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與李隆基同寢時,許是身上的褥子未蓋好的緣故,江采蘋今日整個人直覺暈乎乎提不起勁兒來。(.好看的小說)


    加上晨早時候采盈那一頓鬧騰,就連今兒個的早食,江采蘋也未吃幾口。彩兒、月兒倆人備的幾樣飯食,倒是有夠清淡可口,但江采蘋看似偏就丁點胃口全無。早食過後,趁著雲兒打提來的熱湯水尚未變冷,江采蘋勉強撐著體力泡了個熱湯,便顏頰緋紅的讓采盈攙扶著步回了西閣裏間繼續躺著。


    江采蘋這模狀態,像是在發熱。是以,雲兒、采盈私下裏商量了下,采盈就瞞著江采蘋,火急火燎趕去太醫署,想及時請人前來翠華西閣給江采蘋診下脈。以免耽誤了診治病況,反而越拖越厲害。


    采盈前腳才疾奔出閣園,竟也有名不速之客,後腳緊跟著邁進了西閣。隻是,來人並非前兩次曾替江采蘋開過幾副專治跌打損傷藥劑的那名太醫,以貌取之,而是另外一個頗臉生的人。


    由於昨夜江采蘋剛攬及禦幸在身,對於這名身著官衣醫帽的來者,現下雲兒仨人留在閣,雖說心下不無嘀咕,卻也不可當麵將人拒之門外。為防惹出何差池,草草對白幾句之後,當這名自稱“侍禦醫”的來者,入閣為江采蘋請脈時,雲兒、彩兒以及月兒便侍立在側,一者以備不時之需,二來,權作心安。


    古人行過床第之事之後,尤其是後.宮裏,倘若當今天子夜間臨幸了哪位妃嬪,甚至是一時興起,借酒性隨手拈來寵幸了哪個宮婢,待行完房事,如果不想受幸者珠胎暗結的話。往往采取各種措施,以避孕。最為慣見的法子,便是遣預備在宮中專幹這行的人找準受幸者腰股之間的某處穴位,微微揉之,“則龍.精盡流出矣”。再不行,即須采用逼服某味藥湯的方法,進一步來達到此效。


    縱管此不成文之規,尤為與“人道”相悖。然在宮闈之中。此規卻是不可或缺的宮規條例之一。[.超多好看小說]自古爭寵即是後.宮女人的一項專職,且不論是母憑子貴,亦或是子憑母貴,臨末,形形色色的悲劇卻在曆朝曆代屢見不鮮,於曆史的舞台上演繹個不斷。舉不勝舉。故,宮中有此一規,倒也不失是一劑良藥。


    昨兒夜李隆基的聖駕。乃是即興而宿於西閣。亦正鑒於此,雲兒等人方對眼前這名看著較為麵生的侍禦醫心有堤防,這才寸步不離江采蘋臥榻。三個人皆守在了帷帳旁邊,靜候診果。


    但見來者端坐於雲兒適才為其搬置於榻邊的胡凳上,煞有介事般把過脈後,若有所思半晌,才站起身來:“且借一步說話。”


    見狀。雲兒遂抬手虛禮道:“姑請這邊走。”


    眼見彩兒亦唯恐落人於後的緊挨著雲兒身側,尾隨那名禦醫跟往西閣外間去,月兒回身為江采蘋搭蓋了幾下錦褥,才輕輕撩起珠簾,轉出西閣裏間。隻見那禦醫連同雲兒、彩兒二人,早已走往閣外說話。


    “奴家小娘子可有無甚大礙?”乍看上去,彩兒這次倒頗為沉不住氣,未等禦醫說示,已然率然開口相詢出聲。


    “江才人並無大礙。”略頓,那名侍禦醫才又續道,“不過,時下正值深冬時令,雖是偶感風寒,亦需好生調養才是。”


    雲兒於是微笑著作應道:“是。有太醫這話,奴等聽著心裏就踏實多了。年關在即,如此還煩勞太醫為奴家小娘子開幾帖湯藥。”


    “此乃某分內之事。”看眼彩兒、雲兒,來人方麵有難色道,“且不知,除卻寒熱症之外,江才人是否還有其它異狀?譬如,隱疾方麵……”


    月兒悄然止步於珠簾前,不經意間卻注意到,那名侍禦醫關問著,就狀似無故地揉了揉其自個的經外奇穴部位。想是雲兒也留意見來人的這個小動作,忙揖了禮道:“奴等未曾發現奴家小娘子有旁的不適。[]恕奴冒昧,太醫可是有何察斷?奴家小娘子當真僅是偶感風寒,並無礙害?”


    盡管彩兒仨人識書並不怎多,但也明懂,所謂隱疾,乃是衣中之疾也。謂若黑臀黑肱矣,素指體上幽隱之處之疾病。而此疾,多染於煙花柳巷之地。故,突聞禦醫竟有此一問,彩兒尤顯訝啞之際,欲言又止當場愣怔。


    來人拱手歉色道:“勿憂。某是說,諸如口鼻之上,倘有頑異點,待少時某返至尚藥局開藥配方之時,盡可量同適取之相合。診脈時分,某未及與江才人互流隻字片語,生怕遺有疏漏,故才出此一問。”


    聽罷那名侍禦醫作釋,彩兒習慣性撫撫其那袒露於胸襟外的那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方才長鬆了口粗氣,隨即嗔怪道:“怎不早明示嘛。太醫可著是嚇了奴大跳呢。奴就說嘛,奴家小娘子這般冰清玉潔的人兒,豈會染身甚麽隱疾……太醫忒能尋人緊張兮!”


