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間我心情複雜地抬頭看依舊向裏走去的四貝勒和十三阿哥,蘇培盛已迎了出來,“貝勒爺,十三爺這是……”


    “沒什麽,就是喝多了。”蘇培盛伸手去接十三阿哥,“我來就行了,你去廚房吩咐熬碗醒酒湯來。”


    “嗻。”


    蘇培盛得令向門口走來,看見我還一手提著燈籠站在那裏,“張格格這是。”我被蘇培盛拉回思緒,但是又不想跟他解釋我為何會在這裏。


    “蘇培盛你還不快去。”四貝勒不耐煩地催促,又指著我道:“你,把十三弟的蕭撿起來,跟我進來。”


    四貝勒與蘇培盛這番動靜驚動了已睡下的下人,小順子從一側跑過來,“爺怎麽醉成這樣?”


    四貝勒被小順子的問題問得有些不滿,“你到有臉問我,你怎麽伺候你家爺的,他一個人出去喝酒,你也不跟著,還自己早早睡下,你這樣的奴才要來何用!”。小順子雖說是十三阿哥的貼身伺候的小太監,但一向畏懼四貝勒,聽四貝勒言語甚是厲色,便跪下磕頭,戰戰兢兢道:“貝勒爺恕罪,十三爺的脾氣您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不讓奴才跟著,奴才哪敢跟著。”


    四貝勒抬腿踢了小順子一腳,“廢話!還不起來扶你家爺。”


    小順子見四貝勒並不是真的要發落他,忙起身去幫四貝勒一起扶十三阿哥去正房東間。我撿起洞簫,緊緊攥在手裏,跟著進去。心裏嘀咕,吹簫之人到底是誰,十三阿哥?可看他醉成那樣好像不可能吹奏,那要是四貝勒……我晃晃腦袋。不可能!


    這裏是四貝勒的起居室。今天第三次進這裏,第一次叫我來侍寢然後還沒開始便又打發我回去,第二次是罰我抄《女誡》,屋裏的陳設依舊沉穩華貴,無不透露居室主人的身份和審美取向。[]四貝勒和小順子將十三阿哥安置到床上,就有兩個丫頭進來一個端著臉盆一個提著個大銅壺。想不到四貝勒房裏伺候的丫頭也這般標誌,那個年紀大點兒丫頭吩咐小丫頭往臉盆裏摻上熱水,把浸過水的毛巾擰幹,遞給坐在床邊的四貝勒手上。四貝勒仔細給十三阿哥擦臉,滿臉的關切心疼,讓人無法質疑四貝勒對十三阿哥是真心疼愛。紫禁城裏的皇子阿哥一個個都是驕傲尊貴的人。他們每個人背後的母家就是各自所代表的利益所在,他們之間雖說是兄弟但利益當前又有幾個皇子阿哥能真如普通百姓家的兄弟般平等相愛?不得不說此刻我被四貝勒的表現感動了,我知道親人之間毫無隔閡的愛是什麽樣子,就如從前哥哥對我愛護,平凡真實毫不做作,滲透在生活中的每時每刻,每個細小的存在。


    “爺,還是奴婢來吧。”大丫頭對四貝勒道。


    四貝勒又看看醉得不省人事的十三阿哥,輕輕歎口氣,道:“把蕭拿過來。”


    幾個人麵麵相覷。還是小順子眼尖,看到依舊站在門口的我手上攥的蕭,我盡顧著想事情也沒聽清四貝勒說什麽,一時有些呆愣。是那大丫頭知事,走過來接過我仍舊提在手裏的燈籠。輕聲道:“爺要這支蕭。給爺送過去吧。”我這才有些醒悟,忙過去遞給四貝勒。四貝勒微微皺了皺眉,瞥我一眼,接過蕭用袖子將蕭擦了一遍才小心放到十三阿哥枕側。


    又稍坐了片刻,四貝勒起身吩咐:“冬梅,好生看著十三爺,一會兒蘇培盛回來,仔細伺候十三爺喝了醒酒湯,晚上你和小順子輪流看著十三爺,他若是醒了必會口渴……”嘮嘮叨叨囑咐一番,四貝勒才起身踱出門外,到了門口他停步道:“還不跟著爺出來,莫不是你也想給老十三值夜。[.超多好看小說]”我的眼睛一直盯著十三阿哥枕側的蕭,心裏還在糾結吹簫之人到底是誰?或許吹簫的另有其人也未可知,隻要不是四貝勒便好。


    “咳,還不給爺出來!”


