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破馬張飛的活物都有種叫做急性子的特征,至少跟慢條斯理的城主大人相比,藍沐冉已經心急如焚,焚到不吱聲不吱氣蹲牆角默默捅火盆。


    離開期間積累一大堆事務需要處理,赫連靖鴻和兩位副城主在紫陽廳商談到後半夜才回憶月樓。推開門,房間裏燭光昏暗,木炭燃燒的劈啪聲是唯一響動,幽怨目光從幹淨的白色身影上繚繞而起,彌漫著一股衝天淒涼。


    “大半夜的,這又是想嚇唬誰?”赫連靖鴻關上門,外麵秋風呼號瞬間隔斷。


    誰沒事閑的喜歡扮女鬼?要不是心裏各種苦菜各種不爽憤懣,帥氣的白衣公子才不會早早撤離紫陽廳跑回房中捅火盆子玩。


    “起來。”知道女流氓心裏不爽,城主大人屈尊伸手,“有什麽抱怨別拿自己身體出氣。”


    藍沐冉正在氣頭上,誰勸也不帶搭理半分的,腦袋一扭,被火光映紅的小臉兒轉向光滑牆麵,拿捏著尺度發出相當不屑的哼聲。


    能不氣嗎?之前是某位城主大人三番五次催促盡早成婚,她還以為諸事擺平後回來就能當上城主夫人呢,誰知道赫連靖鴻連招呼都不事先打一個,一竿子就把婚期支到了明年。


    素綺月的祭日是每年正月過後,現在才十月,算起來還要當苦逼副館主至少三四個月後才能由替補夫人轉正,人生短暫歲月如梭啊,一百多天就這麽浪費過去冤不冤?


    最主要的是……結婚這種事,跟素綺月祭日沒什麽關係吧?


    “喜歡個屁,臭騙子。”白衣小偽男嘟嘟囔囔自言自語,說什麽也不肯離開牆角,大有以此為家慷慨豪情。


    反正是在赫連靖鴻房間裏,哪裏不能當家?


    “我又騙你什麽了?”


    “不知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脫下褙子搭在屏風上,外衫依舊帶著房外秋風寒冷,赫連靖鴻踢了踢火盆。裏麵的木炭已經快要燃盡。並沒太高溫度。本來他住的房間從不需要火盆取暖,不隻是他,子虛宮內大部分習武子弟都能達到內力深厚寒暑不侵的地步,這火盆完全是為藍沐冉準備的。


    靜玉和韓香粉已言明,藍沐冉的身體狀況十分堪憂,在四季分明溫差極大的涼城必須倍加小心。一個不注意就可能因為被風吹雨淋或者生氣動怒引發風寒、高燒,若是長期反複,牽動著涼城和大淵兩處的這條小命極有可能嗚呼上天。


    躬身抱起藍沐冉沒有遭到任何反抗,然而赫連靖鴻還是眉頭一皺。轉身把人丟到了床上:“手伸出來。”


    大概是入秋後天氣太涼,加之夜風無孔不入,火盆漸漸失去溫度後藍沐冉也跟著渾身發冷,抱在懷中與外麵溫度竟是無異。不擅照顧人的涼城城主生硬地將兩隻流氓之爪包於掌心,大被一掀,把白衣小偽男裹了個嚴嚴實實。


    “說吧,又鬧什麽脾氣。”打點完畢後涼城城主端坐床邊。手裏貓爪慢慢有了熱氣。


    “為什麽拖那麽久啊,早點兒辦完多省事。”藍沐冉挪挪屁股貼近色深卻溫暖的胸膛,腦袋一歪,舒舒服服靠在自家男人肩上,“你看看你看看,靜玉館主和香粉姐姐,小雪和蘇盡,這麽多人可都等著呢,你好意思再拖麽?”


    臉皮最厚的人問別人好不好意思。這就是臉皮奇厚無比的表現。


    有關婚事赫連靖鴻不想談及,私自決定把婚期推到素綺月祭日之後必然會引起藍沐冉不滿這點他早就料到,隻是心意已決,無論如何不能在這件事上遷就備受寵溺的女流氓。


    “四個月時間並不長。”


    語焉不詳的回答意味著什麽呢?意味著,城主大人意誌堅定威武不屈,要麽四個月後扶正,要麽唧唧歪歪發牢騷被一腳踹出涼城。


    等著總比滾蛋強,藍沐冉撇撇嘴,跟肉蟲子似的卷著大被臥倒。麵朝牆麵鼾聲大作。


    沒被蓋又不是什麽大問題。反正赫連靖鴻並無睡意,幹脆熄了燭燈一個人負手站在窗前。聽外麵夜風呼號如泣。床上的女流氓根本沒睡,他心裏清楚得很,藍沐冉是那種把心事放在笑容下絕對不讓誰看見的人,即便對方是他也一樣。


    隻要他心裏占據首位的還是素綺月,藍沐冉就不會徹徹底底解開心結依賴他,哪怕麵對根本無力抵擋的災難或者傷害依舊如此。原因?大概過去許多事傷她太深,讓勇猛無畏的白衣偽少年患得患失,覺得與其自欺欺人倒不如從開始就把自己擺在並不被他重視的位置上,那麽就算有一天發現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還是素綺月時,不會毫無預料地從高處摔落,傷心欲絕。


    聰明的女流氓什麽都懂,不說罷了。


    會有那麽一天,藍沐冉在他心中的地位超過素綺月嗎?赫連靖鴻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順其自然,如今能做的,就是盡力保護曆經險阻終於成功將他拿下的小女人,走一步算一步。


    回到涼城第一晚,城主和城主夫人預備役一個默立在窗前站了一整夜,一個瞪著眼珠子看光禿禿的牆麵看了一整夜。


    早上起得最早的人依舊是蘇盡,不過沒過多一會兒,向來起床較晚的城主意外出現。


    “城主今日怎麽起的這麽早?”濃情蜜意期的玉門館館主滿臉疑惑,難道是女流氓昨晚沒服侍好?


