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些燥熱的風,以致黃浦江上的滔滔流水仿佛在沈卓航身邊不停翻滾似的。


    他們來到了那日的碼頭上,沒有船,隻有炎熱的太陽,燥熱的風,美麗的江景。


    胡從良溫柔的捏著沈卓航的手,道:“海莉。我或許犯過太多的錯誤惹惱了你。但卻是我笨,不懂表達。我希望在這塊叫我們不悅的土地上你能重新原諒我。”


    沈卓航覺得他還算有心,便勉為其難的點點頭。實在是沒有胡從良這樣的閑情雅致,她有些焦急的問道:“那我們可以走了嗎?天氣實在太熱。”


    卻沒料到胡從良卻搖了搖頭。他也一樣早是滿頭大汗。


    沈卓航無奈的說道:“那你有什麽就快說吧。”


    胡從良微微一笑,說道:“當日你父親同我說過一番話關於我們的話,我從來沒同你說過。”


    “是什麽?”


    “他要我有所成,唯有取得足夠成就,才有資格娶你。”


    胡從良說完‘娶你’二字。他的眼神加之寵溺的語氣叫沈卓航頓時刷紅了臉。她本能的別過頭去將眼神放向一旁滔滔的江水。但胡從良又怎麽會放過她,他走近一步,一手握著沈卓航的手,一手捧起她的臉龐。硬要叫她看著自己。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十分相近,仿佛但凡沈卓航努力聽他的話,看他的眼神,便會深深的淪陷一般。沈卓航甜笑著,眼神卻流連在胡從良的下巴。


    胡從良此刻柔聲說道:“我為了我們的生意著急,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忽略了你的感受。這一定是我不對,我或許做了很多讓你傷心的事,但是我卻有說不出的苦衷。我想早些與你成婚,早些得到你父母的認同。我想,早些同你成親。”


    說著,胡從良從口袋中拿出了那戒指盒,打開展示在沈卓航的麵前。繼續說道:“這並不值什麽錢。”


    原本焦躁的情緒,早就在胡從良慢悠悠的話語中淡化開。沈卓航隻覺得現在內心血液澎湃,仿佛更勝剛才。她看著胡從良此刻的麵容,她有些不可置信。


    她呆呆的問道:“這便是那日你準備要說的?”


    胡從良笑著點點頭,道:“對。”


    沈卓航覺得身體裏有什麽東西一躥而過。夏日裏炙熱的風,都好似一下成了那最柔潤的春風拂麵。沈卓航呆呆的看著那枚戒指,後知後覺的有些感動。她想,原來自己從來不知阿良的壓力,那日若是自己能冷靜一些,或許幸福會來得更加早。[]


    她默默的拿起了那枚戒指,遞給胡從良,道:“幫我戴上。”


    胡從良高興的點頭。這次求婚成功是不容有疑的。沈卓航重新燃起了對胡從良的信心,原來胡從良是真的能帶給沈卓航她想要的婚姻,以及女兒家最想要的貼心。胡從良的興奮,可以體現在幫沈卓航戴戒指的時候,他的雙手顫抖,幾乎對不上那白皙的手指。而沈卓航的激動,亦是體現在戴戒指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血液逆流,激動得了不得,就連手指都變得異常冰涼。


    但這次的求婚結局卻不甚完美,看著分明有些過大的戒指,胡從良訕訕的笑道:“太大了。”


    “不要緊。”


    沈卓航自己又重新將戒指套在了中指上。此時,她展現了無與倫比的溫柔與體貼。與方才鬧別扭的仿佛判若兩人。她擁進胡從良的懷中,看著那枚在太陽下小小生光的戒指,沈卓航喃呢道:“阿良,我覺得好幸福。這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時候。”


    接下來的日子,沈卓航十分的忙碌。不單單是因為婚約的問題,而是她知道,這回她與胡從良隻是訂婚。勾起了她改變關係的欲望,她便要努力的更早成為胡從良的妻子。


    鑒於胡從良有能耐賺到了錢,沈家二老自然沒得反對。期間,又來過上海一回,看了看女兒與未來準女婿。所幸女兒麵色紅潤,胡從良也總是體貼照顧。這叫二老總算是得以放心。臨走前,便又給了沈卓航一筆錢。如上回一樣,想要動用錢,就一定要通過沈卓航。


