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客棧裏來了不速之客――對其他人來說是好幫手,對藍沐冉來說則是噩夢。


    君少遊。


    其實君少遊來淮江是赫連靖鴻早就安排好的,藍沐冉本以為自己承擔了所有搗亂工作就不必再招來毒舌的影翳館館主,沒想到人家還是來了,而且是帶著一臉陽光笑容而來。


    “……你還是回去吧,這裏沒什麽事可做,到處跑怪累的。”藍沐冉“好意”勸道。


    “有你在會沒事做,唬鬼?”


    是啊,哄你這黑舌頭臭屁小鬼。


    聳聳肩表示無所謂,藍沐冉才不會去跟君少遊鬥嘴,那是比臥軌自殺更難看的找死方式。


    “天字乙房,二哥這時應該在悶坐著,自己上去找吧。”旁邊托著腮幫子癱在櫃台上的首席老板無精打采,往常的亢奮勁兒不知道被哪條狗吃了。


    走走走,趕緊走,正煩著的時候可別讓君少遊靠近,萬一她底線崩潰了跑去跳二樓自殺怎麽辦?歡喜地揮手相送,在冷著眼兒的影翳館館主路過身邊時藍沐冉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飽含鄙視的一句話。


    “傻氣果然也會傳染。”


    機械地轉過頭,一臉驚恐地看向無聊翻賬本的赫連靖揚,藍沐冉雙手抱肩:“離我遠點兒,會傳染。”


    “哈?”不明所以的老板弟弟一頭霧水。


    與壞消息對應還有一個不知算不算好的消息,花青絲要結婚了,跟金嘯月。晚上嘯月門的仆從來客棧找賀老板時特地轉達掌門囑咐,務必要請藍平兒藍姑娘到場,不管她是什麽身份。


    時間。三天後。


    “他是急著要孩子搪塞老娘還是過了那天八百年內再沒有黃道吉日了?老子忙的要死他急個毛!”啪嚓,又一個茶杯粉身碎骨。


    “要摔摔別人家的去,該大的地方沒大脾氣倒見長。”


    眼睛有意無意飄過一馬平川的扁平胸口,赫連靖揚語焉不詳。


    君少遊雙手握著茶杯滿臉枯燥,好不容易逮到話頭自然不會放過:“沒覺得該大。”


    想要反駁赫連靖揚又怕君少遊從背後開炮,咕嘟一聲搶過老板弟弟手裏的茶杯一口灌下,藍沐冉溫順地又來了一聲脆響。


    “第六個茶杯。加上之前的一個茶壺五個杯子總共是三兩九十銅,房費另算的話今晚天字號房應該是……”


    “渙雪……”白衣小偽男無力撲桌。“好歹我也給多你那麽多銀票呢,再說我都沒房間住,哪來的天字號房……”


    是的,客滿,沒地方住。


    其實就連君少遊都沒地方住的,是赫連靖揚執意要他住到渙雪小築,理由是那邊的房梁房柱房門房頂都需要修理在修理完並獲得陸渙雪滿意之前不可以回來。什麽超級豪宅非得人小鬼大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堂堂館主去修?瞟了一眼目光飄忽不定的君少遊後。藍沐冉果斷拍大腿。


    奸情,絕對有奸情!


    想想啊,一個是天真可愛的少女,一個是年少有為的少年,倆人火花一下曖昧一下很正常嘛,貌似剛到渙雪小築時渙雪小美女也提到過君少遊。看來郎情妾意是打算從小培養了。


    “你笑起來比長相還猥瑣。”捧著小美女給倒的茶,毒舌少年一臉平靜。


    “……謝謝誇獎。”


    該!讓你多嘴!讓你亂瞅!藍沐冉咬著牙憋出便秘一般的微笑,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看著客棧外夜色已濃,赫連靖揚拿起算盤敲了敲桌子:“小隨侍,今晚我和蘇盡住一起,騰出來的房間給你。少遊,渙雪,你們兩個也早點回去休息。明早我有事找你們。”


    “哦。”天然呆少女抱緊自己的小算盤站起身,猶豫地看了眼高出她一頭的君少遊,抬起手伸了過去,“走了。”


    “腿長在你自己身上,走不走關我什麽事。”


    雖然嘴裏在抱怨。年輕的臉蛋兒上卻沒有一絲不耐,認真地拉過白皙又有些嬰兒肥的小手攥在掌中並肩行走。旁若無人。


    嘖嘖,古代的孩子就是早熟。這還未成年呢就公開拉拉扯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傷風敗俗啊……不過很有愛,嘴巴賽毒藥的小少遊也要有媳婦了啊。


    “君館主,慢走啊,明早不用起來太早,注意休息,有什麽事兒我撐著呢!”用力揮了揮手,藍沐冉一臉賤笑欠揍不減當年。


    “女流氓!”櫃台邊有人咬牙切齒,卻在默默擔心。


    鬧勁兒跟平時沒什麽不同但感覺不一樣,可以確定,小隨侍很沒精神頭,一直在偽裝著。赫連靖揚抬頭看了看樓上,已經一下午加上整個傍晚了,二哥始終沒有出來見她一麵,別說道歉,就是連關心問候都沒有一句。


    “我讓小二把房間收拾一下,三樓左手第二間,過會兒就可以休息了。”


    “不謝。”藍沐冉依舊在笑。


    有地方住為嘛不笑?難道因為割傷了手腕就要哭喪個臉嚎啕飆淚?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飯碗空對月。


    深呼吸,暢快扯喉嚨:“賀老板,我要吃夜宵!”


