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兒想了想,原本是想自己做的,不過娘既然這樣說了,便點點頭,將其中一塊碧色和青色絲綢尺頭拿過來:“那好!咱們分工。娘你就先做這個,這個是打算做抹額的,我奶不是也有,您也常給她做,應該很熟練了,不過這個不一樣,這個抹額做兩層,裏麵用這種青布,中間是要塞上兔子毛的。繡的花就拿出小姨教的手藝,一定要精致……這個就和那手捂子一樣,準備賣的價錢高一點的。”


    她又問:“娘你忙的過來嗎?這抹額因為是夾層的,所以肯定是冬天用,要先做。但是那鉤小牛也得趕在春分前多做些出來……”


    話沒說完何氏已經拍著胸脯道:“肯定能做出來!我成天坐炕上有啥事?閑的我都要發黴了!這些活來了才是正好呢!”


    柳絮兒聽了就笑,點頭道:“那我就隻做手捂子,隻做幾個……然後就打結絡和絛子。”


    柳林聽了著急:“那手捂子賣得好,為啥不多做點?”


    柳絮兒就道:“冬天都快要過去了,這幾個也是備著萬一誰能要的。再說了,那手捂子賣出去很有些偶然,是人家掌櫃的送到大戶人家奶奶眼前去的,咱們以後哪有那樣的機會……也許賣不出去了呢,那鋪子開門估計都是過了正月了,那時候誰還買手捂子?這樣的東西,明年就都學會做了。”


    柳樹點頭:“大約也就是兔子毛不大好找,普通棉花的市麵上沒準多了呢。”


    都這樣點頭,柳林於是也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至於繡花手絹、荷包、香囊什麽的,那就是抽空做的了,因為柳絮兒想要租一個櫃台,所以賣的品類不能少了,雖然現在她還不知道是多大的櫃麵,但是總歸多預備,家裏這會兒都閑著,多預備下,免得到跟前了手忙腳亂。


    從這天開始,坐在炕上的何氏和柳長庚就格外的忙了起來,柳樹、柳林也沒閑著,一個看管著那些雞和小兔子,一個照看著後院的地,蔥已經長大了很多,蘿卜也出了小苗秧子,這蘿卜種出來那兔子才有食吃,兔子有食吃才能產毛,有了兔子毛,娘和妹妹的那些手工才能做出來……


    說起來,這都是有聯係的!


    這幾天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商量好的要把銀子還給柳老漢,四五天過去了,竟然都沒時間去。


    柳高氏不知道忙啥也沒過來,這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日了,柳長庚一看實在不能拖了,叫柳樹過來,讓他和柳絮兒去一趟,把三兩銀子還給爺和奶。


    兩人拿著銀子從家裏出來,說著話:“那兔子是不是快生了呀?瞧著肚子那麽大了,也成天不蹦躂了,一動不動的。”柳樹道。


    柳絮兒‘啊’了一聲:“一動不動?沒啥事吧?”


    “沒事,爹昨天還下炕了,看了看說沒事,快生了,我把它單獨放進了幹淨的窩裏,就等著生了。”柳樹笑著,挺高興:“不知道小兔子生出來啥樣。”


    柳絮兒見過,小兔子生出來和小熊貓一樣,還沒人的手掌大呢!眼睛閉著,渾身沒有毛……


    想到這裏挺高興的道:“要是能好好的生下來就好了,咱們的兔子也能抱窩了……對了,那兩隻小點的已經可以放一塊兒養了。”


    “嗯,我已經放一塊兒了。”柳樹笑,他這些天養那些兔子小雞的,也琢磨出一些咋養合適的方法來。


    柳絮兒又問:“大哥,你這幾天天天去找石城做啥?”


    柳樹聽了撓了撓頭,半天才笑:“我多學幾個字……不然咋記賬?”


    柳絮兒恍然,馬上就想,這認字也得有個正經的渠道,不然光靠石城教,怕打攪他太多,石城娘不高興,覺著耽誤了他學習的時間,另外這樣幾個字幾個字的認也不行,還得找先生照書本上的學。


    “咱們村咋就沒個先生?”柳絮兒發愁道:“要是有個先生就好了,你和二哥都去學認字。”


    柳樹就咋舌:“那得有束脩!去先生那裏上學可不一般……”


    柳絮兒道:“束脩也就是一二兩銀子的事,真要是生意能做起來,那就不是問題……城裏應該有吧?以後咱們肯定進城的機會要多好多,想想,總得給送貨,還要買絲線材料啥的……”


    柳樹聽了沒說話,去先生那裏學,總覺著不太現實,不知道先生要的束脩真的一二兩銀子就行了?


    兄妹倆說著話來到了老屋這邊,進院子兩人都一愣,看見大伯柳長齊在這裏,正在給劈柴火,柳長齊感覺到院門進來了人,也停下來直起身看,看見他倆也愣了愣。


    柳樹拽了一下柳絮兒的袖子,兩人來到柳長齊跟前齊齊叫了一聲:“大伯!”


    柳長齊臉上有點窘迫和不自然,聽見兩人叫,又有了點笑意,點了點頭道:“你們倆來了?看你們爺奶?”


