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廣場上,因為東西兩側相應兩個聲音,使得原本一麵倒的局勢頓時發生了變化。


    葉宇循聲望去,卻在人海之中看到了兩個頗為熟悉的身影。


    東側率先提出反擊的寒門學子,是當初福州寧德縣的武青忠。而與之對應的西側抗議者,是葉宇的老相識李墨。


    當葉宇看到二人的身影的時候,他的心裏卻是油生一種莫名的疑惑。


    武青忠能夠站出來替他說話,這一點葉宇表示能夠理解與接收。可是李墨也在這個時候出頭幫他,這就讓葉宇感到十分的意外。


    當年在滁州的時候二人可沒少暗中較勁,三年前還因為赴京趕考的事情,使得二人的恩怨越發的加劇。


    不過此時不是他疑慮的時候,因為有了二人的反擊,頓時激起了兩撥人的言語衝擊。


    紛紛擾擾的廣場上空地上,葉宇見形勢已經難以控製,當即下令,但凡有不聽勸阻者,當即拖下去杖責五十以儆效尤。


    官兵的加入其中,起初還有不少人妄言叫囂著,待這些叫囂著被打得鬼哭狼嚎時,眾人才知道葉宇並不是鬧著玩的。


    來回往複幾次之後,嘈亂的現場眾人,終於慢慢地趨於安靜了下來。


    在葉宇的一番雷厲風行之下,這才將已有亂象的局勢挽回。


    葉宇淩厲的望著場下眾人,沒好氣地斥責道:“今日是本官書院納學之期,爾等卻在這裏聚眾鬧事,是不是覺得本官真不敢殺了你們?”


    “本官在這裏警告你們,凡事不要欺人太甚,太學生,哼哼,沒什麽了不起!”


    葉宇今日是動了真怒,他本想借助慶王的侍衛將這些太學生嚇退,可沒想到這群太學生是油鹽不進,而且對他還是步步緊逼毫不退讓。


    若是平日裏出現這種情況,他葉宇能忍就忍了,畢竟跟這些貴族學子犯不上多生事端。


    可今日是清流書院的廣納學生的日子,這種毫不顧忌他葉宇麵子的行為,讓葉宇實在是難以忍下這口氣。


    當孔孝儒與虞千盛出現的那一刻,葉宇已經知道了這一場聚眾事件,並不是簡單的一場聚眾示威,而是有人在暗中授意所為。


    虞千盛是當朝首相虞允文的嫡孫,雖然有意上門故意尋事,但倒是十分的彬彬有禮。


    而國子監祭酒孔德賢的孫兒孔孝儒,年紀輕輕卻是十分的囂張,對葉宇那是步步緊逼毫不退讓半分。


    這二人的祖輩,當初在朝堂上沒少與葉宇爭論過書院的利弊。所以今日的三千太學生聚眾於此,恐怕並非是表麵上那麽簡單。


    葉宇因為憤怒而說出的鄙夷之言,讓在場的太學生們頓時也火了起來。畢竟他們這些人一直自恃在學子中高人一等,所以這種與生俱來的自尊,讓他們無法接受葉宇的鄙夷。


    太祖皇帝自建朝之初就有明言:“本朝絕不以言罪人”、“文治國、武安邦”、“凡取秀才功名及以上者,無確鑿之罪證不得辱罵、加刑”……


    一大堆祖訓教導下來的結果就是,本朝文臣的地位之高,在曆代皇朝之中可謂登峰造極。


    文臣的地位尊崇,使得水漲船高,他們這些自命不凡的太學生,自然也不能容忍外人的詆毀,即使這個人是當朝的吏部尚書。


    “葉學士,我等尊你為一聲學士,那是對你學識的認可,但還請您注意言行!我太學眾位學子乃隸屬國子監,等同於天子門生,雖不比葉學士地位尊崇,但也不該出言鄙夷!”


    “不錯,您乃是我大宋第一才子,這一點無人質疑,但既然均是儒門弟子,當應有自我的修養……”


    臥槽!


    葉宇聽著這些人說什麽自我修養,當時就有種要罵街的衝動,這可是你們是主動挑釁,反過來還跟我說什麽自我修養。


    “自我修養是什麽?是爾等不要臉皮的在此聚眾鬧事嗎?我葉宇開設私學乃是個人之事,與你們說的什麽大仁大義沒有關聯!”


    “本官有錢,就喜歡揮霍,本官想要開設什麽學科,與爾等何幹?若是再無理取鬧,可就別怪本官法不容情!”


    “葉學士……”


    “滾!”


    葉宇此刻已經懶得與這些人廢話,這群自以為是太學生,讓葉宇越來越覺得討厭!


