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沈卓航前一日陸陸續續睡的相對較多。所以這一日,她迎著初升的朝陽,早晨五點多便醒了過來。當然,她不會傻兮兮到因為昏睡了一日,便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她從床上起來,隻覺得渾身筋骨酸痛,短途旅程也是一項大工程,顛簸程度倒是可以與那越洋大輪船相比較。如今滿是精神的她,全不似昨日那般萎靡不振。她赤著腳踩在鬆木的地板上,好奇的打量這個房間。


    總結一句,房間不大,但作為客房卻十分雅致。頭頂的小吊扇是四片葉子的,中間還有一盞小燈鑲嵌在內。不僅美觀,並且非常實用。想必沈卓航能在這樣燥熱的天氣中安眠一晚上,它的功勞一定不小。


    房內統共沒有幾樣家私,一眼便是看得清的,在沈卓航身邊的是一張書桌。以及一張小圓桌,圍繞著幾張西式的椅子。主人家對於客房都思慮的很是周全。房內整個格調是奶白色,在這樣的夏天,稱得上清爽宜人。


    沈卓航走到合攏的窗簾麵前。同樣是白色調的。她感覺有沁涼的微風正從這唯一同外界有聯係的窗戶透露進來。甚至她可以很清晰的聽到樹葉瑟瑟作鳴的響聲。這樣的盎然生機,叫沈卓航十分興奮。還未拉開,便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莫名感覺由心頭蔓延。這是冒險的滋味。身在不知名之地,對於一切都是那樣的充滿希冀。


    而這樣的心情飽滿,窗外的景致又怎麽舍得叫她失望。


    當沈卓航拉開窗簾的一刹那,一陣微風拂來,她清晰的聽得那如萬千老者一般的低沉聲音,卻暗藏千百年的生機。她聞到了屬於早間的綠草芳香,甚至有竹葉不遠千百裏飄到她的房內,盤旋著以優雅的姿態落在窗棱上。她眼前,是足足叫她稱嘖的碧竹含翠,滿目青綠連延不絕、仿佛看不到盡頭那般。這樣美妙的景致,再多的困意都會被消去。更何況沈卓航此刻半點兒都不困。於是乎,滿心隻剩下那蠢蠢欲動,她想,她一定要上山去瞧一瞧,要自己與那不朽的大自然融為一體。


    她迫不及待的換了一身幹淨舒適的衣服,準備去找程小儀一塊兒目睹美景去。走到走廊上,恰巧碰見一位老媽媽,那是一名年幼的女傭,捧著柴火,是要到廚房去的模樣。


    沈卓航難掩興奮,先是向她打聽了山的概況,隨後又詢問程小儀的房間,才知道昨晚的那場麻將打的實在太過激烈。四個麻將搭子一打便是打到了天光。這才躺下去不多久呢。


    既然是剛剛睡下去,舟車勞頓加之一夜的麻將,這樣的勞累不到黃昏是根本不會醒的。沈卓航不想就這樣眼巴巴的等著程小儀給她安排行程。即便是自己一個人,她也想去見識一下這大好河川。


    沈卓航一人走出了大門。原來大門一出,往前兩三百米的地方,麵對著的便是一條向山上行去的小道。路就在眼前,她迫不及待的很興奮。


    此刻,山頭仿佛縈繞著一層還未來得及退散而去的霧氣,有些亦真亦幻,叫人難以分辨真假的模樣。沈卓航看到,山頭仿佛有異樣的光彩那般,那掩不住的奪目的流光溢彩,如珍寶鑽石、又好似流霞繽紛,是那樣的熠熠生輝,叫人起勁。


    而此時,在屋內。昨日那位軍官亦是如平日往常那般起了個大早。這便是作為一個軍人首要因素。他穿戴整齊的自覺坐在餐桌前,看著剛剛新鮮出爐的報紙。一邊喝著橙汁。


    見到傭人張媽替他盛了一碗粥,他笑著禮貌的上前接過,問道:“張媽昨晚上休息的可好?”


    張媽是這戶人家的老臣子。年逾六旬。從十幾歲便開始服務這家。幾乎得到主仆的一致的尊敬。而張媽如今亦是算不得仆人,伺候這位少爺本不是她的功夫,但她卻樂意。


    原本這位少爺原本隻是禮貌性的問了問題。


    而張媽平靜的臉卻立刻擺出了一副不滿的姿態,仿佛就等著這位少爺詢問,她回答道:“怎麽能睡的好啦。她們打麻將那麽吵。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成天打通宵麻將。要是老太太還在,肯定是要說她的呀。少爺你說說看,怎麽這樣的啦!”


    張媽原是上海人,是跟在馮華美母親身邊的丫鬟,當初老太太嫁到杭州,她便跟著一同來,直到如今六十來歲、老太太也去了,卻從沒回過上海一回,甚至都沒想過。老一輩駕鶴西去,便自然而然跟了馮華美。但馮華美這麻將成癡的性子,已經不止一次被張媽詬病兼之嫌棄不滿。


    那年輕的少爺笑道:“表姑愛麻將也都是從老太太那兒學來的。張媽您都忍了這麽多年了,無謂再去計較傷身。”


    “怎麽!我說說倒傷了我自己了。他們打牌打通宵吵到我那不是更傷。你們就是一家親,你就是要幫著你表姑。一點都不知道心疼張媽的!”


    人越老,越得寵,口中便愈發的囉嗦起來。張媽便是一個實例,現下很來勁。


    此回,她講話越來越大聲,十分的不買賬。


    年輕的少爺握了握她的手,道:“張媽您輕點。昨天來了客人,估計現在正在睡覺呢。”


    張媽這才悻悻作罷,一想,又一次提高嗓音,道:“客人?!青翠丫頭說那個小姑娘她一早爬山去了。興奮的不得了。乖乖~就跟張媽當年第一次來杭州一樣的呀。”


    少爺有些詫異。因為沒見過沈卓航、或者說壓根不知道有另一位客人。他想當然的誤以為是程小儀。而本應該是打了通宵麻將的人,怎麽就如此大好的心情去爬山了,還如此趕早,終歸是叫人有些不放心。顯然,這樣好意的擔心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他繼續問道:“程小姐吃早飯了嗎?”


    張媽一攤手,無奈道:“沒有。都來不及叫她吃,一個轉身就已經不見人了。”


    那少爺笑著點頭,隨即道:“張媽,那勞煩您給準備一些幹糧。好歹是客人,我總要盡一番地主之誼。”


    “好咧!”張媽訕笑道。


    而當這少爺拿著張媽準備好的一大包幹糧出門之時。又一次聽到張媽那聒噪的聲音響起。伴隨著的還有響亮的踢門聲,是真的‘踢’。


    屋子裏,張媽正在馮華美的門口用腳踢門,口中大聲喊著:“太太!快起床了。太陽都要曬屁股了!快起床了!”


    整整六十多歲的人,依舊如此中氣十足。惹得這少爺不禁無奈歎氣,嘴角卻是帶著溫潤的笑容。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漫山遍野的鬱鬱蔥蔥。好久沒有爬山,今日也是有十分好心情的,借著客人的那股東風自己也運動一下不失為美妙。


    因為出門的及時,他看到不遠處不知疲憊往上行走的女子。光看背影,他便仿佛能看到她對著青翠興奮的打聽的模樣。


    少爺走的不急不緩,務求不跟丟。更是以欣賞清晨美景為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餘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鍾磐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鍾磐音並收藏餘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