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樣碰巧聽到豈不更好?”趙子宣的眸色深冷,再也不像是以前那個深情款款的趙二公子,“我這樣機緣巧合聽到了,那不就省了你難以啟齒的尷尬嗎?”


    一見麵竟然是這般的劍拔駑張,冬梅與冬蕊麵上淨是愕然,傅清玉隻覺得心頭猛然一滯,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他怎麽可以這樣?


    “我的那個失蹤的三弟,究竟是不是你殺的?”趙子宣一步一步逼近傅清玉,這個他剛回來便聽到的消息,幾個時辰之後就在這裏聽到了“凶手”親自承認了事情的真相。


    他作夢也想不到,“凶手”竟然會是她!


    在聽到她那樣輕鬆地承認的時候,藏身在繁茂枝葉間的他,差點從樹上掉下來,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他如坐針氈,心思千回百轉,想過千百種不可能。


    怎麽可能呢?他的三弟怎麽說也是一身武藝,而她不過一個文弱女子,怎麽會殺害得了他的三弟呢?


    他不相信,所以他要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傅清玉垂下頭,沉默不語。冬梅忙擺手道:“趙公子,你千萬別誤會,小姐一向對趙三公子尊重得很,平日裏也不大見麵,小姐怎麽可能對趙三公子下此毒手呢?我看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


    傅清玉依然微垂著頭,目光看著地麵,長長的睫毛覆下來,使人看不到她明媚的眼中閃過一絲灰暗。


    趙子宣望著傅清玉,神情雖冷,心卻在一瞬間柔軟下來。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般柔弱的時候,低垂著頭,不爭辯,也不說話。或許。這其中一定是存在什麽誤會吧?說不定剛才這個丫頭被那個平遠侯急昏了頭,一氣之下,就負氣承認下來。其實她一個弱女子,又怎會是他三弟的對手呢?


    “清玉,我……”趙子宣不由伸出手來,“我剛才氣糊塗了,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


    .傅清玉卻在他快觸碰到她的時候。(.)閃避了開去。她抬起頭來。目光清澈,神情駑定,她說:“對不起,是我親手殺了令弟的!”


    “小姐!”冬梅與冬蕊驚叫,到現在她們也不相信自家小姐會殺人。自家小姐雖然藝高膽大,那是用在救人之上。一個懸壺濟世的大夫怎麽會殺人呢。打死她們也不信。所以,直到今天自家小姐一定是被宮裏人某些人,比如錢貴妃脅迫了。所以才會不得已出來做替罪羊的。


    “小姐,你氣昏頭了?”冬梅急道,“那個時候。你不是說你與薛女官在一起嗎?薛女官受了傷,你照顧你恩師都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有暇去顧及那個什麽趙三公子呢?再說了,那個趙三公一身武藝,你一個手無寸鐵的弱質女流又怎麽殺得了他呢?我看。一定別有其人。”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定是錢貴妃,還有錢太師他們逼迫小姐這樣做的,對不對?”


    “對對對,一定是這樣的。”冬蕊連忙附和道,兩個丫頭配合得十分默契。


    傅清玉看著身邊的丫頭,隻覺得一陣暖流自心間流過。哪怕這個世上再沒有人相信自己,這兩個傻丫頭仍然願意拋開事情的真相站在自己這一邊。


    但是,事實就是事實,這件事情遲早會有曝光的一天。她不能說出殺了趙旭的人是誰,因為那會讓邊境從此不再太平。她也不能說出趙旭的身世,因為她曾在臨終前答應了恩師的請求。所以,目前的她,隻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令弟……”傅清玉略微遲疑了一下,也不過短短幾秒的時間,她就恢複了平日神清氣閑的神色,“不錯,趙三公子,也就是你的三弟,是我殺的!因為,他殺了我的恩師,我要替恩師報仇!所以,他該死!”


    傅清玉淡淡說著,就像在訴說別人的事情似的,就好像殺了那麽大個的人,像切個西瓜那般容易。


    而且,她的眼神沒有絲毫驚恐,沒有絲毫後怕,光線不足陰暗四處遊走的樹蔭下,傅清玉神色冷毅,眼神裏沒有一絲溫情。


    “小姐,不是你做的。”冬蕊急了,自家小姐怎麽那麽死心眼,一心一意要把事情往身上攬啊。


    她一把抓起傅清玉的袖子,“小姐,你昏了頭了,這個時候可不是想著要行走江湖,做女俠的時候!那個趙三公子雖然可惡,可是他是趙二公子的弟弟呀。”


    她急速轉過身來,對趙子宣道:“趙二公子,你千萬要相信我們小姐,我們小姐不可能有那樣的本事,把趙三公子殺了的……”


    趙子宣沉吟,沒有說話,臉上的神色似有所動。


    就在這時,寂靜的空間裏忽然傳過來傅清玉的清楚無比的聲音:“你們要看證據是不是?我拿給你們看!”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傅清玉身上。她不急不緩緩緩伸出手來,慢慢攤開右手手掌。在她的手掌上,明顯夾著一樣東西。


    趙子宣探究地看著傅清玉,就在這個時候,傅清玉忽然抬起了手臂。


    一陣冷風夾雜著銳器穿透空氣的“絲絲”聲朝趙子宣襲擊過來,趙子宣暗叫了一聲:“不好!”


