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之間關係,從不久前的對戰之後,就一直處於微妙的氛圍之中。


    如今金國以上國之姿態下達了國書,欲要求證葉宇皇子身份的事情,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垂拱殿上,孝宗趙昚看著眼前的金國國書,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了龍書案上!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朕的家事,還輪不到一個小小娃兒指手畫腳!”


    孝宗趙昚的憤怒,使得階下群臣一片死寂。


    但是金國的駐宋使臣,臉色微怒地微微拱手施禮,糾正道:“大宋陛下,我大金皇帝雖是年輕,但也是上國之君,大宋陛下可別忘了,兩國乃是兄弟之關係!”


    “你!大膽……”


    金國駐使不卑不亢,反而接著說:“縱使我皇年輕,但您也要尊稱一聲兄長,古有長兄為父之說,既然如此,那我皇過問了兄弟的家事又有何不妥?”


    “你!……”


    趙昚被金國使臣,氣得是臉紅脖子粗,讓自己一個半百之人,去喊一個年輕人兄長,這實在大大的羞辱。


    但即便如此,趙昚也是有氣難出,隻得憤恨不說話。


    最後還是樞密使蔣芾出麵,勸說了金國使臣,之後使臣才大搖大擺的退出了垂拱殿。


    “陛下,微臣以為此事還是早做決斷,否則朝野上下人心不穩,於我大宋江山社稷不利!”


    蔣芾此言一出,換來的是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待孝宗趙昚的話。


    趙昚猶豫了片刻,隨後目光落掃視了朝會群臣,繼而沉聲問:“諸位愛卿都是這麽想的?”


    詢問之後,群臣紛紛默然不語,如此敏感的話題,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回應。


    “陛下,微臣以為如今之事,金國雖未有明確本意,但是挑起我朝中勢力紛爭的意圖已然是昭然若揭。為今之計,隻要陛下通達旨意昭告天下,一切謠言就會不攻自破~!”


    曾迪的話音剛落,其餘群臣紛紛表示附議,潮水般的山呼之聲,讓孝宗趙昚的臉上頓時灰暗起來。


    這時吏部侍郎李墨,在群臣山呼附議之後,便挺身而出進諫道:“陛下,微臣附議曾大人的說法,以為此事定是有人暗中散播,蠱惑民心致使事態的惡化……”


    孝宗趙昚本以為會有人道出好的建議,沒曾想又是老生常談,心說這件事情用腳丫子想,也會明白此事的不簡單。


    但他仍舊沉聲,向李墨問道:“朕要的是卿家的諫言!”


    李墨手持笏板,不慌不忙地躬身稟道:“如曾大人所說,陛下即刻下旨擊破謠言,同時微臣提議……嚴辦安樂侯!”


    此刻孝宗趙昚才明白,這李墨進諫的重點原來在這裏。


    而殿中群臣聞聽此言均是麵麵相覷,心說嚴辦葉宇是不是太過分了,畢竟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


    就在眾人竊竊私語之際,孝宗趙昚卻微微頷首道:“卿家所言有理,蔣卿家,替朕擬旨澄清此事,並下旨罷免葉宇福建路安撫使一職!”


    “陛下!……”


    蔣芾欲要上前勸諫,卻被趙昚直接打斷道:“蔣卿不必再說,此事就這麽定下了!”


    這時一直沉默的張說站了出來:“陛下,既然陛下罷免安樂侯安撫使之職,那老臣舉薦曾迪曾大人遠赴福州擔任此職!”


    “嗯,朕準了!退朝吧……”孝宗趙昚一臉疲倦地走下龍椅,由內侍摻著離開了垂拱殿。


    隨後群臣魚貫而出,僅留下空蕩蕩的大殿,似乎依舊回蕩著聲音。


    蔣芾走出垂拱殿的那一刻,仰望晦暗的天空,自然自語道:“事情的發展,越來越不受控製,不僅沒有得見成效,反而向不利的方麵蔓延,唉……”


    相對於蔣芾一眾老臣的唉聲歎息聲,張說、曾迪這一方卻是滿心歡喜。


    隨著慶王趙惇被冊立為太子,朝野平衡的天平已經傾斜,唯一讓他們不安的就是遠在福州的葉宇。


    起初在不知道葉宇身份的時候,彼此之間的爭鬥那是恩怨立場之爭。但如今隨著葉宇的身份逐漸成為了威脅,那麽雙方的爭鬥就是皇權生死之奪。


    皇宮的禦花園中,大宋最為尊貴的兩個人,一前一後行走於園林之中。


    昔日的慶王,如今的太子皇儲,趙愷依舊是抱著嚴謹持己的處事方式,謹慎地跟在孝宗趙昚的身後。


    或許是走累了,趙昚駐足回頭看了一眼趙愷,隨即問道:“你能答應朕一件事嗎?”


    “父皇……”


    “無論將來他做了什麽,留他一命,你能做到嗎?”趙昚眼睛直直的瞪著趙愷,似乎想要看穿眼前兒子的內心世界。


    趙愷沒有想到趙昚會突然有此一問,故而稍稍驚愕難言。但隨後撩動衣袍,跪倒在地鄭重回應道:“兒臣能做到,兒臣在父皇麵前承諾,將來四弟無論做了什麽,兒臣都會留他性命!”


    “好!朕信你,起來吧!”趙昚釋然的笑了起來,但是笑的卻是極不自然。


    二人說著,便來到了園中涼亭,坐下來後,孝宗趙昚悠悠歎道:“朕也知道,這個決定對你而言很是為難,但是朕不想你們兄弟之間同室操戈,惇兒的悲劇難道還不夠嗎?”


    “父皇教訓的是,兒臣身邊的兄弟,如今已經悉數離去,僅剩下四弟這一個兄弟,兒臣也不想做孤家寡人,父皇您放心,兒臣定會遵照您的意思,善待四皇弟……”


    趙愷的一席話,孝宗趙昚甚是欣慰,點了點頭:“嗯,你能如此去想,朕心甚慰,你的這個四弟起於草末,受盡了人世疾苦,這份愧疚一直讓朕難以釋懷!”


    “如今他為朝廷立下諸多功勳,足以看出他是一個能臣幹吏,將來你治理天下,也定然有用得著的地方,切不可因為他人的挑撥而動殺心……”


    “兒臣記下了~!”


    “朕知道你一直顧慮他的身份,會給你將來帶來很多麻煩。故此今日朕準了李墨的諫言,向天下詔示他不是朕的幼子,如今你也該放心了……”


    孝宗趙昚說的雖是輕言慢語,但是聽在趙愷的耳中卻是句句炸雷,讓他本就不安的心更是難以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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