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沈卓航還是沒有下得去那個手。她絕望的躺在地上,眼中毫無光彩。


    胡從良甚至連她尋思的勇氣都在用針管打進那該死的東西同時一塊兒奪走。沈卓航知道,自己如今真真正正的成了廢人。她知道那些小瓶子裏麵的液體對自己意味著什麽。


    她已是哭的筋疲力盡。抱著桌角,仿佛這可以讓她苟延殘喘多一些。沒有食物,她更是難受,可卻比不上那些螞蟻鑽進心窩的千分之一。沈卓航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忍耐了多久,隻知道自己曾經醒過,後又強逼自己睡著。為的就是避免這要人命的現實。


    許久之後。她想,或許支撐著自己不去死的不僅僅是膽怯。更是濃濃的恨。沈卓航怎可以容忍胡從良將自己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沈卓航再一次醒來之時是鐵門上的一陣動靜。她此時已經毫無警覺,若是真有人拿槍給她腦袋上來一槍,或許是最好的。


    可等了許久,她呆呆的望著那鐵門,卻什麽都沒有。隨後,是清脆的一聲‘哢嚓’,以及快步離去的聲音。


    沈卓航竟是有些不可置信。直到若有似無的冷風吹在她的臉上,這才叫她回過神來。忍著全身的疼痛、難受。她靠著牆壁艱難的爬起身。黑暗中,她認真的朝著那來風處摸索。最後,終於叫她碰到了那冰涼涼的鐵門。也就在同一時刻,她感受到了原本堅硬的鐵門,變得十分鬆動。


    門竟然沒上鎖?!或者說方才是有人故意放她出去?!


    隨即,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那扇鐵門推開。仍舊是一片漆黑。可她心中卻是說不上的緊張與激動。沈卓航知道,自己就快要逃出升天了。她此時已是拋棄了一切雜念。心中唯一隻有的念頭,那就是活。沈卓航從未這樣渴望再一次呼吸到新鮮空氣,看到那烈日驕陽。


    她手腳並用的離開了這將她變成鬼的地方。這是一個倉庫中十分隱蔽的地下室。沈卓航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那高高在上的地門推開。


    而周圍也總算是有了幾個透著光的氣窗。她甚至聽到這一牆之隔外的鳥兒唧唧喳喳的叫聲,十分熱鬧的模樣。沈卓航此時腳下發軟,卻奈何不了心中那一心求生的欲望。她踉踉蹌蹌的終於是到了大門口。與之前一個人不分晝夜的掙紮,如今這一扇門根本是算不上什麽。


    可是。第一道陽光射向她,沈卓航便已是有些後悔。她被那炙熱的陽光一下子灼的慌了手腳,她甚至來不及往回退,便是坐倒在了地上。用自己那雙髒得發黑的雙手死死的擋著自己的雙眼。口中發出‘依依呀呀’十分恐懼的聲音。她所經曆的,仿佛是浩劫,更似從未與這個世界的陽光明媚相遇過那樣。經過了這些日子,她已沒有了陽光。


    這一刻。她終於肯定,自己與陽光已沒了緣分。可是,她沒有回頭路,身後是懸崖峭壁。隻要她還沒死,便隻有往前走。


    須臾之後。沈卓航靠著門,大喘著粗氣。額頭上全是黏膩的汗珠,它們纏繞著打成結的頭發。十分的叫人難受。可卻不是她此時此刻在意的。


    重新站了起來,已是筋疲力乏。此後,她借助著一切可以支撐的東西,來維持她那打顫的腳步。她心中感動,根本無法停下腳步。就這樣閉著眼睛,享受著仍舊灼眼的陽光。


    她聞到很清新的空氣,夾雜著一絲泥土的氣味。她仿佛是處於一處十分偏僻的地方。走了許久。始終沒有人的聲音。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撐不下去。她急需要找到人,尋求他們的幫助。


    隨後,她再一次痙攣倒地,這回更是嚴重。(.好看的小說)口吐白沫。


    待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躺在病床上。她不知道究竟是誰送自己來的醫院。鼻子中充斥著所有醫院慣有的消毒水味道,那強烈的氣味叫人十分惡心。可她眼睛還沒完全張開。全身的皮肉以及骨頭再一次被那蝕骨的疼痛折磨。


    她低聲喘息著,努力的張開眼睛。盡量將四肢盡可能團在一起。全身的骨頭也是突兀的‘咯咯’響著。瘦骨嶙峋的她。甚至就連皮下麵的那一根根筋脈都十分的明顯,仿佛可以清晰的看見。她的血液是發黑。此刻,沈卓航的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身體。手指甲又一次深深嵌入了肉中。隻有這樣的方式,才能叫她好過一些。用一些疼痛去遮蓋另一些疼痛。這隻是一個悲苦的兩者則其輕的過程。