    他怎麽會料想到傅清玉會在這個時候向他暗下殺手?情急之間,再也不作多想,“刷”地一聲抽出腰間佩劍,幾聲“叮當”一聲把飛針撥開,下意識,自我保護地反轉了劍尖,朝傅清玉刺了過來!


    一旁的冬梅冬蕊看得口呆目瞪,這算是什麽呀?還是她們熟識的小姐,與趙二公子嗎?


    還是冬梅機警,在趙子宣的寶劍就要刺中傅清玉的時候,大叫道:“趙二公子,千萬不要傷了小姐!”


    趙子宣被冬梅斷聲一喝,馬上清醒過來。自己這是怎麽了,一定是這幾個月在戰場上呆得太久了,習慣了人與人之間的戒備,以這樣的姿態保護自己。這是在戰場必須學會的技巧,不要相信任何一個人。


    而當一旦遭遇襲擊,本能的抵擋,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


    但是,對方可是自己深愛的清玉啊,自己又怎麽可以傷害她!


    眼見自己手中的那枚寶劍不受控製地刺了出去,想要收手已是不及。趙子宣大驚失色,強硬地扭轉了手腕,鋒利的寶劍在傅清玉的心髒處頓了一下,生生地被擰了過來。但劍鋒的餘勢又豈是那麽容易收得住的?隻聽一聲細細的衣衫破裂的聲音,傅清玉的身形微顫了一下,左臂的衣衫被劃了一道大口子,傷及肌膚,鮮血湧了出來,染紅了衣衫。


    “小姐!”旁邊的兩個丫頭的臉上已嚇得麵無血色,怔怔地看著麵前的景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趙子宣驚出一身冷汗,臉色刷白,剛才那一劍,要是真的直直刺入傅清玉的心髒的話,一切都無可挽回。


    幸好,幸好及時收住了手。


    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在傅清玉蒼白的容顏,搖搖欲墜的身上的時候,他的心又微微痛了。還有,右臂衣衫一道血紅……


    他覺得眼睛被那道血紅灼得疼痛無比,他扔了寶劍,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不住地喚道:“清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傅清玉慢慢地直起身來,慢慢地推開他,她看著他,像是看一個陌生人,她說:“方才我那是試你的。我手掌裏套著一個機關,叫作暴雨梨花針。這個機關極其厲害,即便是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也可以把一個武藝高強的人置於死地。還有……”


    她的臉上現出苦笑:“我已經是錢國舅的人了,所以,這一劍就當是還你的,我們,兩清了。”


    伸手捂住手臂上的傷口,血流得很凶,不一會兒,鮮血從指縫間滴滴溚溚地滴在了地上的草叢中。


    趙子宣震住,如石化般,漂亮的丹鳳眼死死地盯著傅清玉,他啞聲說:“我不相信。”


    傅清玉苦笑:“沒有什麽相信與不相信,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對不起。”


    說罷,閉了閉眼,轉身朝前走去。手臂上的鮮血順著指尖滴落草叢中,淅淅瀝瀝滴了一路。


    感受不到疼痛,此刻的傅清玉終於明白,傷口處的疼痛又怎麽抵得過心痛的感覺?!


    心髒處,疼痛一波一波襲來,鈍鈍而尖銳。傅清玉心痛得幾乎要蜷著身子蹲到地上去。腳步開始浮了起來,眼前一陣暈眩,明亮又清晰。她覺得自己快支持不住了,但是她不能這樣,她必須挺直身板,留給趙子宣一個絕裂的背影。那是保存趙子宣,也是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


    呆在原地的冬梅冬蕊終於從另一個世界神遊回來,忙跟上自家小姐。


    趙子宣一個轉向,大步流星趕上傅清玉,他紅著眼睛道:“我不相信,這件事情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你這個傻瓜,你一定是看到青籮對我示好,所以,你又想為了大局放開我,是不是?”


    傅清玉穩住心神,苦笑:“趙二公子,你真的以為,我這是這麽偉大的人嗎?”她輕輕歎息,“好吧,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給你看一樣東西。”


    她的手慢慢伸進兜裏,慢慢摸出一個翠綠色的雙環玉佩,呈展在趙子宣麵前:“你可認得這個?”


    趙子宣舉目細看,當他看到那玉佩雙環間的一個“錢”字的時候,再次呆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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