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有一個秘密倉庫,原本是三鑫公司用來放鴉片的地方,現在,擠滿了忙碌的人。


    這些人大都一身短打勁裝,神情肅穆,他們基本上都是黃,張,杜三人的手下或門生,現在,大概分成三批,一批在倉庫門前接引客人,一批手拿火把一邊警惕一邊為倉庫照明,最後那一批人則忙碌著在倉庫中間的空地上布置著什麽。


    雖然嘈雜,但是並不淩亂,每個人都忙著自己的事情,一切顯得井井有條。


    來訪的客人很多,基本上,上海灘所有有頭有臉的青幫老頭子都來了,有許多人的輩分都非常之高,是大字輩的,與黃金榮平輩論交,黃金榮雖然狂妄地稱自己是天字輩的,不過,在這些人麵前,還是沒有端架子。不過,如果他做人不是那麽八麵玲瓏,也不會在上海灘這樣威風八麵了!


    客人們都是由黃金榮請來的,他們一到,就被小弟們引到了樓上,一般說來,站在樓梯口接待客人的是杜月笙,當然,也有些重要人物是由黃金榮親自接待的,比如季雲卿,劉登階、張樹聲、趙德成、曹幼珊、袁克文,以及雖然是通字輩,但在江北一帶勢力不小的江北大亨顧竹軒。


    許文強站在倉庫二樓的角落裏,冷眼看著眼前的這番熱鬧景象,腦子裏飛快地轉動著,黃金榮在這麽快的時間裏,就把這些人召集起來,他到底想做什麽呢?


    如果說,他是想借過三江的時候做掉自己,一定不會這樣大張旗鼓,也不可能是擺場麵,充大頭。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想法,然而,會是什麽呢?


    許文強把自己放在黃金榮那個位置上,仔細地思考,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麽?


    據說,黃金榮從來沒有拜過老師,雖然,他仍然廣收門徒,但實際上在青幫中隻是一個空頭,不過,由於他的勢力實在是太大了,別人把他沒有辦法。但,私底下的閑言碎語肯定不會少,他今天廣邀客人,舉行這個過三江儀式,不過是想在青幫中確定自己老大的角色罷了!畢竟,要舉行這種老式的青幫儀式,必須要幫內的頭麵人物才行。(.無彈窗廣告)如果,今天他這樣做,沒有人提出反對,那麽,青幫第一人的位置他就當仁不讓了!


    至於所謂的過三江,雖然許文強不知道具體是些什麽,不過,可以猜想得到,無非是些滾釘板,三刀六洞之類的!


    杜月笙的臉色有些擔心,似乎這三江不是多麽好過的。許文強倒沒有他那樣憂心,無論是什麽,隻要有人過去過,他就相信自己也能過去。


    所謂藝高人膽大,就是這樣吧!


    況且,黃金榮之所以這樣安排,也有考驗和結交自己的意思,如果自己過得了這三條江,那麽,肯定是個人物,做個朋友,大家一起發財也不錯,如果,過不了,一個窩囊廢,死了也就死了,又有什麽呢。


    許文強暗自冷笑,這個老狐狸,打的好主意,借著這件事,好處完全被他占盡了,不過,事情真的能如他所想嗎?以後的事,還要走著瞧啊!


    話又說回來了,這個張嘯林,為什麽對自己這樣仇恨呢?恨不得置自己於死地,雖然,劉誌陸是他的同門師弟,隻是,這樣的同門師兄弟不在少數,莫非他兩人的感情真是這麽好?


    張嘯林善打,這句話的意思不是說張嘯林自己有多麽能打,而是他手下和門徒裏麵打手眾多,他自己也是那種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角色。


    按這樣看來,這個人隻是個沒腦子,一天隻知道打打殺殺的人物!真的是如此嗎?許文強並不這樣認為,他覺得那家夥隻是把自己偽裝成這樣而已!要說貪財,他不比黃金榮差,要說為名,他也不比杜月笙弱,隻是他為的這個名和杜月笙為的名不一樣!要不,在夢裏的那個時空裏,日本人進入上海,他就不會舍不得離開了。這個人,隻要有足夠的利益,讓他出賣什麽都可以,而他之所以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也不是僅僅因為能打就可以了的。


    並且,據許文強了解,張嘯林和劉誌陸的兄弟情誼也沒有多深,那麽,他為什麽要針對自己呢?僅僅隻想表明他是一個莽漢,事情不是這麽簡單的。


    張爾雍,日本人,未來的漢奸張嘯林,死去的劉誌陸,與刀疤強聯係的陌生人,這些人之間,是不是有著某種聯係呢?


    許文強陷入了沉思。


    不過,他還沒有理出多少頭緒,杜月笙就走了過來,向他笑著說道。


    “文強老弟,都準備好了!該你出場了!”


    許文強站了起來,臉上掛起的微笑一如既往地充滿親和力,就想即將麵對的不是危險的考驗,而是朋友的喜宴一樣。


    “小心!”


