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要命地疼著,尤其是自脖頸延展的針刺般疼痛覆蓋了整個身體,愈演愈烈。


    倒吸著冷氣的微弱呻吟傳入桌邊男人耳中令他興奮異常,白長的指尖劃過嘴唇薄線,笑意陰冷。


    “疼嗎?隻要你照我說的做,立刻讓你解脫。”


    好不容易醒過來就看到那張惡心巴拉的臉,藍沐冉不止胃疼,還隱約有種想吐的感覺――想吐他一臉。虛弱地趴在床上心裏卻無數咒罵翻滾,如果這時有個會讀心術的人在身邊,南肅就會聽到連綿千裏滔滔不絕天雷滾滾的經典吐槽加國罵了,保證這輩子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一生都忘不掉。


    被人威脅又不是第一次,藍沐冉淡定得很,反正已經疼到了這種地步,不可能有更痛苦的感受了,看他還有什麽招數可使。


    倔強的小腦袋一扭,把後腦勺漆黑一片留給了臉色漸漸陰沉的三皇子。


    軟硬不吃,身心冷硬,這女人竟然比五大三粗的男人還要難對付,這點超乎了南肅的預料。看起來怕疼怕死毫無節操準則的鬼公子,血肉裏卻有天生的反骨,如果她堅定要做某件事或者不做某件事,那麽即便裂屍淩遲、挫骨揚灰,任何人也別想撼動分毫。


    “我再給你一夜時間考慮,明早,要麽你乖乖照我說的做,要麽,我把你分割成無數塊,一半送給南烈,一半送給赫連靖鴻,想必他們的表情也足以彌補我的遺憾了。”看似雍容華貴的臉上毫無半點皇子之相,反而與強盜變態殺人狂什麽的極為相似。


    “三觀不正心理扭曲,難道你的人生就是為了襯托世界的美好而存在嗎?”聽著眾人腳步聲漸行漸遠。藍沐冉冒著冷汗哼哼唧唧嘟囔著。


    “起來,換藥。”冰冷的聲音在蜷曲的身後響起。


    一群變態之中唯有這個美人正常些,也隻有她悄悄關心著藍沐冉,盡管不是因為憐憫。


    既然南肅已經知道她暗中幫藍沐冉的事,那麽也沒必要再隱瞞,至多是責備兩句罷了,畢竟清緋與其他下人不同,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優秀殺手。


    擦洗。換藥,包紮,看似淡漠的清緋熟練地操作著整個流程,手下力道從未弄疼傷者半分,舒服得藍沐冉差點撲人家胸口“感激涕零”。最難得的是,換完清水回來的清緋還帶來了某人此刻最想見到的東西――事物。


    “緋姑娘我愛你啊啊啊!”一身傷痕累累的白衣公子撲到餐盤上胡吃海塞,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看得清緋亦有些心疼。


    她是威不可侵的涼城城主新歡,也是溫潤如玉的六皇子戀慕之人,位居副館主之職,頭頂鬼公子之命,平日好吃好喝自是少不了,如今卻捧著冷硬的饅頭一臉滿足。


    曾今她在禦花園中傲然一躍震驚了整個皇宮。紅衫獵獵,衣袂如火,何等風光令人豔羨,連自己也幻想過若二人身份交換該有多好。那樣,便可名正言順陪在那人身邊,守他一世安好。


    “唔……”令人糾結的拍胸聲哐哐震耳,拚命吞饅頭的結果是噎了個半死。清緋歎息,轉身到了杯茶水遞到藍沐冉麵前。


    “咳咳……咳……”咕咚咕咚猛灌整杯茶水。終於緩解了堵車一般憋死個人的感覺,吃飽喝足的腫臉偽男大字型躺在床上,心滿意足之色溢於言表。


    “明天你若還不肯寫信騙六皇子出來,真的會死在師父手下。”猶豫片刻,清緋還是開了口。


    “死就死吧。就算我寫了他一樣不會放過我,這種哄小孩子的把戲也好意思擺上台麵。我要是他早連吞十個饅頭噎死自己了。”


    秀眉微蹙:“你不怕死?”


    “怕,我當然怕。”藍沐冉骨碌翻起身。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別說死了,就是被人打兩拳我都怕,很疼的。不過,人是種很奇怪的生物,當你有可能逃生時會害怕任何一點傷害;等到了絕境、再無生路時,同樣痛與死的威脅便無關緊要了。既然明知無處可逃,怕又有什麽用?如果非要我選擇一種死法,我寧願是笑著死去,而非哭喪著臉讓人笑話。”


    藍氏思維,對待敵人,隻要不讓他如願以償便是勝利,哪怕最終結局是自己要付出生命代價。


    為了有著知遇之恩的好友,她不怕加入孤魂野鬼大軍之中。


    “那你有沒有想過,死了的話,就再也見不到六皇子以及赫連靖鴻。”


    真是……一針見血。藍沐冉噗地笑了:“怎麽可能不想。可惜想也沒用,我能做的就隻有在害了六殿下然後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與保全六殿下並等待那家夥來救我這兩條路上做選擇。而且……”明媚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緋不熟悉的表情,失落的,略帶苦笑的低眉垂眼:“昨天晚上你都看到了,那樣的我,如果被他看到會是什麽結果?”


