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蘇驚蟄進了一處大門。是一股子書香混合著酒香。腳下是綿綿柔軟地毯。如飄在雲端。房內窗明幾近,滿大個落地陽台遠遠望去視野遼闊。白色的紗簾隨風而搖。窗外梧桐瑟瑟作響,恰到好處的遮掉了一半豔陽,得以成蔭。


    沈卓航心中暗道:好地方啊!


    那路先生此刻正端著酒杯坐在陽台中的藤椅上。依舊是梳的發亮的小油頭。


    “路哥,人我給你帶來了。”


    蘇驚蟄走進書桌。自顧自的倒了杯酒。又向沈卓航示意。沈卓航微微搖頭。


    卻是那路先生踱著步子倒了一杯酒,交到沈卓航手裏。並且示意她坐到沙發上。褪去了蠱滑、陰鷙,全程帶著微笑,倒與那日不是同一人那般。


    沈卓航不自覺中安定了心神。


    隻見他與蘇驚蟄打了個招呼,走到楠木大書桌邊,由一旁的抽屜中拿出了一盒雪茄,分了一支給他。道謝。


    蘇驚蟄接過,道:“路哥,我倒是不好這口。你知道我急要通行派斯。”


    “自然虧不了你。你辦事我放心,我辦事你自然也該放心。”


    說著,從另一邊的抽屜拿出了一頁紙。


    蘇驚蟄看後,用手指彈了一下那張通行派斯。滿意的微笑。便是塞進了西服內側口袋。特特走到沈卓航身邊,有意無意的撩了她的發絲,笑道:“沈小姐,咱們後會有期。”


    沈卓航反應極大,厭惡的躲開。惹得兩個大男人相視而笑。


    隨即,蘇驚蟄接過路先生的打火機,燒了那根雪茄,猛吸了一口。表情愜意的踱著步子說告辭。


    屋內是安靜的,隻有窗外的鳥鳴聲以及樹葉瑟瑟作響之音。沈卓航一雙不安的眼睛盯著那路先生。他竟能搞到通行派斯,在這上海灘,他究竟扮演的是什麽身份?


    心中萬千疑問。她惟有坐的挺挺的。卻決計不願主動多說一字。


    “卓航。何必如此生分。放輕鬆。”


    屋內隻剩下他們倆,路先生笑著坐到沈卓航旁邊的沙發。


    若不是沈卓航見過他狠辣的一麵,倒也會覺得這笑容如沐春風。


    “想必路先生已將我的身家調查的極清楚。”沈卓航微微揚起嘴角,說道。


    心中疑問,隻得靠眼前這人來解。


    路先生自顧自的喝了口酒,道:“何必調查。我與你父母那是撇不開的。與你,自然關係匪淺。”


    笑意深刻的看了一眼沈卓航。


    寧波與上海本就相隔不遠。認識不出奇。如今的情況,沈卓航不便多語。畢竟根本不知道這路先生究竟是何目的。


    “很想知道我為什麽執意要邀請你過來?”路先生善解人意的問道。麵上仍舊是笑的溫和。


    沈卓航憋著勁,卻還是點了點頭。


    “我叫路雲霄,很高興見到你,卓航。”


    他自我介紹起來。隨即俯過身子,有禮節的輕抱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沈卓航。


    沈卓航顯然沒料到他會如此,一下子驚跳了起來。快步走到就近的陽台邊。她一早想好了,門外有人把守,大不了她就跳下去!反正二樓而已,保不齊也就是個皮外傷。


    “我沒惡意。就是想跟你聊聊。”


    見沈卓航這般反應激烈,那路先生攤了攤手,笑道。


    沈卓航皺眉,說道:“我根本與你都不認識,有什麽好聊的。”


    一雙手死死抓著欄杆。


    “你我可是血親,怎會沒有關係。不知道你父親有沒有同你說過,他還有個弟弟。”


    路先生淡然說著,說道‘弟弟’兒子,眼中竟有些悵然若失。


    弟弟?


    是曾經聽爹爹說過有個弟弟。隻不過,爹爹向來加個‘忤逆’前綴,總之沒好話,爺爺麵前更是提都不能提。聽聞早就離家多年,那是她出生前的事了。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路先生。


    難道……


    除去這一身精神的打扮,眉宇間倒是真有些神似爺爺,但卻比爹爹看上去有些油滑。


    隻見路雲霄淡淡一笑,道:“他們應該說我是敗壞門風之類的吧。或者根本不願多提。”


    這話一出,沈卓航明顯一驚。


    說道:“你就是?”


    隻見路先生淡笑著點頭,給予肯定答案。


    “我就是。”


    “可……”


    沈卓航張著嘴,卻是說不出話。


    路雲霄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的沙發上。


    帶著那樣和藹的笑。卻分明叫人親近不起來。


    究其原因,可不可以說畢竟是父親的兄弟,是一家人?而自己是逃出來的?立場不同?還是第一次見麵的狀況太糟糕了?


    終於不似方才那般偏激的舉動。略思考後,點了點頭,卻隻是走到了最旁側的沙發。背脊挺直,如坐針氈。


    “來一點吧”


    路雲霄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將原本就給她準備的那杯,重新放在了她麵前的桌子上。


    沈卓航這次沒有拒絕。


    良久,路雲霄緩緩道:“家裏一切都好嗎?”


    “挺好的吧。”沈卓航答道。


    “不見得吧。聽說,你可是逃婚出來的。”路雲霄笑言。


    “你怎麽知道?”


    沈卓航心裏打著鼓。不是說沒有聯係了嗎?怎麽這一下,卻是突然了如指掌了。她看著眼前篤定的路雲霄,隻等他解惑答疑。


    “卓航,你與我一樣,都是好大的擔子。你究竟知不知道蘇驚蟄是何許人?”路雲霄笑道。


    沈卓航下意識的皺眉,隨即搖了搖頭。


    道:“隻是路上碰到的人而已。他幫過我。”


    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裏打鼓。沈卓航相信,能有這樣的問題,自然已經沒有那麽簡單的了。


    “也難怪,你剛回國,接受的信息量本就小。不知道蘇驚蟄的真正身份不出奇。不過蘇驚蟄倒是叫人佩服。不僅不記恨你,竟然還肯義務幫助你。”


    聽得他淡淡的口吻,沈卓航隻是緊張的看著他不敢打斷。手心冒汗,她在旗袍上蹭了又蹭。


    路雲霄一眼看出她的窘迫,喝了口酒,淡笑道:“蘇家本是你夫家。要沒那麽多的意外,或許現在你已經是蘇太太。”


    沈卓航籲了一口氣。


    是啊。是有蛛絲馬跡,隻是沈卓航愚鈍的沒有及時去查一查而已。


    見得她麵不改色,竟有些故作輕鬆的表情。路雲霄放下了酒杯,眼中倒是對這侄女愈發的感興趣起來。


    他挑眉笑道:“怎麽?不覺得驚訝?”


    沈卓航從容的拿起麵前的酒杯,道:“怎會不驚訝。”輕輕抿了一口,隨即笑道:“所以需要靠路先生的酒來定定神。倒是這酒聞著香,下口卻是有些酸澀,算不得頂好的酒。”


    “有意思。”


    路雲霄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想著沈卓航的話,又是細細抿了一口。隨即不動聲色的將酒杯擱置在一旁,道:“倒是真如卓航你所言。我的味覺真是退步了不少。”


    “路先生過獎了。我向來對飲食挑剔。”說著,沈卓航放下手中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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