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福晉的認知讓我內心更加不安,我不喜歡把人和事往壞處想,可是我有一顆二十一世紀二十六歲的靈魂,談不上成熟,但也不是如這十五歲的外表所表現得那樣無知,當然如果以這個時代的標準來要求的話,我的確是很無知,我的思維方式和她們不同,有些事上我的反應明顯比這些人要慢半拍。我在潛意識裏把福晉當成自己在四貝勒府的靠山,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我對福晉的了解少得可憐,這樣一個優雅大氣的女人心思究竟如何我根本看不透,但是我可以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逼人氣勢,那種氣勢不亞於四貝勒,那種由她身份而決定的優越感壓得人胸口發悶。


    晚上躺在床上回想起福晉對李氏那有些不屑的嘲笑,李氏氣惱卻無從發泄的樣子,宋氏的冷語,其她人或附和或沉默的的態度,我不禁心生恐慌,這一個月我與這些女人相處的機會屈指可數,但是每回和這些女人在一起我都能察覺她們之間並非像姐姐妹妹叫起來那般親熱友愛。而我現如今不是也是這樣虛偽的假笑和她們攪和在一起,她們這樣做大多是出於從小生活環境而磨練出來的正常反應,而我卻是違背本性的強迫自我行為。


    我不能這樣!


    我果斷的從床上坐起掀開帳子汲著鞋子在屋裏打轉,我到底怎麽辦呢?關鍵在於“出去”,中秋過後就要會京城,那裏可不是這郊外的園子可比,進了那裏算是進了真正的籠子,時間緊迫啊。


    難得今晚夜空晴朗,柔和的月光透過明紙糊的窗戶灑進屋裏,不點燭燈也能辨清屋裏的陳設。淡淡的月光下難免升起一絲自憐自艾的情緒。這樣的夜晚我還要過多少,從少女到老婦,我會有多少青春日子消逝在這清冷的月光裏,香翠拿起我的一件外裳要給我披到身上,我隻穿著裏褲和肚兜,大夏天的穿多了我是睡不著的。


    “格格,您這是幹什麽呢?大晚上的不睡覺,還穿這麽少。”許是我在裏間弄出聲響驚動了在外間榻上守夜的香翠。


    我看著朦朧月光下強睜著惺忪睡眼的香翠。心中苦笑。我的心思誰人能解?也罷,我也不指望別人來解,機會總會有的,萬事還要靠自己。


    確定了想法,或許機會就會不經意的送到眼前也未可知。


    園子裏沒有了男主人,原本就過分陰柔的園子更是沒有什麽生氣。(.)李氏想來是那天被宋氏氣到,一連幾日便以身體不適為借口悶在自己的院中,每日請安也見不到她的芳蹤。福晉最近總是胃口不好。這日福晉去了趟暢春園給德妃娘娘請安,不知是因為天氣悶熱難當勞累到貴體還是德妃說了什麽,福晉回園子後便神情懨懨。傍晚翡翠還去請了宮裏的太醫來給福晉看診,反正福晉病倒了。


    福晉嫌人多鬧煩,便讓翡翠通知眾人免了最近的每日請安,園子裏的大小事情也都讓宋氏和武氏兩人暫管。又可以免了那煩人的女人聚會我自是心裏樂不得,但又不好表現得太高興。讓別人認為我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福晉的痛苦上那就不好了,我又豈是那種沒心肝的人,於是裝模作樣的約了烏雅一起去探望福晉的病情,當然我也沒空手去,親手做了幾樣清淡開胃的小菜給福晉送去,小小的孝敬一番。


    “你們怎麽來了?不是說這幾日你們就不用過來嗎?”翡翠通稟後,福晉讓我們兩個進去,翡翠拿了個引枕放在床頭讓福晉靠在床頭。一眼看去福晉眼眶發黑,麵色蒼白,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模樣說不出來的有種寂寥的感覺。


    “我和嫣然都惦記著您,說什麽也要過來看看。”烏雅道。


    “翡翠還不看座。”福晉道。


    翡翠和蕊珠搬過兩個小杌子放到床邊,謝了座,烏雅挑離福晉近的位子坐下,便親熱地摟著福晉的胳膊問:“福晉可否覺得好些了?”


