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的意思是……?”一旁的張主簿哪裏還能聽不出,此話別有深意,忙不迭已是恭敬問道起來。


    這旁的知縣大人,也是不由點頭便道:“原本我也未曾想到此樁,卻是不想,今日前來探聽消息之人竟然如此之眾,才讓我稍稍變了主意。”見幾位不覺又是一驚,才忙擺了擺手。


    端起手邊的茶碗來,啜了一口:“即便是改了主意,也絕不能叫他們得逞分毫。”


    隨即轉向一旁的錢穀師爺問道:“牛師爺,剛才算與他們知曉,縣衙前後花在那條便道之上的財力、人力,統共幾何?”


    “若不是大人你提出,百姓們已工代賦,修完全程怕是定要過了二千之數。”


    見其略略心算一番後,才報出這數,眾人也都跟著暗暗咂舌。不過才修了一半的道麵而已,就已是過了二千兩紋銀,若是真按原先設想,直接沿著山勢而建,可見必是不及過半,便要停工下來。


    這旁知縣大人,也不由頷首附和道:“倘若要修築一條專供車馬急速而行之路,僅這些銀兩怕是遠遠不夠!”


    牛師爺忙不迭,接應一句:“原那條便道就並非專為車馬而建,所用的石料也是有限。倘若按專用修築完成,比起現下正建這條來,怕是更添一倍都難!”


    “豈不是,至少也需得四、五千兩銀子,方可建成!”那旁兩人更是吃驚不已,張主簿更是脫口而出。


    反倒是錢穀師爺一臉平靜的頷首,應道:“確實不便宜,但也算合理。一裏合百五十丈,共長達三十裏,便是四千五百丈,這般一來每丈合銀子不過一兩罷了。可是合理的很?”


    剛才初聞總價,的確龐大,對於久居於此的張主簿而言更是驚駭無比。哪裏敢想修上一條便道而已,竟然需那般之數,再一聯想起早已坍塌破敗的城牆一角來,越發不堪再思。


    而後。再聽得牛師爺這般一提,不免隨之頷首認同道:“若也能修成如同現下那條。不過丈寬的道麵怕是不妥?畢竟想要快速行走車馬,那來往就需是各行其道,才最是要緊!”


    “就是這般。”被張主簿這般一提及,知縣大人忙不迭已是接了一句便道:“原本先修的一半,不過是為了單邊通行車馬而設,自然是丈餘足矣。若真換作是快速便道之用,卻是不夠。”


    倒是一直未吭聲的厲師爺,點頭附和起來:“大人所言在理。往日裏所見鏢行車馬,也多為駢駕而行。想必單是這般模樣相交往來,也需得再拓寬不少。”


    拿過桌麵上的竹筷一比劃:“倘若還有那等大戶人家的奢華車馬上路,定是更需加寬十之二三。”


    才出此言,又搖頭低笑一聲:“說句實話。不怕各位大人譏諷厲某賣弄。想當初才至京裏,見過內城之中的繁華景象,不免驚駭。其中最是印象深刻的,便有各家府內的車馬一樁,不但比起各地所見都要更大些,而且那車廂之上的精美裝飾,更是令人過目難忘……。”


    憶起當初不免汗顏,訕笑一聲,才轉回正題:“不提旁的,就是每車寬大就足可堪比駟駕之乘!”


    “竟然能有如此之寬!”饒是也曾在十數年前入京的張主簿。也已聽得神奇。到底當年隻專心赴考,哪裏曾去留意過許多。本就是匆匆而去。落榜之後,更是再無半點遲疑,急忙又回,所以壓根不曾有幸與同窗好友們,休庭信步,結伴慢走觀賞過一二。


    惋惜之餘,已是不禁同上官最先之言,聯係起來。“知縣大人,您起初與我們提及,有意要將快速便道讓與旁人修築,確實是真!”


    “那是自然。隻不過,決計不能叫那有心壟斷此條通道的勢力小人得了去。”說著已是緩緩停下著來,向左邊雅間指了指:“方才就是因為聽得隔壁有人,憤然而出,我頓時有感。若是能借今日來此一聚的客人之口,陸續傳出消息去,可不是省時省力之舉。”


    “而且還定能引來,財力雄厚之輩,願意來這名不見經傳的酈縣一探。”牛師爺不愧是身為錢穀,如今說道起這上頭之事來,更是遊刃有餘。


    其餘兩位,俱是佩服不已,厲師爺不禁附和一句道:“大人此計確實甚好。想當日還叫那等窺視便道之利的狐假虎威者,被逼到了絕處,卻在今兒飲宴才剛過半,便是化解一清。”


    聽得厲師爺這般一提,張主簿也不覺含笑點頭,接著言道:“不但如此,隨即而來的便是由今日此間客人們,傳揚出去的消息才是最要緊!想必那敗興而歸的那兩家,即便回轉邵楊也定不得安生。因為定是不出多日,咱們這酈縣此樁就已是盡人皆知咯!”