    杜月笙拍了拍許文強的肩膀,小聲地說道。許文強向他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跟在那些大人物身後下了樓。


    在倉庫的兩側,靠牆的地方,擺放著一溜太師椅,來訪的各青幫大佬在小弟們的引領下,來到椅子旁,紛紛落座。


    黃金榮坐在當中的椅子上,手裏端著一個青花茶碗,神態悠閑地打量著全場。


    杜月笙的勢力雖然不小,但資曆不夠,並且,現在的他還依附在黃金榮門下,遠沒有幾年之後那麽風光。(如果,曆史還按照許文強夢裏的時空那般發展的話。)所以,他陪著許文強站在樓梯旁。


    場中的空地上,現在插滿了淋上鬆油的火把,火光熊熊燃燒著,每個人的臉都被映照得通紅。


    一根高約七米的木樁立在空地中央,如成人大腿一般粗細,上麵每隔尺半左右就綁著一把雪亮的厚背大刀,所有的刀都是同一規格,二尺來長,寬約三寸,刀刃都已開鋒,在火光下閃耀著雪白的光芒,刀刃全部向上,一把接著一把,一直延伸到木樁頂,形成了一架刀梯。


    除此之外,緊靠著那根木樁,有一條十幾米長的特殊的路,路寬約一米,上麵全部由火熱的碳石鋪成,整條路呈暗紅色,偶爾還有小火苗在路的某處冒起。


    最後,是一個大缸,大缸裏裝的什麽,許文強暫時無法看到,隻是,光是看大缸下那個熊熊燃燒,不停給大缸加熱的火堆,就知道那裏麵裝著的東西不簡單了!


    刀山?火海?油鍋?


    許文強冷笑一聲,僅此而已嗎?看來,青幫的老祖宗都是些沒有創意的人啊!


    青幫的起源,是幾百年前的漕幫,幫內的人基本上都是碼頭上的搬運工和船上的水手,後來,漕運解散之後,流散在江浙一地的大量幫眾,為了生計,開始涉及一些不法生意,後來,就慢慢形成現在這樣的一個局麵。


    因為,老祖宗們都是靠江吃江,靠河吃河,離不開水,所以,這樣的儀式才有過三江這個古怪的名字吧?


    許文強忍不住這樣想。


    黃金榮把茶碗交給伺候在身邊的一個門徒,站起身,咳了咳,然後,視線緩緩從場中的眾人臉上掠過。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除了一些粗重的呼吸聲外,隻有火把燃燒時發出的畢撥畢撥聲。


    “首先,很感謝各位大哥,各位兄弟給黃某這個麵子,在百忙之中前來。大家已經知道今天晚上有一個外幫兄弟要過三江,至於,事情的起因,可能都不怎麽了解,在這裏,黃某給各位說一個大概。”


    他低下頭,再次咳了咳,旁邊的門徒忙把茶碗遞了上去,他接過來,喝了一口茶之後,繼續說道。


    “陸光庭是我們青幫的兄弟,然而,前些日子,卻在結拜兄弟劉誌陸的地盤被人用亂槍打死,這件事情,各位也許在新聞紙上已經看過各種報告了。事情發生之後,劉誌陸一直沒有露麵,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在這件事情中不幹淨。出賣兄弟是幫裏的大忌,一旦查明,要受三刀六洞之刑,所以,那些日子,有許多人都在找他。然而,當我們找到他時,他已經被人做掉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黃金榮的視線在許文強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他,其中,以張嘯林的目光尤為熱烈。


    許文強神情坦然,依然保持著他那招牌式的微笑,手輕輕摸了摸嘴角。


    “這位外幫的許兄弟是陸光庭兄弟的好朋友,他也險些在那次伏擊中喪生,所以,他也想找劉誌陸問個明白,據他所說,當他趕到劉誌陸的藏匿地點時,劉誌陸已經死了,可惜,許兄弟說的話沒有旁人證明,為了證明他沒有說謊,他願意過三江來表明自己的清白。今天,之所以把各位兄弟請來,也有在此做個見證的意思,如果許兄弟能通過三江,我黃金榮就交他這個朋友。”


    黃金榮話音一落,頓時全場掌聲雷動,他向四周拱拱手,然後坐下。


    “文強老弟,請!”


    杜月笙把許文強引到了那根木樁前,然後向他介紹道。


    “這是第一關,你需要脫下鞋子,然後赤手赤腳從這架刀梯爬上去,途中,不許觸碰到木樁,在木樁頂上的那把刀上,用細繩懸掛著一枚銅錢,你隻要把銅錢摘下來,就算過了這第一關。”


    “謝謝月笙兄!”


    許文強向杜月笙拱拱手,臉上神情淡然。


    “保重!”


    杜月笙神情黯淡地退了下去。


    許文強抬頭瞧了瞧木樁的頂端,然後,向四周望了望,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有個別的人指著他,小聲地和旁邊的人竊竊私語。


    他笑了笑,彎下腰,除掉了鞋襪。再次抬頭望著木樁的頂端,長刀組成的梯子閃著雪白的光芒,有些耀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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