    “本來也不是什麽打緊的病,想來是那日去暢春園天氣有些熱,中暑而已。人乏得很,便不想聽過多的人聲。”福晉有氣無力的說著。


    “那就是連我福晉也不想看見了?”烏雅有些撒嬌的道。


    “你這丫頭就是話多。”福晉有些寵溺的伸手點了烏雅的額頭,“一來就說這沒良心的話,早知就讓嫣然一個人進來就好,你看嫣然年紀比你還小,可比你安靜沉穩得多,你這一說話就吵得我頭痛。”福晉說完故意兩手捂上額頭一副不禁吵鬧的樣子。


    “福晉”翡翠端來一碗粥,“您看張格格還做了幾道小菜給您開胃,您今天還沒吃什麽東西,不如就著小菜吃碗粥。”


    “真的?難為你這樣惦記我,這小菜做得真好看,看著都有食欲,我來嚐嚐。”


    “福晉別動。”烏雅伸手穩住福晉的身子,“我來,翡翠我來伺候福晉吃粥。”


    翡翠也不客氣,笑道:“那當然好,就交給烏雅格格。”不得不承認烏雅是個十分有眼色的女孩,這般殷勤狗腿的事情我是想不到,想到了也做不來,我天生就不太會伺候人。


    “這個小醬黃瓜清脆爽口,還不是很鹹,嫣然的手藝越發好了。”福晉就著小菜吃一小碗粥,“果然開胃,翡翠再給我添半碗粥。”


    翡翠樂不得的接過碗,“看來府裏的廚子都該挨打,成日家送那些膩膩歪歪的東西來,還沒這醬瓜能引福晉的食欲。”


    “隻要福晉喜歡就好。”我朝福晉小笑了笑,“您也知道,奴婢一直身子不好,一生病多半就是脾胃失和,什麽都不想吃,隻是惦記這些鮮香的小菜才能勉強吃些。奴婢以己度人,隻想著生病的人多半和奴婢一樣,才帶來這幾樣奴婢覺得可以開胃的小菜過來,福晉若喜歡,明兒奴婢再給您帶些過來。”


    福晉溫和的點點頭,“隻是勞累到你了。”


    聽福晉如此言語。我慌忙從杌子上起身,垂首恭敬道:“福晉可別這樣說,貝勒爺不在家,府裏上上下下還要靠福晉做主,昨天武格格還和我們說不管不知道,著手幹了才知道福晉的辛苦奴婢們都指著您快點兒好呢。”


    “就是,福晉快些好了,我們還可一處打牌。武姐姐還說下次打牌可一定要叫上她。”烏雅在一旁連聲附和。


    我是不知道和福晉說些什麽才好。烏雅卻是個嘴閑不住的,嘁嘁喳喳說個沒完也不知她怎麽就那麽多話要和福晉說。好不容易等到福晉吃藥,我便趁勢與福晉告辭,回到小院卻見不到人影,香翠院裏院外找了一圈也沒看到紅兒和綠兒,也不知道這兩個丫頭又跑去哪兒玩了。直到日落才見到兩人兩人嘻嘻哈哈的攜手回來。


    我在燈下畫畫。就聽香翠在院子裏訓兩個小丫頭。


    “你們兩個今兒個是去哪兒了?我找遍了園子也沒看見你們兩個的鬼影。”香翠高聲截住要回屋兩個小丫頭。香翠的平時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但隻要這兩個丫頭偷懶讓她逮著指定是一頓好訓,兩個小丫頭對香翠比對我還要怕上幾分。


    “香翠姐姐你何必這般,我們是去了針線房。”紅兒理直氣壯道。


    “你們去哪兒了?去做什麽了?明知道格格和我去給福晉請安。你們不好好看院子,四處亂跑,若是院子裏丟了什麽東西。你們兩個是打算挨打了是不是?”


    “香翠姐姐,你急個什麽勁兒啊?我們也是因武格格屋裏的大丫頭蓮心姐姐來叫我們去,我們才去的。”


    “什麽人來叫你們你們都去,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是這個院子的丫頭!”


    我聽到院子裏幾個人說話,放下手中筆。衝外麵的幾個人大聲道:“香翠,讓她倆進來,到底怎麽回事進來說,我也好聽聽。”


    “誒!知道了,你們這兩個丫頭越發的不像話。”香翠答應了,狠狠點了下綠兒的頭。


    三個人進到屋裏裏,我坐在桌子後麵靜靜的看著她們,“說吧,今天去幹什麽了?”