    這本是設防,但現已對胡從良幾乎起不到作用。一則,嗎啡賺的是超過了他預想的太多,那筆錢三人按比例分,雖說他應是拿最少的,可沈卓航的百分百信任便叫他成為了最大的贏家。二則,沈卓航這方麵早就將兩人的財產歸劃為共用的,自然不會再拘泥這些。


    沈卓航一直在想,上次拿貨那樣的失敗不僅僅是因為胡從良預先沒有告訴她。而是他們的權利還不夠。有些事情連路雲霄的名號都不頂用,但是蘇驚蟄卻能辦妥。她想,或許可以找一找蘇驚蟄。


    這日,沈卓航單獨約見了蘇驚蟄。她十分慎重其事,華懋飯店的頂級宴客廳便隻有他二人。


    蘇驚蟄向來是守時的人。為了顯得有禮貌,沈卓航向來愛遲到的人,甚至早到了半小時。


    當蘇驚蟄隨著服務生進來之時,沈卓航慌忙的迎了上去。蘇驚蟄看在眼裏,卻不動聲色。


    席間,沈卓航甚至還要為蘇驚蟄倒茶。


    蘇驚蟄笑著說道:“能享受到沈小姐這樣的關照。我蘇某人三生有幸。”


    沈卓航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說道:“哪裏。我向來當蘇先生是朋友。聽聞蘇先生不僅品酒有一手,這品茶也從來不遜色。你嚐嚐,雖是夏茶,但味道應該還是可以的。”


    蘇驚蟄看著沈卓航,拿起杯子放在嘴邊意思意思抿一口。


    道:“還不做。”


    沈卓航笑道:“蘇先生喜歡就好。吃些菜吧。”她倒是對於招呼客人這種事情駕輕就熟。這半年內,沈卓航圓滑了不少。


    明知這沈卓航不會無故請他,甚至就連她要結婚的消息也是從程小儀那兒聽來的。蘇驚蟄卻還是想看看,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但沈卓航卻一直都是無關緊要的話。


    “對了。上回說要請葉將軍吃次飯,不知蘇先生可有聯係到?”沈卓航問道。


    蘇驚蟄淡淡笑著看了她一眼,說道:“沒有。”


    輕描淡寫,卻分明表現了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沈卓航在他麵前搞這些招數實在太嫩了些。


    見沈卓航臉色有些尷尬,蘇驚蟄主動夾了菜給她,說道:“聽聞沈小姐要與胡先生成婚了?”


    不論跟誰說到這個話題,沈卓航總是要低下頭害羞一番,這仿佛已經成了近日來的習慣。


    “這胡先生動作倒是挺快。沈小姐也出乎我意料啊。”


    沈卓航自然聽出了蘇驚蟄話語中的不是滋味,想著總歸是自己逃婚虧欠了對方,到頭來自己卻顯得那麽幸福。


    她有些緊張,勉強吞了吞口水,說道:“蘇先生如今應該也很幸福。有周小姐那樣一位美人相伴。”


    “不足為道。與沈小姐相比,那是差遠了。”蘇驚蟄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是看著沈卓航的。分明聽起來溫溫的語氣,沈卓航就是分辨不了,到底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細想一下,這句話可以解釋的含義也是頗多的。


    她總覺得今日的蘇驚蟄有些不同。


    “服務員。還是拿些酒來。”就在此時,蘇驚蟄出其不意的大聲說道。隨即,轉而笑著對沈卓航說:“這樣開心的事情。應該慶祝慶祝。沈小姐既然不通知我這個朋友,逮著這個機會我這位朋友自然要與你碰一杯。”


    沈卓航幹幹的笑著。蘇驚蟄今日還未喝,就有些醉後的戾氣。想來,這便是最不同的。


    一旁的服務員問道:“請問先生小姐需要什麽酒?”


    沈卓航擺擺手,示意蘇驚蟄做主。


    蘇驚蟄說道:“那就金酒吧。英格蘭金酒。沈小姐一定喝得慣。”


    倒酒的時候,蘇驚蟄甚至一個激動,將酒灑在了沈卓航的手背上。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絹,笑著自責說道:“我真是大意。沈小姐見諒啊。胡先生一定不想我這樣魯莽。”


    沈卓航說道:“蘇先生,你醉了。”


    這樣的狀況,沈卓航覺得很難以招架。她決定,還是將議題拉回先前就準備好的。


    於是,她說道:“蘇先生。我想請你幫個忙。是否可以介紹葉將軍給我認識。”


