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流至此的長江水到了這裏卻顯得異常寧靜,點點的水波是跳躍的靈氣。(.)殘陽如血,映紅了江水,水珠在夕陽的折射下泛出耀眼的光芒,遠遠地就能聽見絲竹之音,紫琅迎風立在扁舟上,遺世獨立,飄飄欲仙。


    遙遙的就能看見那立在江中的孤島,這是紫琅第二次來鸚鵡洲,漢陽樹似乎變得更加茁壯,萋萋的芳草更加的茂盛,任時光荏苒,光陰卻無法抹殺它們的顏色。


    島上酒樓遍地,人流如織,尋歡作樂,呼三喝四,一片繁榮,竟然與安靜而冰冷的漢陽城截然不同。隻是看服裝就可以知曉,這些人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商家富戶,人人沉醉在溫柔鄉裏,不知今夕是何夕。


    紫琅依然去了素齋,在這個香豔的島上,素齋的氣氛卻是別具一格的,裏麵的食客都是低頭小聲的交談,淡淡的茶香彌漫了整個酒樓,紫琅拾階而上,卻在樓梯上與江濤狹路相逢,江濤也是一愣,雖然已經十一年了,但是這個孩子的眼神依舊犀利如昔,沒有任何的改變,竟然能夠讓人過目難忘。


    江濤的身邊站了一個穿著朱紅袍子的男子,可是如此豔麗的顏色也壓不住他身上書卷氣,這樣的男子就應該像溫暖的春風一樣,悄悄撥動妙齡女子的心弦,可是紫琅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側身往上,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宇文壬側頭看了看紫琅的背影,然後看向江濤:“是誰?”


    江濤也收回了視線:“淳於紫。”


    宇文壬眉尾一挑,眼睛裏露出興味的神色,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哦?是她?”


    紫琅要了一間靠江的包間,打開窗戶就能看見江對麵的群山,江麵升起了沉沉的霧靄,卻無法阻擋紫琅的目光,連綿不斷的群山,顯得氣勢磅礴,仔細傾耳傾聽,的確能夠聽到斷斷續續的聲音。到對麵的群山隻有一座鸚鵡橋,可是聞鳴天竟然說已經被封了就肯定是被封了,隻是這並難不倒紫琅,她隻用等天黑就行動,一定要好好地探一探群山,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了。


    青樓裏麵布置得富麗堂皇,肥頭大耳的權貴摟著身邊衣著暴露的女子卿卿我我,整個大殿物欲橫流,來這裏的人,把欲望釋放到了極致。


    迎麵而至的宇文壬不自覺地皺了皺眉,混雜莫名的香粉味讓他非常的厭惡,嘈雜喧嘩讓他不喜,他不悅地看著江濤:“怎地挑了這麽個地方。”


    江濤卻應對自如:“這裏是談話的好地方。”


    人多嘴雜的地方怎麽可能是談話的好地方?但是這裏是江濤的地盤,他的安排必然是最妥當的,宇文壬也不欲與他爭辯,就當先往前走,老鴇立刻笑容滿麵地迎了出來,媚眼看著


    江濤,說著恭迎的話。


    江濤表情冷淡地應付了一句,就與宇文壬進了一個包廂,一路行來,宇文壬的臉越來越黑:“剛剛素齋就很好,為什麽要換地方?”


    江濤替宇文壬斟了一茶:“那裏太安靜了,陛下已經年老體邁,再經過別院的事情,不管怎麽樣,年紀也在哪裏呢,可是,越是這樣,我們越要小心,王爺要知道,陛下可不止您一個兒子呢。”


    是的,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有誰是不渴望的,奪儲的戰爭才是最殘忍的,那個金碧輝煌的位置不知道染了多少的血,隻是血越多,它就越燦爛,即使明知道是飛蛾撲火,大家也都願意去拚一拚,搏一搏。


    宇文壬的表情有所緩和,端起了茶杯又放下:“什麽時候進山?”


    江濤喝了一口茶:“晚上吧,不引人注目。”


    宇文壬沒有說話了,隻是看著外麵的夜越來越黑,良久才出生:“淳於府的三小姐定親了嗎?”


    江濤喝茶的手頓了頓:“王爺有何想法?”


    宇文壬卻歎了一口氣:“本王始終不放心。”


    江濤放下了茶盞:“雖然是從瀛洲島出來的,可是入世之後實力大減,山淼的情況王爺也見到了,實在沒有什麽好憂心的。”


    “但願吧!”


    紫琅一身紫衣隱藏在黑色的江麵,腳下是一尾簡陋的竹筏,無槳而行,無風自動,很快就達到了群山,找了一片蘆葦地藏匿好竹筏之後,紫琅就一邊傾聽聲音,一邊循著聲音而行。


    一路上不時有巡邏的衙役,可是紫琅總能夠輕鬆地避過,為了讓視線更加的空闊,紫琅直接沿著山路直到山頂,隻是人剛剛到了山頂就聽到了談話的聲音。


    “王爺覺得如何?”江濤向宇文壬展示著自己的功績。


    宇文壬看著山下的情形,露出了驚歎了表情:“真是驚世之作。”


    江濤笑而不語,聽到他們的談話,紫琅慢慢地靠近崖邊,低頭往下看去,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山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成千上萬,燈火通明,乒乒乓乓地雕琢著山石,這沒有什麽奇怪的,更讓人驚訝的是山被挖通了,整座大山都被挖通了,這需要如何大的人力和無力,即便是紫琅這樣的性子也不得不承認,這實在不愧是驚世之作。


    紫琅還在為麵前的鬼斧神工而驚歎,突然掌風迎麵而至,她迅速側身躲避,可是來人卻緊隨而至,招招斃命,讓人防不勝防,她不敢使出瀛洲島的武功路數,所以隻是一味的閃避,以免被發現了身份,最後直接被逼到了江邊,退無可退,在他一掌而來時,紫琅順著他的掌風直接跳下了山崖,山下是滾滾的長江水。


    山濤站在山上盯著那個飄下的身影沉思,宇文壬走了過來:“是誰?”