    冷酷瘋狂,帶著人類所有陰暗情感的她。


    “還是不要來救我好了,我怕自己又會變成那樣,然後再一次被他丟掉。”


    曾經被驅逐的記憶痛苦晦澀,他離去他冰冷他不近人情,最後受苦受難痛入骨髓的,全都是她。


    如此,脆弱的鬼公子。


    “為了個男人連命都不要……”清緋黯然。她們都是一樣的。


    今晚是最後一夜,如果藍沐冉還不能逃離魔掌,那麽明天或是她死,或是南烈將死,而二者中的任何一個結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若死了,南烈一定會傷心吧?


    “在這裏等著,如果直到明早我還沒有回來,你自求多福。”


    那襲素色衣衫輕蕩無聲,如其人一般淡漠離開。


    救藍沐冉她做不到,但一定有人能做到,即便被發現拚了性命也要保得南烈心愛之人平安無事,不要讓他傷心難過。


    能為南烈做的,僅此而已。


    ――――――――――――――――――――――――――――――


    一路順著君少遊滴下的血跡尋至別院,然而那裏已經人去樓空,蕭如霜隻好辨認著隱隱的車轍印記向南追來,然而進了這人煙稀少的小鎮後車轍印便消失在石板小路上,隻剩雜亂的腳步灰塵。


    他們是停留在了這小鎮上,還是說途經此處,業已離去呢?


    六天過去了,依舊沒有找到有關藍沐冉的任何消息,也不知城主那邊是否已經緊隨其後趕來。徘徊在陌生的月色下,蕭如霜忽然覺得很冷。


    追逐了那人八九年,如今卻要四處替他尋回擋在她麵前的那個女子,一番奔波勞碌命,卻為他人做嫁裳。


    窄巷中忽有白色人影飄過,一看便知是輕功高強之人。蕭如霜細眸一緊,翻身下馬直追而去。如此小鎮本不該有江湖中人,很有可能是找到藍沐冉的線索。


    “你是涼城之人?”七拐八拐追至巷末,那道身影正立於斑駁落影之下,並無動手的意思。


    “藍館主可在你們手中?”蕭如霜並不答話,她需要的是個答案。


    追至此地又知道藍沐冉姓名的,當是涼城之人無疑。清緋冒險離開便是為了找到能救藍沐冉的人,恰好在附近遇到了徘徊中的蕭如霜,為避人耳目特地引她至此。


    “我確是三皇子手下,但與你的目的相同,我也想要救她離開。”清緋丟開手中長劍表示自己並無惡意,言語懇誠,“三皇子打算利用藍姑娘威脅六皇子殿下,過了今夜如果不成,藍姑娘的處境將十分之危險。我來找你,便是希望你們能趁夜色救她出去,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


    信與不信,如今也隻有這條線索了。蕭如霜一咬牙,雙目冰冷:“帶我去。”


    融融月光下兩襲高挑身影一前一後穿梭於街頭巷尾,最終在高牆大院的一側停下。兩人對視點頭,同時躍進院內,裏麵冷清寂靜,與清緋悄然離開時別無二樣。


    眼下已經過了子時,大院中並無人看守警衛,清緋在前帶路而蕭如霜緊隨其後,借著月色摸向藍沐冉所在房間。


    隻要再一步便可順利救她出去,明早尋不到藍沐冉,南肅也就沒有了引誘南烈上鉤的砝碼,之後無論是對他還是涼城,都算是一場災難消弭。


    畢竟做的是背叛師門之事,依照三皇子的性格,如果發現是她暗中通敵放走了至關重要的人質,便是最得寵的徒弟也將要麵對南肅可怕的懲罰。清緋手抖得厲害,幾次想要打開門鎖都不成,最後還是蕭如霜奪下鑰匙迅速開了門。


    “沐冉?沐冉?”房內無燈無聲,無半點人氣。


    不對,如果藍沐冉在的話定然不會如此沉默,這寂靜詭異反常。巨大的恐慌忽然漫上清緋心頭,握劍的手掌不住地顫抖,她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麽自己偷偷離開此處並無人察覺――不是她輕功太好,而是,心機極深的師父有意縱她離去,其目的……


    “蕭姐姐!走!快走!”驚變了調的聲音劃破寧靜夜空,忽而屋外腳步聲頓起,盞盞燈籠被逐一點亮。


    驚呼響起的刹那蕭如霜便認出,聲音的主人正是自己尋找多日的藍沐冉。


    空曠的門前庭院,一黑一白兩排男女殺手默然靜立,刻著銀色刺青的男人手下壓著不斷掙紮的藍沐冉,不耐煩地想要掩住她的嘴,而在他身側,穿著不合時宜的錦衣貂裘的男子雍容貴氣,笑意吟吟,負手而立。


    又是一個巨大的陷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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