    為免失禮於人前,雲兒遂在旁恭維道:“太醫恪盡本責,嚴己鄭疾,實乃患者夢寐以求之福。”


    來人臉上滑過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窘困:“某愧不敢當。江才人既無它恙,某且請辭,以便及早看方抓藥。”


    “有勞太醫。可需奴等有人隨太醫同回,於外敬候湯劑?”雲兒代為屈了屈膝。


    “無需。屆時某自會差人將藥湯送至。眼下江才人身邊離不開人照顧,搭蓋於身的錦褥,重不得也薄不得,需人時時留換。哦,先行拿條帨帕,敷在額際也可稍緩寒熱。”來人回禮,望了眼閣內方向,交囑畢便行色匆匆步下閣階,徑直朝閣園外走去。


    目送這名侍禦醫的背影消失在宮道拐角口處,雲兒與彩兒對視眼,正作備轉身折往閣內去,卻聞采盈的叨嘮聲,恰從閣園院牆外傳入耳。


    “走快、快些好不?奴家小娘子可是昏迷不醒著呢,奴……”


    “某這已是盡力而為之了。”


    “說甚晦氣話呢?甚麽叫已是‘盡力而為之’?少喪奴家小娘子!”


    怨天載人間,采盈和被其請來的太醫。人影也已出現在閣園裏。太醫氣喘籲籲的被采盈牽著官袖,顯是一道兒被連催帶拽來的。


    全未贅言,雲兒和彩兒互望眼,便立刻俱迎下閣階。恭請來人入閣,再次為江采蘋把脈。


    唐時,除了太常寺下的太醫署之外,殿中省尚下設有尚藥局,其中人員。平時乃是直屬奉禦之人。而“侍禦醫”。正是其中一職。故,如若未猜錯,雲兒等人前晌才恭送離開的那名侍禦醫,必是接了聖諭,才不請自入至西閣。而采盈所請來的這名太醫,現今雖也供職於尚藥局。擔任“司醫”之職,但在調入尚藥局前,其原是在太醫署當值。曾任職“主藥”兼“醫正”等數職。


    之所以有事時多勞煩這人,至關鍵的實則尚在於,這人乃是薛王叢曾秘授過雲兒仨人。入宮後可請助者。畢竟,那些奉禦禦醫,曆來專司其職,未經聖允,一般人甚難勞駕的動。而江采蘋本即位卑。人微言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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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政殿。


    李隆基飲食著茶點,朱筆圈閱著禦案上的幾本奏折,麵色陰沉不晴。


    今日早朝,眾官員在朝堂之上,上奏的人寥寥無幾。然而,單是這幾本呈遞上來的奏折,已足以令李隆基煩鬱不已。


    個中原因,再一目了然不過。呈於禦案之上的這幾本奏折,所請奏之事,竟無不是關乎立儲之事。前日辭灶節的小年之日,李隆基才正式頒下聖諭,當著文武百官之麵,冊令忠王李嶼新立為太子,守器東宮,並寄期諸臣子從中輔佐李嶼監國。


    反觀當下,尚未隔兩日,便有人連連於早朝時辰,奏遞諫言,諫請李隆基再行三思,重慮立儲的事宜。對此,李隆基又怎能不動肝火。不言而喻,這群力主勸諫之人的弦外之音,無不是意欲勸說李隆基,廢黜李嶼之太子位,重立壽王李瑁為東宮之主。至於背後裏究竟是誰人在使伎倆,李隆基自然也心中有數。


    “陛下,邢禦醫候在殿外求見。”小夏子哈著腰身步入殿堂,請示眼侍候在聖駕左右的高力士,穩著聲稟道。


    見李隆基未表態,高力士遂衝小夏子暗使了個眼色,示意放行殿外人入殿謁見。


    “微臣叩見陛下。”小夏子躬退出殿外,須臾工夫,其口中所指的邢禦醫,本人已是拜謁進殿堂裏。


    而此人,不是他人,正為前刻曾親往過翠華西閣,替江采蘋把脈的那名侍禦醫。


    “免禮。”李隆基緩色抬頭。


    “謝陛下。”禮畢,邢禦醫不徐步緩的稟敘道,“啟稟陛下,微臣已從西閣回來,特來向陛下交旨。”


    但見李隆基挑眉未語,邢禦醫接道:“江才人隻是著了涼,寒氣襲體,寒熱未退,以致玉體欠恙。其它的,據微臣診斷,一切無恙。”


    “這裏也無恙?”李隆基一指龍目,刹那間不怒而威。


    邢禦醫慌頓首:“回陛下,無異樣。”


    殿內片刻肅寂,但聞“嘩啦”一下子,禦案上的奏折,禍於李隆基騰地由寶座直立起身,全部翻掉地。


    聖顏倏然怒不可遏,連高力士旁觀於側,頓時也委實為之吃了駭。邢禦醫頓首在殿堂下,自是更為惶然。


    李隆基稍加斂色,方負手環目殿堂下:“依卿之見,豈非是朕,昨夜兀自害了眼疾?”


    “愚臣惶恐。”邢禦醫沉聲叩首於地,而後鄭謹道,“不過,江才人身邊的近侍,確告知予臣,不曾見江才人患有何眼疾。”


    聽者有心。高力士靜聽在旁,至此才總算聽出個之所以然來。不由暗暗詫惑之餘,便不動聲色的記下了此事。


    再看李隆基,斜睨高力士,二話未說,旋即拂袖踱向殿堂下,徑自龍行虎步往勤政殿門扇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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