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雲兒的拜托,張春懷全未推辭,滿口應下。


    雲兒也未多客套,即刻趕往淑儀宮麵見皇甫淑儀,畢竟,現下江采蘋的安危是大。臨出閣之際,又喚過彩兒、月兒好生在閣內侍候著,此刻雖是青天白日,但宮闈之中終歸不比人在宮外,多少要避一避嫌,而女人的貞操最為緊要。


    淑儀宮。


    皇甫淑儀正金針倒拈為小外孫縫製訶子,這兩年小郡主日漸長大,前兩日憐錦入宮時,一道兒帶了小郡主同來,癟著小嘴兒非吵鬧著要件繡花的訶子。臨晉自小嬌生慣養在宮中,針線活自是做不來,也做不得那般精巧,皇甫淑儀便笑顏撫摸著小外孫一頭順滑的發髻極為疼惜的應承下親手為其縫件,這不,這兩日日趕夜趕也快繡出模樣來。


    “奴見過淑儀。”


    這時,隻見雲兒急衝衝的奔入淑儀宮來,也來不及請人通傳,就徑直尋入殿內。


    抬首見是雲兒闖入,皇甫淑儀微微一愣,倒也未介懷,忙招手含笑道:“快些近前來,瞧瞧本宮繡的這幾朵梅花……本宮繡來繡去,總覺著哪兒繡的不合眼,橫看豎看仿乎欠缺點甚麽似的。”


    皇甫淑儀早就知曉雲兒是個刺繡高手,手藝堪比宮中繡坊的那些繡娘,手上這件訶子原也想找雲兒幫手。近些時日宮中卻是多事,雲兒跟在江采蘋身邊整日未少忙進忙出,心想著淑儀宮也幫不上梅閣的忙,不能為人分憂解愁。皇甫淑儀自覺也不好再添亂,不成想今個雲兒竟來了,自要請教一番。


    雲兒屈膝緝手,心下雖急。還是步上前兩步。雙手恭接過皇甫淑儀手裏的訶子,細看了兩眼:“這訶子,翠絲織成,彩緯淡雅,想是淑儀未少費心挑選。”


    皇甫淑儀展顏一笑:“前個本宮的小外孫來,吵著要件訶子,本宮一時拗不過其,便應承下為其縫件。”


    雲兒垂了垂首:“淑儀一向疼惜小郡主,小郡主自小便智敏。與淑儀十為親厚,時入宮看探,端的羨煞人眼呢。”


    皇甫淑儀喜笑顏開。微蹙眉歎息道:“唉,本宮久不碰這些針線,卻是手拙了不少,你瞧這訶子上的梅花,這兩日本宮都不知如何下針了,幸得你今兒過來,可要為本宮指點一二。”


    雲兒忙答禮:“淑儀這話,著是折殺奴了。


    “你莫要謙婉了,你服侍梅妃這般多年,本宮可早知你刺繡上可是一絕!”皇甫淑儀執過雲兒的纖手。扶了雲兒起見,可親的麵帶微笑道,“瞧你這雙巧手,十指纖纖,以本宮之間。不但手巧。這人兒更為慧心巧思!”


    雲兒連忙垂首禮道:“淑儀謬讚奴了。奴這點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越是這小中之小。越可見大才智。”皇甫淑儀含笑稱歎著,像是想起什麽似地,輕挑了挑眉,“今兒個過來,可是有何事?”


    抬首看眼皇甫淑儀,雲兒徑自退後兩步,這才就地屈膝道:“回淑儀,奴此番叨擾,是為奴家娘子而來。”


    見雲兒麵色沉重,看似心事重重一般,皇甫淑儀起身扶向雲兒:“究是何事兒?莫急,姑且起來慢慢說。”


    雲兒強忍下心頭的心急如焚,又屈了屈膝:“回淑儀,奴家娘子昨個夜裏染了風寒,今白到這會兒還未醒過來……還請淑儀做主。”


    見雲兒說著又屈下身,皇甫淑儀微愣:“這,怎地就染上風寒了?可有傳太醫請脈?”


    “今個一大早兒便請過太醫了,也有開湯藥。”雲兒如實回道,“怎奈娘子一直昏沉著,先時奴與彩兒、月兒為娘子喂食了小半碗尚藥局的張司醫所開的藥湯,頂就勉強喂入三五勺……”麵有難色的一頓,才又說道,“張司醫私下跟奴說,娘子的風寒十為重,應盡早稟報陛下,可,可陛下現下並不在宮中……奴,奴別無它法,彩兒、月兒也不知怎生是好,唯有先奔來淑儀宮。”


    皇甫淑儀緊蹙了蹙眉,略沉,緊聲就道:“快些帶本宮去看看江梅妃。陛下那,回頭本宮差人去作稟可好?”


    李隆基時下仍待在太真觀,雲兒之所以有所顧忌,正在於此。皇甫淑儀既肯應允從中幫托,雲兒也就放下心來,畢竟,眼下除卻皇甫淑儀,雲兒、彩兒、月兒在這宮中並無其她依靠,縱便是要出宮去報知薛王叢,那也得能及時出得了宮門才是。是以,一聽皇甫淑儀肯幫這個忙,雲兒立時就拜謝道:


    “奴在此,先行謝過淑儀。”


    “不必多禮。”皇甫淑儀微蹙眉扶了雲兒起身,寬聲寬慰道,“本宮與江梅妃,情同姊妹,這是本宮應做的。天佑善人,江梅妃定可化此凶險。”