    某人木著臉轉頭。


    “小二,去把後門的泔水桶搬過來。”


    ――――――――――――――――――――――――――――


    不知道為什麽,藍沐冉總覺得這兩天特別累,也不知道是用腦過度還是用心過度,要不就是睡眠過度起了反作用。


    三樓,左手邊,第二間。推開門,漆黑一片。


    小氣,事先點個燭燈不成麽?嫌浪費點盞油燈也好啊!經過被凳子絆、被桌子撞、腦袋磕到床頭等一係列倒黴事件後,藍沐冉終於摸到了床邊一腦袋紮到被子裏。


    咕嚕嚕。


    黑夜中兩隻眼睛近乎大放紅光,舔舔手指,混蛋,已經沒有燒雞和五香牛肉的味道了。顯然不如吮指原味雞來得回味無窮。


    餓……


    青樓的姑娘們為了保持體形都被要求限製食量,天生吃貨的藍沐冉在瀚墨朝歌待的就快要變身餓狼,而且這種饑餓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補充過來的,所以盡管上午的時候在醫館饕餮一頓,晚上仍舊餓了個半死。


    因為餓,再困也睡不著。


    “吱嘎――”房門被推開時藍沐冉先是一臉菜色,想起赫連靖鴻已經不下十次告訴她要記得閆好房門了,果斷又忘到九霄雲外。然後猛地醒悟,靠,有人進她房間!


    是丘夢的人,還是清鸞,又或者是其他什麽人呢?


    在這個強人遍地的年代,藍沐冉說什麽也不會突兀跳起來大喊捉賊,萬一人家一把小刀子捅進拔出。誰來為名動一方的鬼公子枉死事件負責?所以躺在床上的偽少年動也不動,靜靜望向門口。


    進門的人有著高而勻淨的身材,走路基本上沒聲音,手中沒有任何武器,開門關門光亮一閃,淡漠臉上毫無殺氣。


    然而。藍沐冉抓狂了。


    “誰讓你進來的!!”嗚嗷一聲暴起,赫連靖鴻還沒看清房中異物是什麽,大片白色猛地撲了過來。


    畢竟是練家子,還是條件反射遠超出常人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在白影撲來的刹那鎮定的涼城城主一側身,氣勢洶洶的攻擊物直接撞到了身後木門上,發出巨大如同棒敲西瓜的悶響。


    熟悉的吼聲傳入耳中,赫連靖鴻驀地後悔剛才不該躲過。這一下她必然傷到了。


    點亮燭燈不無擔憂地往門口看去,白色人肉沙包正捂著頭蹲在地上,狀態與披著荷葉的癩蛤蟆極為相像。本來沉下去的心被這姿勢給雷到,冰冷的臉上一絲不知該笑還是該板起臉的表情,赫連靖鴻猶豫了少頃。最後還是沒有伸出手去幫忙。


    早該給她些教訓,動不動就用離開涼城相威脅。是自己太慣著她了。


    在地上蹲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藍沐冉才緩過神兒,老板弟弟有錢。客棧裏用的那都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保真紅木門啊,又硬又沉撞一下等於撞普通木門五下,這會兒還有些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呢。


    咬咬牙猛地站起轉身,女流氓一手捂頭一手直指闖入房中的城主大人:“你個混蛋星人!”


    四目相對,沒有粉色係甜甜蜜蜜愛的火花,隻有波濤洶湧的暴躁和波瀾不驚的冰冷。


    “出去。”


    “出去!”


    兩個人異口同聲。


    這回不隻是藍沐冉,赫連靖鴻也是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跟個沒形象沒氣質的女流氓同一時間說同樣的話。但是,有些事情不能過於遷就,就好像女流氓多次主動調戲他都忍氣吞聲沒有反抗一樣。


    當然沒反抗,到最後反而變成了主動。


    指了指被弄亂的床,赫連靖鴻一臉淡然。


    “這是我房間。”


    “這是我房間!”


    “……”


    “……”


    見證奇跡的時刻又一次出現,藍沐冉眨眨眼睛。


    異口同聲的幾率有多大?連續兩次都異口同聲的幾率又有多大?不敢想,數學不好。


    “你的房間不是天字乙號嗎?夜闖別人房間還有理了!”女流氓憤怒厚道。


    平靜的城主大人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掛在門框上的小木牌。


    天字乙號。


    藍沐冉撓頭,一臉迷茫:“不對啊,這裏確實是三樓左手邊第二……老板弟弟!”


    三樓左手邊第二間,天字乙號房。


    一回事兒。


    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啊,活到現在大智沒出現過幾回,連赫連靖揚這種滿腦子肌肉的家夥都能耍她玩,人生這是要有多苦逼多灰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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