸在夜色之中,十分朦朧,令人覺得不真實。


    “子宣……”傅清玉再叫一聲,忍不住奔了過去。她在他的麵前蹲下來,伸出手去撫他的雙肩,“子宣,快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有水珠濺落在她的手臂上,她心裏一驚,捧起趙子宣的臉,觸手處一片濕漉漉。她不由失聲道:“子宣,你怎麽了?”


    趙子宣猛然抱住她,把頭埋進她懷裏。他隱忍地哭著,淚水打濕了她的衣衫。


    “子宣……”傅清玉也緊緊地擁住他,心底一片悲苦。


    “不要離開我。”趙子宣喃喃道,“大哥走了,清玉,我隻有你了……”


    傅清玉閉上眼睛,淚水一滴一滴落了下來,她能感受到趙子宣那種淒惶與無助,“子宣,不會的,我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不知過了多久,傅清玉睜開眼睛,月光下,她看到了趙子宣手臂的衣衫一片暗紅色,不由“啊”了一聲,這才記起在剛才他與那名女刺客的決鬥之中,那名女刺客的手曾劃傷了他的手臂。


    “子宣,你的手……”傅清玉慌忙取出療傷藥粉,並將身上的裙角撕下一塊,做成紗布,替他包紮起來。


    趙子宣呆呆地坐著,任她擺弄,藥粉刺激傷口,他隻是微微擰了眉頭,沒有吱聲。


    借著清淡的月光,傅清玉看到他手臂上的口子極深,一定疼得厲害,但他一聲都沒吭,想必內心的傷痛遠勝於身體上的傷痛。


    “傅小姐,你府上的轎子過來接你來了。”一個宮女走了過來,朝著傅清玉恭恭敬敬道。


    “子宣,我回去了。”傅清玉站了起來,朝趙子宣低聲道,然後重重地歎了口氣,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然後對那名宮女道,“麻煩你前頭帶路。”


    “清玉,不要走。”趙子宣忽然伸出手來,拉住傅清玉的手,不讓她走。他的樣子,執拗得像一個小孩子。


    “這個……”這個倒令傅清玉感到為難了。如果說忠靖侯府裏兵荒馬亂,她在府上避難,那還說得過去。但如今禍事已消,自己還有什麽留下來的理由呢?


    冬梅走了過來,聽了這話,不免焦急起來:“趙二公子,你糊塗了?小姐怎麽可以留在你府上呢?以後見麵的機會多的是,你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啊。”


    趙子宣怔怔地望著傅清玉,慢慢地放開了手。傅清玉柔聲道:“你什麽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一切總會過去的,我在府裏等你的消息。”


    傅清玉沒有忘記,本來今天是她與趙子宣約定的逃亡的日子,可是,如今這樣的局麵,誰還會去想著逃亡?


    傅清玉覺得心頭異常沉重起來,趙世子一死,他又臨終托付了趙子宣,頂他的職務,那樣的話,他們商議的私奔一事已經成為泡影。


    她轉過身去,看到趙子宣仍呆呆地望著不知名的遠方,目光空洞,神情呆滯。她不由深深歎息一聲,知道趙世子的死對他的打擊相當大,一時半會怕是勸不過來的,還是等他自己慢慢開解吧。


    “走吧。”傅清玉對冬梅說,二人隨著那位宮女出府,乘馬車回去了。


    傅府裏,一片烏雲慘淡。傅七小姐當眾吐血,昏迷不醒,而且還被懷疑有偷服宮中禁藥的嫌疑。傅大夫人氣得不行,一回到府裏就把七小姐院子裏的所有丫頭都拘了來,嚴刑拷打,逼問事情的真相。幸好,春芳機警,看到情形不對,未進到傅府就尋了個借口逃了,向傅二公子報信去了。


    傅清玉回到府裏,經過丹霞閣時,就聽到裏麵一片鬼哭狼嚎。從院子裏望進去,看到院子裏擺了八九張春凳,七小姐身邊的那些丫頭婆子,不論是一等二等三等,全被按在凳子上打板子。


    可憐那些丫頭婆子,平日裏也沒有太多的粗活做,過的是養尊處優的日子,保養的細皮嫩肉的,哪裏禁得住打?十多二十下板子就讓所知道的全招了。


    看著那些口供,傅大夫人想到在忠靖侯府時,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把老臉都丟光了,原來是這群不知死活的丫頭婆子搞的鬼,更加怒不可遏起來。


    “打,給我往死裏打!”傅大夫人怒意衝衝道,“尤其是春蘭與杜媽媽,竟敢背著我找宮裏的人要這些害人的東西,你們兩個不想活了是不是?給我狠狠地打!”


    於是,院子裏再次飄起了鬼哭狼嚎的聲音。


    “小姐,我們還是走吧,不要多管閑事。”冬梅拉拉傅清玉。


    傅清玉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母親,什麽事情惹得母親如此大發雷霆?”


    傅大夫人盯著傅清玉:“六丫頭,這件事情還用我再說一次嗎?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


    傅清玉笑了笑:“母親,其實這件事情,我也是偶然猜到的。所以才在緊要關頭勘破了三公主的陰謀,及早地把七妹妹送回來。母親這件事情畢竟不能外傳,而母親如此興師動眾的,難道就不怕被別有用心的人傳了出去?如果這件事情被坐實的話,那傅府的這樁婚事,還有傅府的名譽那可就……還有,如果老爺回來的話,知道府裏曾經發生過這麽大的一件事情,恐怕對母親……”


    傅大夫人一驚,這才從震怒中清楚過來。在忠靖侯府的時候,三公主就一直想抓住七小姐吐血昏迷這件事情不放心,分明就是想讓傅府難堪。如果這件事情傳了出去,這讓傅府在京城如何立足?顏麵何存?還有,如果傅老爺回來,知道在她治家的時候居然發生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情,恐怕連她這個大夫人的位置也……


    “你們幾個聽著,再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就別怪本夫人不客氣了。”傅大夫人扔下一句話,怒意衝衝地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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