    掙紮期間,她扯斷了自己手背上的正打著點滴的針頭。這一陣疼痛實在是叫她好了太多。看著手背的鮮血往外不斷的‘汩汩’流著。她整個人的狀態總算是顯得不那麽猙獰。


    而方才的大動作引來了一位護士。放下手中的藥罐子,便是慌張的來到沈卓航的身邊要為她止血。可沈卓航卻是捧著自己的手,縮在床的一邊。任憑護士好說歹說,抑或是佯裝凶狠,到最末真的生氣。她都是死也不肯讓她碰自己的傷口。期間一言不發。


    那護士本就是新丁。如今更是碰到這樣一位不善的主,一下子是紅了眼眶。撅著嘴便是出去找醫生了。


    沈卓航看著自己手背的傷口。她又是用力掐了一把。眼淚跟著流了出來,她卻是由衷的笑了。竟還知道疼痛。


    醫生很快便是跟著那急急匆匆的護士來到了病房。護士委屈的看了一眼那舉止怪異的沈卓航,對著醫生嘟囔道:“她是瘋子。”


    長得圓潤的中年醫生揮了揮手。道:“你先出去吧。”


    那護士又是看了一眼沈卓航。這才悻悻的出去。天知道,一天到頭碰到壞的不少,可這麽神經病的還真是頭一回。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到沈卓航身邊,顯得十分威嚴。可卻又因為他笑容可掬且長得富態,便是抵消了先前那份威嚴。他笑著說道:“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路邊昏倒嗎?”


    沈卓航隻是看了看他。又是愈發的將自己抱做一團。


    醫生見她這模樣。索性搬了個凳子坐到她床邊,十分有耐心的繼續說道:“幸好有路過的水手救了你。你右手臂的傷口已經潰爛了。我們已經為你做過手術。削去了一大塊肉,不過手能保得住已經是萬幸了。”


    他似個婦人那樣絮絮叨叨。像是最普通的聊天。


    而此時,沈卓航又一次感覺到那蝕骨的疼痛。她一下子抽動,踉蹌的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全身不停的抽搐。那醫生緊皺著眉頭,卻是第一時間將她扶起。卻不想,沈卓航一把牢牢的抓著他的手臂,眼神無助的祈求道:“救我!救我!”


    隨即,那醫生果斷的叫來了兩名護士,死死的壓著如瘋牛一樣的沈卓航。自己則是給她注射了一針。可憐她白皙的雙臂滿是駭人針孔,就連那些個小護士都不忍目睹。


    少頃。沈卓航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可眼睛還是張得大大的。護士已經離開,醫生仍舊守在她的身邊,生怕有變。


    沈卓航別過頭去,說道:“謝謝你。林醫生。”


    醫生低下頭,指了指自己胸前繡著的名字,笑著問道:“你識字?”


    沈卓航冷冷的回答道:“我不是瘋子。”


    隨即,又是立刻緊張的問道:“你方才給我注射的是什麽?”


    林醫生說道:“鎮靜劑罷了。”


    此時,沈卓航明顯神色一鬆。


    那林醫生繼而問道:“怎麽。你以為?”


    沈卓航麵無表情的說道:“沒什麽。”


    如今,她的身體仍舊有不適,卻是可以承受的範圍。她始終無法相信,自己就這樣在受過了一番靈魂的折磨後便是逃出了升天。可此時此刻的她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便是她最大噩夢的開始。她一生將為之籠罩在黑暗中。


    “你以為是嗎啡?”


    那林醫生出其不意的問道。


    沈卓航全身一顫,猛的抬頭驚慌失措的看著他。


    林醫生繼續說道:“這沒什麽好怕的,作為醫生總是看得出這種東西。是你手臂的針孔,太過明顯罷了。不過你注射的這麽猛。如今還活著,真是個奇跡。”


    他說話始終帶著溫潤的笑。本看得是和煦的。可此時此刻,沈卓航隻覺得害怕。她最怕的就是被人識穿。她以為情況已經是糟糕的,卻料不到還有更糟糕的。第二日,她便聽得門外的護士竊竊私語。並且越聚越多,議論什麽,她心知肚明,總之不會是好的。直到林醫生來查房,才將那些好事之眾趕了走。


    她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看著自己消瘦的不成人形的雙手。指甲仍舊是長的嚇人。裏麵全是髒汙。而原本白皙的手臂亦是髒兮兮。在那地下室不覺得,可如今她真要懷疑,自己是否還是沈卓航?那個叱吒的沈卓航?!


    見著林醫生踱著步子走進來。沈卓航一點兒都不做猶豫,立刻跪在了堅硬的土地上。


    咬著牙堅決的說道:“我請求您幫助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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