    我打心裏一直把她們幾個當小孩兒,尤其是綠兒年齡最小,平日我也總是囑咐香翠讓著她們一些,所以這兩個小丫頭對我也是從不怕懼的。香翠經常教訓她們倆,說起來,她們可能怕香翠比怕我還要多一些。


    “格格有所不知,今早您去給福晉請安後,武格格房裏的蓮心姐姐就過來要找您借人,見您不在就先叫了我們兩個過去。”


    借人?我這裏總共就這麽幾個人,我不禁輕輕皺了皺眉頭,繼續問道:“她借人做什麽?我怎麽沒聽說過?”


    紅兒嘴皮子一向利索,便繼續回道:“蓮心姐姐說,因著福晉一早就吩咐下去的說園子中各個院子的窗簾帷幔桌布座墊太過粗陋,外麵買的不合心意,就著針線上的人重新做一批。園子裏負責針線的人少,幹不過來武格格就出主意從各個院子抽調針線好的去,原本是想著讓香翠姐姐去來著,可是香翠姐姐人不在我們兩個也是會女紅的,覺得格格離不了香翠姐姐,就自告奮勇,蓮心姐姐看過我們的針線覺著還行,就同意了,因忙著趕活計,也沒等您回來就讓我們先去了。”


    紅兒一口氣講完,這事聽著是沒什麽,可蓮心的行為卻值得商榷,畢竟是我院子裏的人,可是卻被別人隨便差遣,哪怕是打著福晉的旗號,也該等我發話才是。


    不等我說話香翠已經有些惱了,“你們兩個到底長腦子沒有!你們是誰的人,是個人叫你們就去!”


    “可是福晉讓武格格管,武格格發話我們能不聽嗎?”綠兒不服氣地頂了一句。


    “蓮心算什麽,不過就是武格格的大丫頭,她再大也隻是個丫頭,何況隻是格格的丫頭,還能比我們高到哪兒去?依我看是你們兩個想揀高枝。”在這個問題上香翠一向是經緯分明,我也是能看出來紅兒綠兒時常羨慕其它院子裏的丫頭,相比之下我的院子還真是滿園子裏最素淨的地方,從家具到陳設都是極簡單和普通的。倒不是我有多清高,四貝勒也提過給我屋子裏換些陳設,但是都被我婉拒了,我對這裏沒有歸屬感,弄那些東西也不會覺得心情就能好幾分。


    “格格。”紅兒綠兒撲通給我跪下,“格格,香翠姐姐的話說得太重了,奴婢可沒有這心思。”


    “好了,快起來吧。”一看到她們下跪我就覺得頭疼,“不管怎麽樣都由得你們,那明兒還去嗎?”


    “今天武格格下午去針線房看了我們的手藝,說是很滿意,大概得去個十天半個月的。”綠兒道,這個時代女紅是女孩子的必修課,能有拿得出手的女紅是極其有麵子的一件事,若是針線好得能讓達官貴人看得上眼更是女子的一份榮耀,我能理解紅兒和綠兒想有個展示自己本領的機會那迫切的心情。畢竟我在四貝勒府太不起眼了。


    “那就這麽著吧,這次先這樣了,以後有事情記著先問我,別擅自拿主意。”


    “是,奴婢記下了。”兩人應諾著,我擺擺手,就都退了出去。


    兩人一出去,香翠便憋不住道:“格格明兒去福晉那裏您問問福晉,到底是怎麽回事,府裏怎麽會缺針線上的人?就是缺了不會去外麵再找,非得讓咱們的人去,您身邊左右就我們這三個人,和其她格格比已經是天上地下,結果還有人惦記。”


    我看著一臉憤恨的香翠笑笑道:“瞧你,多大點子事兒,人家要用人,叫去用就是,我這裏事情少,反正她們兩個成天也就是在院子裏玩兒,給她們找點兒事情做到也不錯。”


    香翠顯然對我的說法並不認同,“那也輪不到其她人指使,您就應該不讓她們去,這種事情開了頭,以後這兩個丫頭該不安分了。”


    我明白香翠的好意,可我突然有了個想法,現在還是先不說,再看兩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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