    山濤搖了搖頭:“他始終沒有出招,所以不知。”


    宇文壬卻目露沉思:“會不會是京城的人?”


    山濤點頭:“有可能,王爺還是先回鸚鵡洲吧,此事還需隱蔽進行,已經有人混了進來,我需要布置布置。”


    宇文壬也知道事有輕重緩急,也沒有多加停留就準備下山,江濤直接送他到了江邊,宇文壬卻低頭小聲詢問:“後山的情況怎麽樣?”


    “王爺放心,一切都在有計劃的進行。”


    宇文壬也沒有多加停留,直接上了步輦,前呼後擁地上了鸚鵡橋,直奔鸚鵡洲。


    待宇文壬走了之後,山濤臉色一寒,立刻吩咐下去,全力搜山,不消片刻,整個山脈都亮起了火把,當晚不少鸚鵡洲的人都說看到對麵群山上有鬼火,一時間,人人自危,鸚鵡洲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紫琅藏在一個山洞裏麵,隻是因為整座大山都被挖得九曲回廊,到最後紫琅也被折騰得迷路了,隻能跟著直覺走。山洞裏麵很通風,所以很遠就聽到了呐喊的聲音,紫琅可以確定,這絕對不是剛剛遇到的那群人,因為之前看到的人瘦得皮包骨頭,每個人就像木偶一樣,絕對不能如此的中氣十足。


    紫琅立刻隱了身形,慢慢地靠近生源,越靠近就能感覺到熱氣傳來,紫琅把自己的身體藏進內凹的山壁裏麵,然後探頭看去,她終於知道整個漢陽城的青壯年去哪裏了,原來都在這裏。


    裏麵也是挖空的山體,熱火朝天,有練兵的,有打兵器的,少說也有幾萬人,這樣龐大的人群卻如此隱秘地藏在群山裏麵,看來山濤的確是不簡單,之前和山濤一起的男子,山濤稱他為王爺,看來那個人就是山淼的未婚夫,燕王宇文壬了,隻是,他們在這裏又雕刻,又練兵要做什麽?


    聯係到紫琅之前和淳於意在烤全羊那裏聽到的流言,看來,山濤的確是站在了宇文壬這一邊,隻要宇文壬和山淼成婚之後,他們兩個人就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了,看來,他們已經在準備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宇文壬和山淼的婚事定然不能出任何的紕漏,難怪山濤會把山淼軟禁起來。


    紫琅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就準備離開,可是路並不好找,跌跌撞撞地卻差點撞到了江濤,紫琅趕快隱掉自己的氣息,遠遠地看見山濤在那裏排兵布陣,看來,他還是在安排人找自己,畢竟,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更何況出現了自己一個,以他多疑的性格,一定會認為山裏還有其他的同夥。


    看來,暫時是不能離開了,紫琅不敢再輕舉妄動,之前隻是深呼吸一口就被山濤發現了,看來山淼逃不過他的手掌也是理所當然的,沒過多久山濤就帶著人出去了,紫琅找準機會立刻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以免再和他碰到。


    紫琅隻能尋了一個山坳躲起來,等黎明時分再離開,那個時候是人類警覺性最低的時候,這個時候他們正在滿山的搜尋,江麵也站滿了人,並不好離開,紫琅隻是期望自己的竹筏不要被人發現,否則,自己又要勞作一番了。


    本來以為還要等很長時間的,突然聽到了吵雜的聲音,紫琅探頭而去,竟然看見江濤焦急地跨上了馬,然後呼啦啦一群人就直接過了鸚鵡橋,江濤走後,山上的警戒也撤掉了,紫琅再三確認之後就潛去蘆葦地找自己的竹筏,索性,他們還沒有搜索到這裏來,所以竹筏還安然無恙。


    紫琅沒有再回鸚鵡洲,而是直接馭舟前往漢陽門,直接回了老宅,聞鳴天和幽枝已經焦急地在那裏等著自己了。


    紫琅一進門,聞鳴天就開口了:“山淼不見了?”


    紫琅神色一凝:“怎麽了?”


    聞鳴天臉色也很凝重:“我當時已經用藥迷暈了整個總督府府上的人,可是我同幽枝潛進山淼閨房的時候,卻發現那裏的丫鬟仆從早就暈倒了,而山淼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紫琅的嘴角抽了抽:“你把整個府上的人都迷暈了?”


    聞鳴天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我和幽枝都不會武藝,不迷暈我們怎麽進去啊。”


    紫琅想了想,覺得也應該是這樣,就沒有和他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隻是山淼不見了,她是被救走的,還是被山濤轉移了地方:“山淼房裏的仆從是怎麽暈的?”


    說起這,聞鳴天有點挫敗:“是被打暈的,十個丫鬟婆子,沒有任何的掙紮,這就證明出手的人快很準。”


    山淼消失了,紫琅的所有動作也隻能暫停,可是漢陽這邊的事情要不要傳回京城呢?還是不要了,傳信本來就不安全,更何況是在這種吹一發而動全身的時刻,所以接下來的日子,紫琅都隻是呆在府裏,不再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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