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芥說,用黯瞳的力量就能製造出最好的幻境,但是這種是人都聽不懂,聽懂了也不知道怎麽做的話,對於盛藤來說,完全就是廢話,所以,盛藤千思萬想之後,想到的最後結果就是,既然女鬼是為了尋找奶奶,那麽隻要製造出和她奶奶一樣的幽靈就可以解除她心中的執念。


    而要製造出一模一樣的幻象,那麽就隻有進入她的記憶中,所以簡單來說,盛藤想到的辦法就是,進入女鬼的記憶中,同時把女鬼也帶進到記憶中,然後對記憶進行篡改。理論是這樣,但到底會發生什麽,自己卻是完全無法預知。


    不過,以諾跟在自己身邊,怎麽也會放心一些。畢竟,一旦進入記憶中,在現實中肉體到底會怎麽樣,盛藤就完全不知道了,是不是這個時候有誰趁機傷害了自己的肉體,那麽自己是不是就回不來了?所以,好歹有一個人守著自己的肉體,也是很好的,即使那個家夥隻是個什麽法術都不會的拖油瓶。


    盛藤拉著女鬼一直走到預先安排的空地,自從女鬼變為厲鬼之後,就再也不用附身在盛藤身體以內,所以一直都是漂浮著跟著盛藤和以諾兩個人。兩人一鬼在夜色中穿行,顯得格外詭異。


    然後盛藤向以諾使了一個眼色,以諾知道盛藤就要開始攝取女鬼的記憶,然後帶她進入幻境之中,如果一切順利,盛藤將會在幻境中就對女鬼進行超度。那麽這一次相見,就是最後一次吧。雖然人鬼有隔,但是幾天的相處,以諾已經把她當做一個小妹妹一樣。


    一直附身在盛藤身邊,總是吵吵鬧鬧像個小孩子,總是幫著自己。總是不經意間說出盛藤的心中所想,然後盛藤暴怒。其實,這樣的日子,卻也不錯。


    “讓我和她告個別吧。”以諾對著盛藤說道,雖然是幫助女鬼超度,但畢竟是自此一別,陰陽兩隔。


    盛藤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對身後的女鬼說。“你家以諾哥哥有話對你說。”


    女鬼怯怯的飄過來,像是第一次見麵時一樣,內斂害羞,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以諾哥哥……”


    “見到奶奶後,就去投胎吧,然後下輩子投個好人家。找個好男人,結婚生子,安享一生。”以諾神情溫和的說道。像是大哥哥送別就要出嫁的妹妹。


    女鬼點頭,“找一個像哥哥一樣的人。”


    以諾卻是一愣,然後笑道。“還是不要的好,世界上比我好的人多了,你姐姐還生我的氣呢!”


    “姐姐是喜歡你的,那日你受傷昏倒了,姐姐哭得可傷心了。然後背起哥哥一直想要下山找人救哥哥,還滾下山,受了傷……”


    以諾不由的望向盛藤,而盛藤已經將目光移向別處。


    “姐姐是個好人,明明是陰陽師,卻願意讓我一直待在她身體裏,而且還那麽用心的幫我找奶奶,所以哥哥一定要珍惜姐姐。”


    以諾點點頭,“那是一定的。”


    “姐姐……”女鬼忽然轉頭望向盛藤。


    “幹嘛?”盛藤不耐煩的將最後一個音拖得很長。


    “那個,”女鬼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姐姐明明心裏是喜歡著以諾哥哥的,既然兩個人相互喜歡,就在一起吧,不要再鬧矛盾了!”


    “誰說我喜歡!”盛藤依然反駁,心中缺想,這個家夥真是的,都要離開了,還要再暴露一次自己的心聲,也許有些自己都不能群定的心意,女鬼反而知道的更加清楚。


    “謝謝姐姐……”女鬼忽然將腰彎下,用自己最後能做的事情來表達著謝意。


    有時候,人不真的不如鬼有情有意。終究是離別,盛藤忽然覺得鼻頭一酸,也不知自己現在所做是對是錯,明明女鬼的奶奶已經離開,根本沒有為她停留在這人世間,但是……現在也沒有回頭路了。


    如果你能在美夢中去往下一個世界,那麽即使是欺騙的惡名,我也願意背負。


    “走吧,就在前麵。”盛藤拉起女鬼的虛無的手,然後一睜眼,使用黯瞳的力量。第一次,盛藤居然觸摸到了女鬼的實體。


    瘦弱的,溫暖的手臂。這已經是進入到她的記憶中了吧?


    這一看就知道是記憶吧,狹窄的胡同,破舊的四合院,沒有一點高樓大夏,現代化都市的氣息,這就是女鬼生活的北京吧?那個離自己太過遙遠,本隻是曆史書中才會出現的場景。


    女鬼忽然泣不成聲,“這裏是,是我小時候生活的家啊!”