    原本一杯接一杯喝酒的蘇驚蟄,將手中的杯子放下,抬頭看著沈卓航此刻無畏無懼的臉龐。蘇驚蟄的眼神黑得發亮。


    卻突然輕蔑的笑了一聲,說道:“沈小姐是想與我分一杯羹?想當然的覺得自己本就應該左右逢源。”


    沈卓航隻覺得自己心中‘咯噔’一下。她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她有些慍怒,卻盡力壓製心頭的怒火,她說道:“蘇先生,什麽叫想當然的左右逢源,你這是什麽意思?若是不肯幫忙,那就直接告訴我好了。”


    蘇驚蟄仍舊是拿起了酒杯,一杯下肚,湊近沈卓航,嘴中酒氣熏天說道:“我十分願意幫沈小姐你的忙。但卻極討厭看到你去倒貼那胡先生。沈卓航,他到底好在哪裏?”


    說著,他一把抓住沈卓航的手臂。


    沈卓航去推,卻怎奈酒上心頭的人,向來是力氣極大的,她麵色不善說道:“蘇先生,你喝多了。”


    “我沒有。”蘇驚蟄斬釘截鐵的說道。更是湊近沈卓航。頓時,炙熱的鼻息夾雜著酒氣打在沈卓航臉上。這樣的經曆不是沒有過,上回亦是如此,所以此刻,沈卓航覺得自己正身處危險之中。她下意識的向後躲去,卻怎奈蘇驚蟄越靠越近,拉著她的手又怎都不肯放開。


    沈卓航害怕這樣的蘇驚蟄,不禁讓她想到在杭州時候的那個夢。


    於是,她猛地一下用力甩來了蘇驚蟄的手,倉惶說道:“蘇先生,你喝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便拿起包就要往包廂外麵走。


    沈卓航聽到後麵一陣叮叮當當分明打碎碗碟的聲音,她卻隻顧著自己走,不去看。


    隻是蘇驚蟄此刻腦子混混沌沌,他眼前便是千百萬個沈卓航不去理他的模樣。看著沈卓航一步步的離他遠去,他覺得很著急,或許這一次抓不住便永遠抓不住了。


    他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拉起沈卓航的手,便由後方一把將她緊緊抱住。他的嘴唇正好是碰到了沈卓航的耳朵,他似小孩一般奸計得逞那樣說道:“沈卓航,我與胡從良相比肯定是我好。”


    此時,分明受了驚嚇的沈卓航盡量躲開。卻怎麽都無法掙脫開一個醉漢的擁抱。她覺得再這麽下去便要在劫難逃。她大聲說道:“放尊重點!蘇驚蟄你給我放尊重點!”就如第一次見麵,就如潑婦那樣。但她越是這樣叫喚,蘇驚蟄便越是抱得緊。開始親吻她的臉頰,她的脖子。甚至粗暴的開始要動手動腳。越是叫喚的厲害,蘇驚蟄便越是有興致。沈卓航甚至聽到蘇驚蟄玩味的笑聲。


    她用力的用高跟鞋往後踢,卻根本半點用處都沒用。換來的,卻隻是蘇驚蟄愈發緊實如鋼鐵那般的擁抱,以及滾燙的呼吸。蘇驚蟄一把抱起了沈卓航,借著酒氣,他便想壯膽。


    沈卓航愈發覺得自己處於危險局麵,她大聲叫道:“我不是周小姐。我是沈卓航啊!”


    蘇驚蟄掰過她的臉。笑著說道,“我知道。沈卓航。”說著,一口親在了她的嘴角。並將她抱向牆角。


    這一吻,叫沈卓航渾身一驚。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終於再也忍不住的驚恐眼淚,以及大聲叫喚道:“救命啊!”


    而包廂外的服務生早就聽到了裏麵的騷動。直到聽到這樣淒慘的呼救聲,他們才在經理的帶領下一鼓作氣衝了進來。一見這架勢,愣了幾秒。便上前製止蘇驚蟄這樣的禽獸行為。


    看著沈卓航倉惶的跑了出去。蘇驚蟄覺得心中很壓抑。他狠狠的砸著整個包廂中的碗碟。服務員自然不敢去惹,便又隻剩下蘇驚蟄一個人。看著玻璃前自己的倒影,像鬼一樣。頹廢的不得了。


    他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惡狠狠的說道:“胡從良,我要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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