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宇來到天目山草堂,已經是入夜時分,然草堂裏燈火依舊通明。


    當武青忠得知葉宇親自造訪時,急忙迎出了門,甚至衣冠不整的連靴子都歪了。


    等二人到了書房後,武青音命書童前去煮茶,而他則是尷尬地穿靴子。


    “哈哈哈,武兄,今日在婚慶上你可是衣冠楚楚,為何如今卻成了這幅摸樣?”


    葉宇地有意打趣,卻讓武青忠頓生尷尬起來:“殿下就莫要再取笑了,這山中結廬而居雖是涼爽,但夏季蚊蟲也是揮之不盡呐!有的時候致使身子奇癢難耐,這不就……”


    “哦,武兄你若不說,我還以為你這房中藏有美·嬌·娘呢!”


    “這……這……殿下又在取笑我了……”


    其實葉宇一進書房,看著桌案上放著一些瓷瓶藥散,以及那裸露在外的腿腳上,有不少蚊蟲叮咬的紅斑點,他就已經猜出了其中緣由。


    但之所以明知緣由而不諒解,反而佯作不知故意調侃,是因為有一件事情讓葉宇很是不爽。


    回京之後,葉宇給武青音請了許多名醫,甚至連皇宮的禦醫,他都生拉硬扯地喚來給武青音治病。


    在眾位名醫地聯合會診之下,武青音地病根子算是得到了根除。


    然而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病情是得到了根治,但是嬌弱的身子卻一時半會難以恢複。


    葉宇原本打算讓其住在府上靜養,因為這不僅緩解了他的擔憂之情,也是因為他的府上有堆積如山的珍貴藥材。


    然而武青音不同意也就罷了,沒想到作為兄長的武青忠也是極力反對,這讓葉宇頓時感到徹底無語。


    最後葉宇無奈之下,隻得退了一步,提議在城中安頓下來。


    可即便如此,武青忠還是一口婉拒了葉宇的好意,帶著自己的妹妹又回到了這個簡陋的草廬中。


    所以葉宇對於武青忠今日之事,他是故意借題發揮地調侃:“唉呀,武兄可真是深明大義啊,如今葉某才明白武兄的良苦用心呐!”


    “呃……殿下何出此言?”


    “武兄三番兩次拒絕葉某的好意,不願意住在城中奢華樓閣,卻情願回到這裏喂養蚊蟲,這不是深明大義又是什麽?”


    “……”


    “佛家有雲: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紗燈!武兄如今的境界卻又高出不少,似有當年佛祖割肉喂鷹之善舉!佛祖割肉喂鷹,武兄舍身養蚊蟲,實乃功德無量啊!”


    “殿下,你就莫要再取笑青忠了,實在是……實在是……”


    這時書童已經奉上了香茶,以及一碟茶花糕點。


    葉宇見武青忠言語難處,隨即拿起一塊糕點,自言自語道:“武兄,你與我說句實話,究竟是你的意思,還是青音的意思?”


    “兩者皆有……”


    “令妹有意疏遠葉某,尚且在乎情理之中,可是武兄你又是為何?”


    “我……”武青忠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吐露了真言,“青忠不願受他人閑言碎語……”


    “閑言碎語?”葉宇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於是試探性的問,“他們說了什麽?”


    “這……”


    見武青音遲遲不願直言,葉宇強壓心頭之氣,沉聲道:“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讓我猜一猜!”


    “他們是不是說,你武青忠攀附權貴,兄以妹榮?”


    “……”


    “他們是不是說,當年你武青忠之所以考中舉人,以至於後來順利中了狀元,也是有了本王的暗中相助,才會如此科場奪魁平步青雲?”


    “……”


    “他們是不是還說了,你武青忠諂媚攀附,令妹……寡廉鮮恥強留在本王身邊?”


    “殿下!請不要再說了……”


    看著武青忠神情之中已有怒氣,葉宇知道自己所有的猜測都言中了。


    其實這並不是什麽多麽難猜的問題,因為這是社會的一種現狀,同時也是人的一種本性。


    想當然的去看待事物,是人的一種條件反射。


    因羨慕嫉妒恨,以至於慢慢惡化成為詆毀與栽贓,最後成為一條固有的慣性思維,這種事情多不勝數屢見不鮮。


    這兄妹二人遇到他葉宇,可以說是一種幸運,但是福禍相生相伴,接踵而來便是四麵八方的質疑與詆毀。


    這種事情葉宇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但是憑借著他的想象,以及後世種種的見聞,不難想象這其中的多幅畫麵。


    “糊塗!”葉宇氣得抓起碟上的糕點,就砸在了武青忠的臉上,“你讀聖賢書,莫非讀傻了是不是?”


    “我……”


    “人正不怕影子歪,你堂堂正正做人,你顧忌什麽!?莫說你不是這種人,即便你是這種人那又如何?!”


    “那些背後詆毀你的人,一個個義正言辭君子模樣。但若是他們遇到這個機會,這些人所表現的諂媚嘴臉,簡直能夠將你惡心致死!”


    葉宇說著又捏了一塊糕點,砸在了武青忠的頭上:“閑言碎語多得是,你能堵得住這些製造事非的人嗎?你越是有意回避,這些人長舌人就越是有話題!”


    兩次被糕點砸在頭上,武青忠卻是鄭重地動也不動,因為眼前之人既是堂堂秦王殿下,也是他內心一直感恩尊敬的人。


    “武兄,我葉宇常常不願做君子,卻慣於做個真小人,你知道為什麽嗎?”


    “青忠愚鈍,還請殿下教誨!”


    “想做君子,就要先做小人,因為君子多是偽善之輩!你隻有體會了小人行徑,才能有效地去甄別真偽君子!或者你也可以用道家思想來理解:若要超凡出世,須得紅塵入世……”


    “這……這與……”


    “是不是與儒家典籍信條,以及當下眾人的認知觀不同?”


    “呃……請恕青忠直言,這豈止是認知觀不同,簡直是一種顛覆……”


    葉宇爽朗一笑道:“葉某這個理論無論是對還是錯,其實都無關緊要,但是有一個事實,卻是你無可爭議的!”


    “殿下說的是……”


    “等到你將來功成名就,做出一番豐功偉績來證明自己,一切的流言蜚語將不攻自破。一切的惡語中傷,反而是對那些人的羞辱!因為一個人的萬仗光輝,會掩蓋你的諸多瑕疵,就比如說……”


    葉宇很想說光耀千古的太陽上麵也有黑子,人們卻直接將這種瑕疵直接忽略了。


    但是葉宇知道說這些,對於武青忠來說就是天方夜譚,所以就改了話題:“而你當下越是如此的閃避,就越是給這些人製造詆毀的機會,你要做的不是回避,而是向眾人證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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