    “你奶奶死後,大概就一直困在這樣的記憶中,所以才會無法投胎,也很難找到,也許她也在一直等你吧。”謊話是一早就編好的,盛藤不過把它說的像真的一些而已。


    “走吧,隻要進去,就能看到你奶奶了……”盛藤催促道,因為忽然她看到遠處樓房的一角露出的是霓虹燈,而且還在閃爍著,完全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盛藤知道那是學校後麵燒烤店的招牌,打死自己也會記得。


    這隻說明了一件事情,盛藤的這個幻境並不完美,現實與記憶任然交錯著,說不定下一刻就會徹底崩塌,所以時間並不多。趁著女鬼還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時候,解決這一切。


    女鬼卻停住了腳步,不再向前,低頭喃喃道,“我害怕……”


    “你是回家,怕什麽啊!”盛藤更加著急,這個家夥怎麽關鍵時候掉鏈子啊,再磨磨蹭蹭隻怕這個幻境就真的要崩塌了……而且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構建幻境,想不到卻是如此的費體力,隻是幾分鍾,盛藤就覺得大汗淋漓。


    而且,絕對不是幻聽,遠處傳來了老板賣燒烤的吆喝聲……而女鬼還在別扭著不肯進去,盛藤這邊更加著急。


    “我幫你……”忽然耳邊傳來了另外一個聲音,溫柔的,像是拂過萬物春風一樣的聲音緩緩流進盛藤的心中。盛藤連忙環顧四周,卻是沒有見到任何人。而遠處的隙縫已經完全被修複,霓虹燈什麽的變為了和這個景象一樣的暗灰色,不再那麽顯眼。


    老板的吆喝聲也已經不見。果然是有什麽人幫自己一起維持著這個幻境。那個聲音,隻要聽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


    尚寧。


    要找自己要回五個億,犬神的真正主人,尚寧,居然會忽然出現,而且在幫助自己。盛藤已經大致能想到,尚寧一定就在自己的肉體旁邊。而以諾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難道他想趁這個時候來傷害自己的肉體,畢竟,盛藤能想到他唯一奪回五個億的辦法,就是殺了自己。那麽自己和以諾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但是,周圍並沒有出現任何異象,自己也沒有感到哪裏疼痛。而那種疲勞感卻在減輕,尚寧果然是在幫助自己吧?可是,這到底又為什麽?盛藤完全不明白。


    不管了,還是先把女鬼的事情搞定再說吧。


    “姐姐,你說那麽多年不見,奶奶會是什麽樣子?”女鬼依然擔心的問道。


    “自然是你記憶中的樣子。”盛藤回答道,心想,這是女鬼的記憶,一切自然都是女鬼記憶中的樣子。


    “應該會老很多吧?”女鬼像是對盛藤說,又更像是對自己說,神情中帶著幾分的落寞,或許所有人的情感都是這樣的,在尋找時,不管千辛萬苦也在所不辭,而即將得到時,卻又猶豫不決。女鬼死在千裏之外,卻隻憑一股意念,仍是漂泊幾十年回到故土來見奶奶最後一麵,但真正要見到時,卻失去了所有的勇氣。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回家一般。


    “走吧,我們進去吧……”盛藤拍著女鬼的肩膀,隻有在這樣的記憶中,盛藤才能真正接觸到女鬼,“已經等了那麽久,你奶奶一定也在想你吧。”


    明明隻是幾步的距離,卻覺得像是百米千米一般怎麽也走不到,當塵封在記憶中的門被推開時,盛藤和女鬼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千裏尋找的,期待著的奶奶,就在那門後等待著吧?


    然後,破舊的屋內卻什麽都沒有。沒有奶奶,沒有任何人,看樣子是很久沒有人居住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自己的幻術出了問題?什麽都製造出來了,卻沒有創造出最主要的人物,女鬼的奶奶……


    盛藤頓時想要掐死自己……一切都失敗了……完了,這到底該怎麽辦,沒有奶奶,沒有超度,一切都白費心力,卻是將最重要的東西搞糟。


    就在盛藤捶胸後悔想要自縊時,卻聽到女鬼輕輕一聲呼喚,“奶奶……”


    抬頭就看到女鬼正抱著床上的一套大紅衣物在哭泣,難道這是她奶奶留下的?盛藤好奇,不由走過去,輕輕一碰衣物,記憶頓時像是洪水一般全部湧入眼前。


    那是一個背已經完全佝僂的瘦弱老人,也許是那個年代連吃飽都難,老人顯得更加衰老,似乎已經是彌留之際。枯如柴棒的手顫顫抖抖的握著針,完全渾濁的眼睛在昏暗的油燈下試圖穿針引線,嘴裏喃喃道,“這是阿月的嫁衣,一定要做的漂亮一些,那個孩子就是喜歡這些好看的東西,這人一輩子啊,就結這一次婚,等阿月回來,一定要讓她穿的好好看看,風風光光的重新嫁一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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