    當真正處於不可調和的情況時,這其實也是雙方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葉宇擔心這件事鬧大之後,會給清流書院的開辦帶來未知的變數,雖然皇帝趙昚已經默許了,但也僅僅是默許而已。


    三千太學生,背後代表著國子監,代表著朝廷的最高學府,若是此事鬧大之後,將會是一個難以收拾的殘局。


    輿論,有時候真的不容小覷。


    而這些太學生,麵對葉宇近乎叱罵的態度,似乎也心生了膽怯,雖然他們知道在這京城重地,葉宇是不敢將他們如何的。


    但即便如此,這種近似於無理取鬧的行為,也讓他們心中沒了底氣。


    畢竟三千太學生,大多數人的背景並沒有孔孝儒、虞千盛的強硬,所以葉宇的強勢讓他們有了後退之意。


    虞千盛顯然要比其餘眾人冷靜很多,於是向葉宇拱了拱手:“葉大人,我等前來並非有意鬧事,而是對於清流書院的諸多科目不服罷了!”


    “哦?這話怎麽說?”葉宇目光深邃的盯著這個虞千盛,心說這虞允文的孫兒果然心智不淺。


    “葉大人之才學享譽中外,這是我大宋文人士子所公認的世事。但葉大人畢竟是官場中人,雖說開辦了這所清流書院,卻也難有閑暇教授求學的學子,在下唯恐書院師資良莠不齊,將來辱沒了葉大人的名聲!”


    好一個迂回戰術,葉宇沒有想到這個虞千盛年紀輕輕竟然如此了得!


    直接避開正麵的爭鋒相對,而采用欲抑先揚的手段,避重就輕的將矛頭指向書院的師資配置上。


    “哦?虞千盛,你這是在質疑本官開辦這所書院,是誤人子弟了?”


    “在下不敢!”


    “不敢!?哼哼!”


    葉宇冷笑了兩聲,隨即話鋒一變:“你又如何斷定,這清流書院師資良莠不齊?”


    “葉大人……”


    虞千盛雖然言語為難葉宇,但一直是恭謙有禮不卑不亢。但一旁的孔孝儒卻沒有好耐心,於是打斷虞千盛直擊葉宇:“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選幾個村野的教書先生,也敢充當書院的教授,這豈不是滑稽?”


    “我太學之中皆是當今鴻儒坐教,又豈是大人這清流書院所能比及?一個書院裏盡是匹夫蠻野,又豈能教書育人效命朝廷?”


    孔孝儒一口一個匹夫蠻野,對於清流書院的師資力量很是不屑。而這番戲虐的調侃,讓在場的所有太學生哄堂大笑起來。


    楊輝今日主持清流書院的開院儀式,更是葉宇委以重任的書院院長。見這些太學生如此的無禮,氣得是吹胡子瞪眼,欲要與這些人爭論個是非曲直。


    不過卻被葉宇安撫離開了現場,他真怕自己的這位恩師氣得背過氣去。


    這些書院的教師,大部分都是楊輝通過人脈聚攏而來,其中不乏有很多好友,如今這幫乳臭未幹的太學生如此詆毀,楊輝又豈能咽得下這口氣?


    麵對孔孝儒的咄咄逼人,葉宇也絲毫不含糊,心說你爺爺孔德賢都不是我的對手,你這個孫子還能翻了天不成?


    “我這清流書院究竟師資如何,不勞諸位費心。太學乃是朝廷儲備人才的最高學府,我這小小書院自不能比。不過我這書院至少可以保證一點,那就是絕對不出窩囊廢!”


    一句窩囊廢可是捅了馬蜂窩,雖然這一句並沒有直接針對太學生,但這句話擺在這裏,就是一個很明顯的諷刺。


    這說明什麽,說明太學占著全國所有的資源,卻做著培養窩囊廢的事情!


    葉宇這句話不僅諷刺了在場的所有太學生,更是在諷刺國子監的太學!學校乃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也可以說是文明化延續與傳播的聖地。


    可是這些官辦的書院又做了什麽,尤其是朝廷的最高學府太學院,簡直成了孕育官僚主義的夢工廠。


    占據著大宋百分之八十的資源,卻培養著一代又一代庸碌之輩。


    說句極不和諧的話,那就是站著茅坑不拉屎!


    當年宋金文化對決的時候,八大書院的優秀之士雖然戰敗,但多少也出了很大的犧牲。然而再反觀整個太學院,整日裏掛著國府正統的旗號,卻沒有一人能夠為國分憂!


    但這個已經無用的太學,卻實實在在的屹立不倒。


    這其中除了是一種製度之外,也是當朝官僚的有意維護,因為太學院是他們為子孫買的一份長期保險。


    正如後世高考很多地區的分數線差異很大,其實本身就是一個道理。


    北京的名牌大學,對於本地招收分數線要比外省低了幾百分,這個問題在人大會議上不是沒有提及,希望能夠各地考生平等對待。


    但是很多年過去了,仍舊沒有得到應有的改善,這是為什麽?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問題的嚴峻,但是卻終究不能做到分數線的統一與公平,這就是一種官僚主義的種種內在貓膩。


    分值拉平了,考生的競爭會更加的激烈,那麽他們還有什麽優勢可言?


    葉宇當年分值高達六百六十分的成績,結果卻與清華北大說了聲拜拜。這對於葉宇而言,本身就是個難以磨滅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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