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航一個慌張。她周曼清怎麽會無緣無故來看她。要說這群人裏麵,她算是與自己最不熟的吧。可由不得她多想。渾身那蝕骨的感覺又是侵占了她的一切。


    “咚咚咚……”


    又是響起了敲門聲。屋外是周曼清緩緩的說著:“沈小姐。你沒事吧?”


    沈卓航此刻心急如焚,看著鏡中的自己活脫像個鬼一樣,整張臉都是猙獰的,她怎麽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走出去。


    她掐著自己的手臂,勉強以最平穩的聲音說道:“哦。是周小姐啊。有事嗎?”即便盡了這樣大的努力。可她說出來的話,卻還是抑製不住的顫抖。


    周曼清淡淡的說道:“沒什麽。看你進來這麽久,有點擔心。”


    沈卓航答道:“哦。我沒事。等會出來。”


    可她始終沒聽到周曼清離開的聲音。沈卓航一時間十分的無助,她是怎都不能讓周曼清看到自己這模樣的。


    她該怎麽辦?


    指甲又一次刻過了她白細如柴的胳膊。沈卓航一把把掐著自己。最後,她索性找了一根尖銳的針,盯著自己的手指,便是毫不留情的刺了下去。


    都說十指連心是最疼的,沈卓航此時卻是要忍著巨大的疼痛這樣的傷害自己。隻為了叫那被毒物麻痹的心,快些恢複理智。她不要做個‘鬼’,尤其是在親友麵前。


    看著手指紅腫顫抖,她這才覺得好一些。冷冷的看著鏡中發髻淩亂的自己。她沾了些水,將頭發梳好。已經這樣了,她還能怎麽辦。坦然麵對倒是來得好一些,一次次再痛苦她還是忍了過來。她還要留著這殘破的身軀。去折磨那對不起自己的人。


    拿出胭脂,輕抹在腮邊與唇。至少,不至於那樣血色差。


    她昂了昂頭。帶著疲憊不堪的身軀,終於是離開了廁所。門口,已不見周曼清。看著眾人已是吃喝的差不多。沈卓航笑著坐到他們中間,說道:“讓大家擔心了。”


    路雲霄笑著說道:“沒事。你定是腸胃還沒習慣這樣的油膩。我叫惠姐給你做碗粥,潤潤腸吧。”


    沈卓航笑道:“好的。謝謝。”


    惠姐的粥,是她熟悉的味道。一碗下肚,終於是舒服了不少。


    沈卓航走到路雲霄身邊,附到他耳邊輕聲說:“路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路雲霄本是在與蘇驚蟄品酒論事,他抬頭看了沈卓航一眼,隻見她麵色凝重。當下便知道她定有大事。


    隨即,站起身。說道:“各位請自便。我與卓航有些事情要談。”


    兩人便是去了書房中。


    倒了一杯茶給沈卓航後,路雲霄淡笑著說道:“卓航,你說吧。”


    沈卓航坐的正襟,嚴肅的說道:“我想請叔叔幫我個忙。”


    路雲霄問道:“什麽事?”


    “這次大難不死,全憑著運氣。可我卻不能放過胡從良。”


    說起胡從良,沈卓航便是心中憤怒。那緊張的情緒溢於言表。


    路雲霄此時緊皺著眉頭,問道:“果真是他?”


    沈卓航鄭重點頭,道:“是。”


    路雲霄問道:“好。那你要我怎的幫你?”


    沈卓航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要他十倍奉還!可先要找到他的人。”


    路雲霄說道:“你不去報警,卻來請我幫忙。是想私下了結?”


    沈卓航狠狠的說道:“我不願讓他那麽輕易的就進去。”


    少頃,路雲霄答道:“好。我知道怎麽做。且等我消息。”


    沈卓航笑道:“謝謝路先生。”


    這期間,她的手一直抓著自己的大衣,握得緊緊的。[]滿腔的仇恨雖不曾明說,可卻全看在了路雲霄眼中。他也終於是知道了沈卓航有何不同。原本亮麗的光環已退化。成了揮不去的仇恨陰霾。恍惚間,路雲霄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下樓的時候,大家已是聚攏在一塊吃著茶。沈卓航還沒坐下,便是見得周曼清迎了上來,她拉著沈卓航的手。笑臉滿盈的說道:“沈小姐,我想找你說些事。”


    在旁人看來自然沒什麽。可沈卓航分明還是在她那張笑臉下看到了冰冷防備的眼神。


    沈卓航覺得疲憊。她一心隻想如何找到胡從良報仇,已沒了心思去想別的。對於周曼清要說的話。她自然是能猜出個大概來。


    來到了花園中,正是晚風淒淒,皓月當空之際。涼爽的倒叫人十分痛快。她坐在椅子上,看著月亮,卻半個眼神都不給周曼清。


    少頃,周曼清清了清嗓子,說道:“你見得驚蟄那憔悴的模樣嗎?”


