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茶正準備喝的時候,一直躺在地上的鬼柳卻立馬坐了起來,從我手中將茶杯搶過,一口而盡。我不由嘲諷道,“水牛喝水才一口盡呢!”


    鬼柳沒有理會我,隻是抬起杯子,對著虛空道,“昌芥的式神,再來一杯!”


    然後茶杯又被滿上。這個家夥使用我的式神都是一點都不客氣。我抬起另外一杯,悶悶不樂的喝起自己的茶來。鬼柳又立馬湊了過來,“你這終於和心儀女子約會成功,也不感謝一下我這個牽線人?”


    安然似乎是說過,鬼柳告訴她,我在湖邊,所以她才專門過來找我的。不過,鬼柳從遙遠的海另外一邊來,璡芫家族也隻是安倍家族的海外分支中的一支,為什麽鬼柳的關係卻似乎和安然很好一般?


    “安然是我表妹!”鬼柳又一次看透人心的說道。


    “啊?”我頓時驚訝。


    “有血緣關係的表兄妹那種,”鬼柳認真道,“可以說,我們這一代是安倍家和璡芫家關係最親密的兩代,小時候經常有走動的,不過後來大了,各種有各種事情,所以才不常聯係了而已。”


    說完,鬼柳又喝完了杯中的茶,伺候在一旁的式神已經很自覺的又給鬼柳滿上,我繼續是一副仇視的表情。


    “我們小時候可是睡一張床的那種關係!”鬼柳像是為了刺激我,故意說道。我心中暗罵,一張床又怎麽樣,不過是小孩子而已。


    “安然小時候還說,長大了要嫁我呢!”鬼柳繼續道,臉上忍不住的笑意,“姑父姑媽那個時候也答應了呢,表兄妹之間通婚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我立馬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明明知道鬼柳隻是在故意調戲我,但還是忍不住的認真道。“你不是說你在老家有婚約嗎!你怎麽可以見色忘義!你怎麽可以……”


    鬼柳頓時抱著肚子笑了起來。指著我道,“昌芥。你這個家夥真是有趣!”


    這個家夥,我臉色一黑,然後揮手,頓時所有的掃帚花瓶杯子全部砸向了鬼柳,鬼柳一個轉身。然後同樣是兩指置於嘴前,一道金光頓時擋住了所有飛過來的東西。


    “裏麵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外麵路過的人看到屋內忽然的金光,不由問道。


    鬼柳連忙回答,“沒事沒事。在練習法術而已。”


    之後外麵又沒有了聲響,我倆這才停住了打鬥,式神們再次默默來收拾好一切。給我們沏上茶。我們兩人這才重新坐下來。我並不是一個會輕易生氣的人,不管怎樣的欺辱和挑釁,我都能夠笑著忍受。但是在來到安倍家後,在認識這個叫做鬼柳的家夥後,我覺得自己的脾氣越來的不好。像是這樣的動手,在以前也是絕對不會發生的。果然,有什麽東西,在見到安然之後已經悄然改變了。隻是我在這個時候才察覺到而已。


    “都知道是玩笑,你還那麽認真!”鬼柳抱怨道。


    我憋著氣。沒有說話。聽著鬼柳繼續說下去,“我們是表兄妹。自然關係要比其他人都好一些,有些事情也知道的比外人多。”


    聽鬼柳的意思,就是我有什麽疑問都可以問他?於是我開口道,“安然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覺得她臉色很不好!”今日在湖邊,安然對自己說的話,我還是很在意。就像是安然知道自己將要發生什麽不幸,所以提前將弟弟托付給信任的人一般。


    “這個……”鬼柳遲疑了一下,一項不正經的臉上卻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也許是那個時候就要到了吧!”


    “那個時候?”我奇怪,追問道,“什麽時候?”


    “就是女人每個月都要有的那個時候啊!”鬼柳依然神色認真的回答。(.)