    麵對皇甫淑儀的溫顏細慰,雲兒自是滿心的感激,救人於危難,遠勝過錦上添花更令人銘感於懷一輩子,當下就急急作請了皇甫淑儀移步梅閣。


    眼見雲兒請來皇甫淑儀,彩兒、月兒率先行了禮,張春懷正在庖廚裏煎藥,也立刻迎出門來朝皇甫淑儀揖了禮。


    皇甫淑儀輕抬了下手,示下幾人免禮,也未多問即刻就疾步入閣內,但見江采蘋雙眸緊閉著躺在臥榻上還未見醒,心中登時也有幾分擔忡。


    窗外已是日暮西沉在即,今日又是寒風大作,驟冷加劇,如若此刻遣人速速出宮趕往太真觀奏稟李隆基,在夜禁時辰之前許是聖駕還有望起駕回宮來,但若再耽擱上個半時辰,等到天色將黑未黑那會兒,隻恐是此事報達太真觀,也不見得聖駕今夜就會趕回來。但看江采蘋的病勢,似乎又不容延誤。


    左右思量之下,皇甫淑儀喚向雲兒:“你且持了本宮的玉帛,趁天未黑之前。即刻出宮,趕去太真觀麵見陛下,把江梅妃染疾之事稟與陛下,奏請陛下做主。”


    看一眼皇甫淑儀從秀頸上摘下來的那塊玉帛。雲兒微愣。見雲兒猶豫著不敢接下。皇甫淑儀輕撫下那塊雕紋為魚水之歡的玉帛,輕蹙眉溫聲道:“這塊玉帛,乃本宮家傳之玉,本宮入宮那年,才戴入宮來。往年陛下也曾不止一次的把玩這玉帛,稱其觸手溫潤,麵泛大和之光,甚為喜之。本宮聽說,這些日子高給使在太真觀一步不離的在禦前侍奉著。待到觀中,隻管將此玉帛呈上便可。”


    聽皇甫淑儀這般一說,雲兒才屈膝由皇甫淑儀手上將那魚水之歡的玉帛接過手。看一眼侍立在一旁的彩兒、月兒二人,轉即疾步向閣外去。既有皇甫淑儀留在梅閣看顧,旁邊還有彩兒、月兒兩人,張春懷也還在宮中,雲兒也可安心的趕往太真觀去。


    待急匆匆的奔出梅林,在拐往淩霄門的宮道上,雲兒卻又腳下一停,繞向百花園轉去南熏殿,近日宮中的奏本多由小夏子送達出宮,隻不知此時小夏子是在宮外還是人在南熏殿守著。倘使小夏子這刻在宮內,這回指不定可幫上個大忙。


    梅閣內,皇甫淑儀捋起袖襟,熱了帕子為江采蘋敷在額上,一個勁兒地擦拭著江采蘋滾燙的玉臂。彩兒、月兒換上一盆盆的熱水端入閣。張春懷每隔一刻就上前為江采蘋把一次脈,四下的氛圍越發緊迫逼人。


    這些年在宮裏。江采蘋甚少有抱病在床之時,這病來如山倒,今番卻是嚇壞了彩兒、月兒,當真不曉得該怎般為宜,兩人手足無措的隻能為皇甫淑儀打下手,心中巴渴著江采蘋趕快醒過來,萬莫就這麽一病不起了。若是江采蘋有何閃失,待聖駕回來,隻怕其等要被狠狠問罪一通,挨訓斥實也不打緊,隻要江采蘋能病愈,哪怕挨頓板子都無所謂,怕隻怕從此江采蘋病怏怏的不好轉,當年武婉儀可不就是病故的,還有寧王李憲及其王妃元氏,平日裏有江采蘋操持梅閣的大小事,彩兒三人在宮中侍奉江采蘋這幾年,不知不覺間早就習慣了依賴於江采蘋,今時江采蘋病倒,其等少不得亂作一團,怎不六神無主。


    酉時四刻,寒風刮的更凶烈起來,庭院中直吹得嗚嗚作響,間或可聞幾聲鍾聲響起,卻不是夜禁的鍾鼓聲,而是聽似宛如喪鍾般的鍾嚎,間斷著低低的隨風回蕩在皇城上空,莫名的讓人渾身上下冒雞皮疙瘩,不寒而慄。


    彩兒、月兒不時往炭盆中添加著火炭,閣內映著紅紅的炭火,整個被烘熱的比外麵燥熱許多,連帶二人的小臉也被蒸的紅乎乎。皇甫淑儀一刻不停的為江采蘋降著體熱,內裏早已汗津津,耳邊聽著窗外的風吹聲,眼看暮色將沉,不由暗歎了口氣。


    宮城的燭籠一盞盞掌上,伴著風嘯聲在石盞中東搖西擺的搖曳著,那微弱的燭光就仿佛在下一刻即被吹滅,見風就熄一樣。


    這時,隻聽“哐當”一聲響,梅閣的門扇“呼”地一下子由外向內啟開,彩兒、月兒一驚,忙不迭轉出珠簾,卻見雲兒從外奔入,不禁喜上眉梢。


    “娘子可是好些了?”一進門,雲兒顧不上喘息,麵顏被凍得鐵青的就滿眼盡是關切著問道。


    握一握雲兒冰冷的手,月兒不由有些心疼,趕忙暖在自個手心裏嗬了幾口熱氣。彩兒望一眼閣階下,卻是麵露失望之色:“可是未見著陛下?怎、怎地不見……”


    “噓!”雲兒忙拽過彩兒,示意彩兒小點聲,莫再驚擾了閣內的其她人,並順手掩合上敞開著的閣門,看一眼彩兒、月兒,方又壓低聲附耳了幾句。


    皇甫淑儀坐在榻邊,聽見簾外動靜,遂與張春懷一塊兒步了過來,隻見雲兒正與彩兒、月兒三個人在那嘀咕些甚麽,但見雲兒隻一人回來,無須多問,心下多少也有了三分數。(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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