    “嗯,我爹娘叫我們過來看看。”柳樹道。


    柳長齊便問:“你爹娘腿好點了?你……”說到這裏頓了頓,才有些訕然的問:“森子好點了沒有?”


    柳樹又點頭:“森子已經全好了,我娘也能下炕略微的走動了,我爹還不行,不過瞧著過了年就能下炕了。”


    柳長齊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一邊撅著嘴不說話的柳絮兒,歎了口氣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道:“進去吧。”


    柳樹便領著柳絮兒往屋裏走,走到門口才低聲說了一句:“大伯怪可憐的。”


    柳絮兒馬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話從何說起?是覺著都沒人理他了?那倒也是……都怪那個狠毒的馬氏!一想到上次的事,她還是覺著一股氣連同全身的血液都衝上頭頂!


    進了屋裏,柳高氏坐在床邊納鞋底,柳老漢坐在炕上抽旱煙,整個屋裏煙霧繚繞的,柳樹和柳絮兒剛喊了一聲:“爺、奶!”兩人就一起咳嗽起來。


    柳高氏忙放下手裏的鞋底,急急笑著過來拉兩人:“你倆娃咋來了?”又轉頭嗬斥柳老漢:“別抽了!你看你抽的滿屋子都是煙,把娃嗆得!”


    兩孩子進來的時候,柳老漢就最後□□的抽了一口,便一伸手用大拇指把煙嘴裏還在燃燒的煙絲直接按滅了,笑眯眯地邊吐著煙邊說:“不抽了不抽了,快上炕來!”


    柳樹和柳絮兒脫了鞋爬上炕,把腿塞進暖和的被窩裏,兩人都忍著咳嗽,柳絮兒眯著眼睛在煙霧中的屋裏尋找其他的人影:“奶,我小姑和我四叔呢?”


    柳高氏笑著道:“你小姑就在她屋裏,聽見你們的聲音就該過來了,你四叔出去扛柴火去了……對了,你家的柴火夠了不?”


    “夠了!上一次四叔給從溝裏扛了一棵樹上來,夠我們燒到明年二月呢!”柳樹忙道。


    “家裏有啥事不?”柳高氏接著問:“我這幾天忙得團團轉,也沒過去看看。”


    “沒啥事,好得很!”柳絮兒笑嘻嘻地說著,從懷裏掏出來手絹,打開了放在柳高氏的麵前:“奶,這是三兩銀子,我爹娘叫先還上,餘下的等下回有了再還。”


    柳老漢和柳高氏齊齊愣住了,盯著那銀子看了半晌,柳高氏才驚愕的叫道:“你們哪來的銀子?還整錠的呢!”說著拿起那整錠的二兩銀子看。


    柳絮兒就把自己賣手捂子的事說了,最後道:“奶,你不知道,其實早一點的時候,我做的兩個棉布手捂子,就是和森子手上戴的一樣的,被給森子和我爹娘看病的大夫看中了,還給了我一個一兩銀子呢!”


    柳樹忙點頭:“對呀,就是還了石家全叔代墊的給森子看病的錢,就隻剩下幾百文了,不過這次錢多了,我爹娘說,爺和奶的錢要趕緊還,這就叫我和絮兒先送三兩銀子過來。”


    柳老漢和柳高氏呆呆地聽著,都有點不敢相信,柳高氏喃喃的道:“就森子手上戴的那小不丁點的手捂子,一個能賣了三兩銀子?!”


    柳樹就笑了起來,柳絮兒忙點頭:“能啊!這不是已經賣了嗎,要不銀子哪來的?奶,我小姨來教我和我娘做繡活,您不是知道嗎?就是用她剩下的好料子布頭啥做的,裝上兔子毛,做好了根本看不出來是布頭,精致的很!”她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柳樹側頭看著她嗬嗬嗬的笑。


    柳老漢和柳高氏這才放心了,柳老漢高興的亂揉著柳絮兒的頭發:“我家這女娃真能幹!這麽小就能給家裏掙大錢了!伶俐聰明!”


    柳高氏也笑著直搓手:“哎呦,這是真的?這可太好了,這一下家裏不愁了!太好了……”


    柳樹和柳絮兒互相看了一眼,全都吐了吐舌頭。


    在柳老漢和柳高氏眼裏,兩人這是高興的,調皮。其實兩人清楚,他們誰也不想說,現在把那銀子都花的差不多了……解釋起來太麻煩,還是等哪天奶過去了,叫爹和娘給她解釋去。


    兩人全都偷笑。


    柳紅聽見這屋的動靜進來了,看到炕上坐的兩人,笑著道:“咦,你倆咋來了?這麽多天也不說來看看你爺和你奶!”


    柳絮兒馬上就問:“小姑,你現在咋不出門了?也不說去看看你二哥和你二嫂。”


    柳紅臉‘騰’的就紅了,拿起炕邊的掃炕笤帚作勢要打柳絮兒:“這丫頭越來越能說了!小嘴叭叭叭的,今天小姑得收拾收拾你!”


    柳絮兒嚇得怪叫著躲在柳老漢背後,柳老漢隻嗬嗬笑,也不動,也不擋,柳紅當然不敢把笤帚揮到她爹頭上,隻能扔了笑:“小丫頭鬼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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