    沒什麽表情的涼城城主腳尖一點,樹邊備劍高高飛起,落下時正接於掌中:“看看你最近有沒有長進。”


    蘇盡吸了口涼氣,臉色發白。赫連靖鴻很少與部下切磋,不是因為自命清高或者沒興趣,而是被嚴厲的老城主養成了習慣,凡是切磋時絕不會手下留情點到為止,當年初入涼城的幾位副城主、館主、隨侍都曾在切磋時被他所傷,有幾人還險些丟了性命。


    若非心情煩躁,城主是不會有這種表現的。


    然而畢竟是城主之命違抗不得,咬咬牙握緊劍柄,蘇盡眼中一絲精光閃過。舍命陪君子吧,正好也測測自己這段時間可有進步――好歹也是城主妹妹要嫁的男人。


    於是半個時辰後素小雪紅著眼圈闖進憶月樓。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地掀開被窩撲進藍沐冉懷裏。


    “怎麽了這是?蘇盡終於獸性爆發了麽?”睡眼朦朧的女流氓嚇了一跳。左瞅瞅右看看也沒見那張粉嫩嫩的臉蛋兒上有半點兒傷痕,想來想去就算蘇盡控製不住想要已一逞淫欲那也不會是大清早啊,難道是中風偏癱口歪眼斜之類的急病?


    素小雪泣不成聲,哭哭啼啼把男女通吃的天字號女流氓心疼個夠嗆:“蘇盡……蘇盡被姐夫打傷了!”


    “哈?”藍沐冉頭腦抽筋中。


    好好的赫連靖鴻欺負自家妹夫幹什麽?算了,沒時間想那麽多,先找人問清情況再說。利索地套上衣服提起靴子。白衣公子拉著素小雪風風火火往玄竹館奔去。


    總體來說,蘇盡的傷不算嚴重,比起當初藍沐冉被硬生生戳進胸口那支袖箭,隻是被劍砍傷肩膀未免太過小兒科。不過素小雪不幹啊。以前愛怎麽傷都算了,現在的玉門館館主是誰?那是經由藍副館主撮合、城主欽點的未婚夫君,傷破點兒皮都心疼著呢。


    “隻是一道淺傷罷了,不用這麽興師動眾吧?”見藍沐冉衣衫不整衝進來,蘇盡臉色由白轉青,幹笑不已,“小雪。讓沐冉回去吧……”


    開玩笑,跟他這點小傷相比藍沐冉大病初愈更重要好不好?素小雪雖略通拳腳但沒經曆過戰鬥,不清楚藍沐冉在大淵受的傷嚴重到何種地步,貿然把人拉過來不是自找城主發火麽?


    略略側頭偷覷,果然,赫連靖鴻表情比之練劍時更加冰寒。


    “小雪,送沐冉回憶月樓。”


    “我剛來,不回去。”藍沐冉把素小雪護在身後,大丈夫氣十足。“大清早打打殺殺的,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傷了人還有理了,真沒人道。”


    得,剛見麵又吵起來了。蘇盡傷口不疼腦袋疼,萬一藍沐冉和城主因為他受傷的事吵架,私下裏不定被靜玉館主怎麽收拾呢。


    說狐狸狐狸到,去取個藥的功夫房間裏就多了兩個人,最討厭吵鬧的玄竹館館主細眉高懸,語氣平靜如水:“玄竹館的門檻怎麽便矮了?隨隨便便什麽人都想來踩一腳。蘇館主沒死的話請盡快離去。最近天氣幹燥蚊蟲肆虐。保不準什麽時候沾些蟲藥在身上,到時哪裏不舒服可沒人伺候。”


    蘇盡打了個冷戰。


    莫名其妙被城主砍傷的是他。被靜玉館主恐嚇的也是他,但從頭到尾都不關他的事啊!


    “今天我不去紫陽廳,有事來憶月樓稟報。”光明正大曠工的首席領導一低頭,威嚴霸氣四瀉,女流氓想要表示下堅貞不屈卻最終忍不住暗讚,還是她家城主長得好看。


    有些時候藍沐冉看不出別人臉色,尤其是赫連靖鴻的,平時就沒表情的人想要深刻理解挖掘徹底純屬天方夜譚,是而被攔腰抱起時女流氓還以為跟前些日子一樣,城主大人不過寵溺她而已。


    “幹什麽,大庭廣眾的耍流氓麽?”


    赫連靖鴻默不作聲,目光一沉,站在門前的素小雪戰戰兢兢躲到一旁。


    生氣時的涼城城萬萬不能招惹,這是涼城不成文規矩,也是一眾子虛宮部屬都以為藍沐冉知道,而實際上後知後覺的女流氓並不知道的規矩。


    “未完婚之前你還不是城主夫人,不該管的事少插手――我回來之前不許踏出房門半步,自己反省。”


    被丟在地上的女流氓抽著涼氣揉揉屁股,回頭時,房門已從外鎖上。(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城主夫人有點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白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白焰並收藏城主夫人有點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