    “誒……”頓時隻覺千萬隻烏鴉從頭頂飛過。我再一次向著式神們抬起手。


    之後的日子也許是我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候吧,安然自從那次北海道除妖回來後,便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家裏,和我們這些分支家族的繼承人一起訓練,不過更多的時候,她是作為訓練我們的人。


    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安倍家的陰陽術是有多麽的高深。即使我使用禁術學的的法術對抗安然,也沒有任何一絲戰勝的機會。唯一能和安然打平手的人便是鬼柳,不過,他似乎從來不屑於參與這種爭奪。倒是安然每天都特別熱衷於找各大家族的繼承人打架切磋。而每次隻要有安然,就必然有護之那個小子。


    護之,是守護的意思,鬼柳說這個名字裏有強大的咒,隻是不知道這樣的咒對於這樣的小孩子來說,是不是太重。那個時候,我完全不明白鬼柳說這些話的意思,隻是時常覺得鬼柳像是能看透未來一般。


    因為鬼柳和安然是表兄妹,我與安然相識,鬼柳和我又是舍友,所以我們三個人的關係要比其他人親切很多。沒有修行的時候,便常常一起出門。但通常的情況時,安然想到城市中玩,然後沒有錢,所以叫上鬼柳,因為鬼柳從家中來的時候帶了很大一筆。而我則是擔心兩個人出事便會跟著出去。


    每次回來都得給護之買點小禮物,否則那個小屁孩就會流著眼淚的去告發我們。我從來沒有想過和安然像是情侶一般什麽的關係,對於我來說,隻要能這樣待在她的身邊便已經足夠。所以這樣的歲月已經是記憶中最美好,也和安然最接近的時候。


    我從來沒有問過安然,那個時候她說給自己留下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到底什麽樣的法術能夠帶來好遠。也許隻是安然的一句玩笑而已,但是因為那個時候我相信了,所以它便真的有效。這就是咒的力量。其實我更怕的是,安然早已不記得那個時候的事情,也許那日在湖邊安然與我說的一切,不過是因為相逢時我貿然的擁抱,和鬼柳的一些描述,才喚起了她記憶中一些模糊的影子。


    因為從後來和安然的相處來看,安然其實是一個除了咒語外,記憶力相當糟糕的女生,前一天認識的人到第二天便已經連名字相貌都忘記。所以八年前的事情,也許安然早就已經忘記。隻是我不願意問,也不願意去想,寧願相信,我對安然是特殊的存在。特殊到八年後她還記得那時與我的一切。


    就算是自己欺騙自己,也好過現實的滄桑無情。


    隻要能陪著安然便足夠,隻要能守護她,不管什麽我都願意。那個時候的我,隻是這樣單純的期望著。然而這樣的日子卻在一年後戛然而止。沒有一點的預兆,便結束了。


    在來到安倍家的一年後,我們這些分支家族的繼承人都已經學有小成,開始接手一些安倍家的大生意,到世界各地去降妖除魔。


    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印度。那裏的帝陵中似乎出現了什麽千年的妖怪,所以當地陰陽師向安倍家求救。於是我和其他幾名安倍家的陰陽師便派到去印度幫助他們。


    臨走之前的下午,鬼柳居然說要為我餞行,約我到湖邊小聚。真是奇怪,這個家夥居然要請我吃東西,難道是覺得我回不來了?


    而等到我到湖邊時,看到的卻是安然。那日的安然卻是一身白色狩衣,長發隨意的散落在肩頭,畫著淡妝,看到我來,便是輕輕一笑。那樣的一笑,足以傾國傾城,但不知為何,我隻覺得心中不安起來,這樣美麗到極致,便是要衰敗的前兆嗎?


    “安然……”我不由輕聲喚道。


    “來,喝酒!”安然忽然爽快的不知從哪裏變出兩瓶酒來,剛才那樣的笑容頓時化成豪爽,一隻手摟住我的肩膀,便把酒塞到我的手中,吆喝起來。


    這樣的安然,在相處的這一年中,我已經見識過很多次。隻要一脫離安倍家,安然就會像是街頭的小混混一般大大咧咧,但正是這樣灑脫的安然,才是我記憶中第一次相見時的模樣。


    安然酒量極好,八年的忍辱負重讓我學會的是,絕對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清醒,酒的話便是適可而止。而鬼柳隻要一沾酒,就會安靜的不說話。於是每次我們三個出去喝酒,到最後都會變成安然一個人到處約人喝酒,而我和鬼柳在一旁安靜的看著。


    不管什麽時候的安然都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也是這樣的安然,才是我記憶中的樣子。這個時候,我總會告訴自己,安然沒有變,即使八年,她還是那個樣子。


    這一次,雖隻有我們兩人喝酒,安然依然是一副興奮的樣子。一邊喝一邊說著她曾經降妖除魔的經驗。每一次安然說過去的經曆都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居然有比那些五六十歲的老頭還豐富的經驗,實在是讓人不由猜想,這些年她到底有沒有時間休息過。


    那日,安然說了很多東西,我唯一記住的隻是神采飛揚的那張美麗的臉。然而卻沒有想到,這竟然是最後一次,能夠與安然相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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