    沈卓航揚起嘴角,如今自己已無心與周曼清戀戰。周曼清拋磚引玉,她自然是不可不接的。不論是為了舍去往後的麻煩,還是給她一個定心丸都好。周曼清此人的跋扈隻是因為愛情,並非十惡不赦。


    破天荒的,她微笑著握著周曼清的手,卻分明感覺到對方手的顫抖。可她不以為意,說道:“蘇先生對我的友情,我固然銘記於心。若是叫周小姐誤會了,那真真是太不應該了。可周小姐,如今你是蘇先生的未婚妻。而我,也是真心想要祝福你倆。若不是中秋那日出了那件事情,我早已不會讓你誤會那麽長時間。蘇先生於我那是友情,我也一樣。今日我向你做個保證,這輩子都不會橫插在你二人中間。隻是,不知你是否願意相信。”


    周曼清一時愣住。她本是想給沈卓航一個下馬威。卻不料,向來硬勁的沈卓航卻一下子服軟至此,導致她原本準備的滿套說辭半點用場都派不上。她竟是覺得十分委屈。若是論輸贏,至少她又是一敗塗地。她的敵人分明不願再與她為敵。


    見周曼清表情複雜。沈卓航繼續說道:“你真的不必做太多的複雜考量。我沈卓航是個生意人,你一定想,生意人骨子裏都是狡詐的。可你別忘了,談買賣本身就是一件公平公開的事情。做不得半點假。”


    沈卓航退讓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周曼清雖是年紀小,卻也是出身名門,給足了她麵子,這點道理自然懂。再與她扯不清,那真是不識抬舉了。況且,沈卓航與蘇驚蟄一切也都是她自己的嫉妒心作祟,她根本查不得半點兒蛛絲馬跡。


    良久,周曼清輕鬆了呼了口氣,換上了笑容,說道:“沈小姐。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沈卓航淡淡笑道:“你我本無仇。怎會不是朋友。”


    兩人間皆是褪去了鋒芒,卻根本無話可說。索性程小儀跑出來招呼她們趕緊進去,才化解了尷尬。這室外怎都是冷的。


    屋內,路雲霄正在招呼男士們抽雪茄。照他說法,那又是上好的貨色。手工卷的煙絲。可沈卓航卻在聞到的第一時間,便是捂著口鼻,做著幹嘔。她竟聞不了這樣的味道。本能的捂著胸口發抖。那花了大時間與精力方抑製下去的感覺,又一次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慌張的說道:“時日不早。我先走了。路先生,我改日再來拜訪。”


    任憑其他人如何阻攔,沈卓航卻是拿起了隨身包便是奪門而出,仿佛這兒有多少洪水猛獸似的。眾人隻得麵麵相覷。


    本程小儀還想邀沈卓航與自己同住的。可也是落了個空。她便是責怪起路雲霄將家中弄的太過煙霧繚繞。不論怎樣的女士都是受不了這樣的氣味的。最後,亦是負氣上了樓。本是好好的氣氛,卻是弄了個不歡而散。


    回去的路上,孫悅心想起沈卓航被綁架的那件事情,仍舊是心有餘悸。


    她握著葉世芳的手,說道:“卓航她這次回來,有些變化。”


    葉世芳仍舊是一貫的寬慰,說道:“別想那麽多了。任誰碰到這樣大的浩劫,總不是這一時三刻能緩得過來的。你要相信沈卓航是有能力之人。”


    孫悅心握緊葉世芳的手,不再言語,嘴角卻是帶著淡淡的笑容。她實在是喜歡這樣的葉世芳,從來都是叫自己以最省心的姿態麵對一切。隻可惜……思想著,她便又是長長歎了口氣。


    回到府中,葉世芳先是將孫悅心推進了屋子。又是折返與司機耳語了幾句。他是不放心。自這回重見沈卓航以來,他便是感覺不妙。這回再見後,不僅半分沒有好轉,卻更顯病態。


    第二日,沈老爺趕著匆匆的船期來到了沈卓航府上。從未見過自家父親情緒有多波瀾的沈卓航這一回算是見透了。平日裏閑散的父親想必是為了她操碎了心。頭發花白了許多,亦是瘦了一大圈。一見到沈卓航,更是一把握起她的手,抑製不住心中深深的恐懼哭了起來。索性,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沈家這根獨苗苗丟不起啊。


    他本想極力帶沈卓航回寧波。可沈卓航卻偏執的不答應。她如今一切都在上海,是斷然不會離開的。隻是答應沈老爺有空就會多回家。更是騙他說,自己已雇了保鏢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沈老爺這才悻悻作罷,沈卓航本就是大難不死,沈老爺心疼得很,唯有依了女兒。


    家中一切安好。老太爺及老夫人那兒,他們都是瞞得十分好的。倒是為難了沈太太,最近大病了一場。如今還臥床不起。可聽到了沈卓航還活著的消息,卻是一夜之間有了極大的好轉。


    沈卓航不禁感歎,家中一切安好,那便是最大的福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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