    此句才出,忙又轉向知縣大人,拱手言道:“虧得大人急智,若非如此,隻恐前麵才將惡犬打走,後來便又來了猛虎豺狼!”


    “咱們本就是為‘利’,才要修築那條快速之路。當然是誰家給予酈縣最多,便一並交付與他,又有何錯?我們不過是將境內荒蕪之地,租借與旁人罷了,比起那些圈地外沽者,可是好上數十倍。”眾人皆是含笑不已,知道大人此刻所指,卻是那一位。


    皇甫靖說著,更是難得顯露京中常見的紈絝之態,抬手輕搖折扇,勾起一側嘴角,邪邪一笑:“如今隻待聞風而來的客商們便是。我酈縣要建快速便道,最是有利可圖者,必是那些行貨往來於薊陽各地的商賈之家。”


    “也是知縣大人您另辟蹊徑,才想出了借力打力之法來。若是一味的強攻怕是收效甚微,況且那邊邵楊縣中的那位楊姓知縣,也並非沒有依傍的。雖是不比那鶴鳴的貢家妹婿,但也需得謹防一二才是。”


    皇甫靖又哪裏不明,張主簿此刻的擔憂,慎重點了點頭,應道一聲:“本縣也是前一日,被旁觀之人點醒過來。有時,需得換一換思慮之道才好,不想今日當真便堪大用了!”


    稍稍頓聲,才又轉接一句:“至於那邵楊主官雖不敢輕視,也大可無須這般忐忑,隻怕不待我等憂慮,他們便要自亂陣腳了。”


    此刻在座之人已是齊齊望向這邊,嘴上雖不曾追問一二,心中卻是頗為驚訝。饒是那暫且聯手的兩家,也不過空手而歸,定是多有不甘,稍起爭執也就罷了。若就此斷定,那邵楊知縣就要陣腳大亂,卻是尚不能夠吧?


    然而就在同一時刻,已然回轉客棧的兩方人馬,也正如雅間內各位所料,才剛前後步進院子,就已凸顯劍拔弩張之勢。


    “我還以為堂堂鎮陽鏢局二掌櫃是何等的能言善道,到底是不堪一用的落地秀才而已。”譏諷聲低低傳來,即便不是打小習武的練家子出身,可這些年的苦修卻也不是全然無用,哪裏能聽不真切。


    已是戛然頓住了腳步,一臉平靜的緩緩轉回身來,抽動嘴角冷哼一聲:“邵某我確是不成材的落地之人,不過比起隻懂以蠻力示人的武夫而言,卻是高明一二。”


    “嗬嗬,你二掌櫃所謂的高明,就是先發製人……哦,不對,這個好似用反了,怎麽我們大家夥都瞧見,是你二掌櫃的先叫人家小小的九品主簿給壓製了……?”


    “你……,我不與你這莽夫一較口舌之利。”當即已是轉身,拂袖而去。


    反倒是把正要,接著罵罵咧咧與其當麵鑼鼓,擺開陣勢來的總鏢頭愣神當場。怎麽這二掌櫃的如此不堪,才剛在那酒樓裏吃了癟,卻已是再無戰意了,亦或者是自己忽略了什麽?不管了,既然未曾謀得所圖,就該返轉邵楊快些報了此事與大東家知曉,才好再作打算。


    這旁院子裏,眼下住著的可不止就此兩家。隻不過是其餘之人,此時不是如貢家主仆般,仍在祥雲樓內吃喝未轉;就是還在歸途之上,不曾踏入院中的。


    不過其間種種,又怎會逃過暗中留心的客棧內眾人。


    “這是怎麽了?剛才出門時,兩隊人還是有說有笑的,不過出門轉了一圈回,就成了這般模樣?”


    “而且瞧那架勢,好似還同咱們縣衙的張主簿有些間隙!”一旁的小夥計,忙是給東家提點一句道。


    “對啊!明明說到就是咱們縣裏的張主簿,難不成……哎喲,我的親姑奶奶哦!咱們這店生意才好轉兩天,可不能吃罪了衙門裏那幾座大佛!”已是忙不迭給身邊的小夥計使了個眼色,附耳吩咐起來。


    那邊上的小夥計聽完掌櫃的叮嚀後,已是苦笑著狠命搖頭道:“掌櫃的您就行行好,小子可是不敢傳那話去,要是一個不小心,指不定就要被那紅臉的大個子,給打將出來!”


    正在掌櫃的欲更罵一句之際,才剛進門來添茶水的小六已是笑臉應道:“掌櫃的,還是由小人給您瞧瞧去,可好?”哪裏還有不答應的,立馬便允諾了,待事成之後定有重賞之言。


    而這旁的小六,卻隻是點頭憨笑著,順手換上一壺熱水,跨出門直奔那頭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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