    “張格格,貝勒爺叫您呢。”小順子急忙低聲喚我,我反應過來,自己想得太過出神,衝著那蕭微微一笑,忙轉身跟著四貝勒出屋。


    進了正房西側的書房,屋裏若有若無的飄散著檀香的氣味,幹淨優雅確實是個寧心讀書的好地方。四貝勒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坐下,我站在屋子中間空地上,大概有個三四米遠的距離,屋裏燭光暗淡,就這樣一坐一站良久。我垂眸並不直視他,但是可以感覺他在打量我。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按這裏的標準肯定是失儀。長發披垂,雖是穿了外衣。但裏麵隻有小衣,並未著全套。這副打扮大半夜在園子裏逛,我又添了一樁錯事。不過想想比這大得多的錯都犯了,這點小事根本算不上什麽。我不明白四貝勒在看什麽,但是他不說話,我倒是想問問今夜吹簫之人是誰但是一怕他不鳥我,二怕是我不想知道的結果。顯然四貝勒不打算說話,看了我一會兒,就聽有翻書的聲音,人家自己看起書來。屋裏隻有偶爾的翻頁聲,安靜得讓人以為屋子裏沒有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培盛回來複命說冬梅已經服侍十三阿哥喝過醒酒湯,四貝勒眼皮都沒抬,“你送她回去。”


    我也沒說話隻是福了福就隨蘇培盛出去,一路上蘇培盛甚是恭敬在前麵提著燈籠引路,我終是忍不住道:“蘇公公,十三爺會品簫?”


    蘇培盛步子依舊隻是略微點頭道:“會,十三爺吹得極好,但若是論起來,咱們貝勒爺還是十三爺的琴簫師傅,原來在宮裏貝勒爺可是皇子阿哥中琴棋書畫最出眾的阿哥,十三爺老纏著咱們爺要學,十三爺如今品蕭也是這個。”說著蘇培盛伸出右手的大拇指,“今年正月裏太後生辰,十三爺獻上一曲《念親恩》真真是感人至深。”


    “我以為十三爺隻會布庫舞劍。”


    “那您就錯了,當今皇上對皇子阿哥教導極嚴,詩書禮樂射樣樣都得學,哪個皇子不是十八般武藝在身,奴才從九歲進宮當小太監起就跟著貝勒爺上書房上校場。”


    “哦,我說呢難怪蘇公公談吐不俗,想來您跟著貝勒爺,也學得不少東西。”


    “那是。”蘇培盛甚是驕傲,“隻不過奴才資質蠢鈍要是換了那聰明的隻怕這許多年下來考進士都有餘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四貝勒就是那聰明的學問頂好。


    我笑道:“貝勒爺不用你去考狀元,你去科考便沒人能伺候貝勒爺滿意了。”


    顯然我這話讓蘇培盛聽得高興“奴才就這點兒本事,隻要能伺候貝勒爺一輩子就是奴才最大的福分。”典型的盲目崇拜!我沒什麽可說的了。隻是今天難得看到四貝勒對十三阿哥那般愛護,不能不說句公道話,過去看的史料裏都說四貝勒是因為十三阿哥助其奪位兩人才綁在一起的,如今看來,這裏麵真情起得作用更多。


    十六這日一下午,有人送過來一小簍新鮮的河蟹,聽到消息我高興得放下手中的毛筆,興衝衝跑去小廚房看,小丫頭正將竹簍裏的螃蟹倒到水盆裏,光看那個頭兒就知道黃滿膏肥,進了水盆蟹將軍們以為逃出困境,揮舞大鉗,準備勝利大逃亡,互相傾軋著向四麵爬去,有的爬得快眼看就要翻盆而出,看得小丫頭嗷嗷直叫“出去了!出去了!”喬興見我進來忙打了個千,“格格好。”喬興依舊一臉憨厚的模樣,不時拿眼去掃我身後的香翠。我就說這小子對我家香翠有意思嘛,這段時間不見,看他那急色樣兒。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螃蟹?送這許多過來。”我彎腰抓住一隻馬上就翻落在地的螃蟹,兩手緊捏住蟹殼,舉著給香翠看,螃蟹無端被捉,無所依傍,驚慌失措地劃動蟹腳,兩隻大鉗更是色厲內荏的張開,準備夾住敵人。我故意拿著它向香翠的臉伸過去,眼看大蟹鉗就要劃上香翠,香翠“嗷”地尖叫一聲,奪門而逃。


    “好大的個頭,這一隻隻怕都有一斤重。”


    “這是莊子裏的人從湖裏捉的。福晉今天下午在花園裏辦螃蟹菊花宴呢,是蘇公公讓奴才給格格送些過來,奴才就揀了這些個兒大的給您。”


    蘇培盛是個好人,喬興更是好人。這些貴族就是喜歡這些調調,吃螃蟹也就罷了偏偏還要附庸風雅賞菊。那天家宴我拒不出席,知道我可能會推脫不去,連差人來叫我都省了。說實話,要是說去吃螃蟹我一定會去的,當然,現在螃蟹都給送上門了,我覺得還是自己一個人吃比較過癮,在這種事情上眾樂樂不如獨樂樂。用腳趾都能想到那些女人為了討四貝勒歡心,一個個討巧賣乖,極盡裝淑女之能事,吃螃蟹本就是個技術活兒,是要認真對待的,要是間或還要賦詩唱曲什麽的還真不如自己吃,斯文賢淑還能吃得痛快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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