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內跪地的道姑雖因害怕,一段言語更是斷斷續續,還時不時夾帶著嗚咽求饒。(.)不過終究是將前因後果,說的明明白白。


    那趙大家的原就與這淨水觀裏的廟祝就相識,當日在井台旁聽得說起,縣衙要重修城牆便起了心思。拿上銀子趕去十裏地外,說動了這廟祝,讓其假扮蓮花觀中弟子。謊稱是下山遊曆,恰逢在街上偶遇那趙二家的娘子,給觀麵色就是一連串危言聳聽之言。


    “小的,也隻是聽得趙大家的說,不過是騙了她小叔一家,換了宅子便好。尋思著也不算是喪天害理,就……就收了銀子,應下了這樁。縣太老爺,小的真是實話實說了,再沒有隱瞞的,除了給那趙二家的觀麵色哄騙外,最後又裝神弄鬼做了場法事,便再沒旁的了!”


    說著更是一陣不要命地猛磕頭,卻被好似又記起了什麽,忙不迭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指向那旁跪著的趙大朗聲:“其餘的事,全都是這趙大家給安排的,與小的是半點不沾邊,老爺明察。”


    這一被指認後,那旁本就是驚恐萬分的趙大,更是語無倫次起來:“大…大人,小的也都是……是聽我家那婆娘說起的,隻要哄了我二弟家搬了走,往後咱們家就是自己不種糧食,也能過上好日子。”


    他這句才出,就聽得身後除了謾罵之言,更是一聲高過一聲,滿是充斥著鄙夷之味的討伐之語。


    “一門心思騙自家兄弟的宅子、田地,還想著要過好日子!”


    “可不就是這道,居然還有臉說,也不知這良心都丟哪兒去了!”


    “嘖嘖嘖,世上怎麽能有這般惡毒之人!”一旁圍觀的人群中駁斥之聲,更是陸續響了起來。


    此刻陣陣在耳邊炸開。本就是強撐著身子的趙大,不由重重給堂上的大人連磕了三個頭後,高聲回稟道:“縣太爺,小的是見錢眼開沒了良心,可前後都是我那屋裏的拿了主意,小的也就是……。”


    後半句還未說完。就聽得一個尖銳的女聲打人群中響起。眾人俱被驚得不輕,隻見正被衙役帶著往衙門來的一婦人。兩眼直直盯著地上的趙大。


    當下就撲倒在地,哭訴了起來:“縣太爺,您可莫要聽我們家這個沒良心的亂嚼舌頭。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裏來的銀子能請得廟祝來家,還同她合謀騙取小叔家的房產?”


    抽出了帕子用力抹了一把,指向那旁自家的男人,悲切道:“我們當家的也是被嚇糊塗了,不曾說與縣太爺您知道實情,其實。其實咱們家也是被人騙了,才落得這般下場。”


    忙又轉了話鋒告訴起來:“也怪當初小婦人無用,聽信了遊方牛鼻子的胡言亂語,一害怕直接將祖宗的產業給換了出去。到咱們家搬了去城北後。才知道是被那牛鼻子給哄騙了去,所……所以就一直沒甘心。”


    使勁擠出兩滴眼淚後,又磕頭回道:“如今那西南角上的城牆這麽一動,小的這心裏越發跟火澆了油似的,哪裏還忍得下,因而上才想出了這騙回祖產的虧心事。縣太爺,小的也是受了外人坑騙的,縣太爺您可要給小的家做主啊!”


    不待知縣大人發問,這個倒是一入堂內,便是自發哭訴清楚。饒是先前還滿臉鄙夷。指指點點的百姓們。也已大多收斂起了剛才的厭棄之色。還有甚者,更是不住搖頭低歎兩聲。


    而此刻還跪在地上。幹抹眼淚那趙大家的,已是心定大半。暗道一聲好險,虧得當年他是真有請了道人來家看風水,論吉凶。先前那一通回稟是真假參半,要不然,今兒怕是就躲不過咯!


    不免也是慶幸,也是難免添三分得意,可到底此時任在縣太爺的大堂之上,不敢顯露絲毫來。但她這般幹嚎不下雨的模樣,也隻能騙過背對著的圍觀聽審之人,至於那堂上的幾個不用提,隻怕就是一旁的門子,也已是看出了些許端倪。


    不覺悄悄朝端立一旁的皂隸使了個眼色,那得了信的也是個機靈的。忙是往哪已是哆嗦著身子,跪坐一旁的道姑身側,使腳提醒著點了兩下。


    又把那道姑嚇得忙又磕起頭來,再等抬頭來瞧。隻見那押了自己上堂作證的衙役,瞥了一眼那旁還跪在衙門口上的婦人,當即已是靈光閃現。對啊!自家性命就看要怎麽把過錯,全都給推幹淨咯。現在不提,隻怕就等著下大牢裏哭去吧。


    相通了其中關鍵,忙不迭爬過兩步,再度磕頭指認道:“大人,小的當日也是聽得這趙大家娘子,說是隻為騙得祖產就成。可後來再叫小的第二次,往他小叔家做法事時,卻是要小的一口咬定三十兩紋銀,少一文也休想除淨禍端!”


    那旁趙大家的一聽道姑此言,已是丟下了帕子就要衝上前去,反口辯駁。卻是已被堂上大人的三聲驚堂木,鎮得跌坐回了地上。“大膽刁婦,你道這是何等樣所在,竟然還在當堂行凶不成?來啊!先拉將其拉至一旁,若是再犯,修怪本官動用大刑!”


    此時無論是堂內眾衙役,還是堂外之人,都能清楚看見那趙大家的麵色慘白,猶如瞬間被人抽幹了渾身的力氣一般,仍有兩旁的差役拖至牆邊,再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


    連帶著堂內對角上跪穩的趙大,也跟著顫抖的厲害。心中更是驚駭無比,原本聽得人說這知縣大人最是明理,而且至今審案以來,卻是從未對人動過板子,至於那‘大刑伺候’一說,更是聞所未聞。今兒怕是不對,就剛才已是警示了兩次之多,怕不是好說好的主!


    常言道‘事不過三’,隻怕縣太爺也已是怒氣難壓了,要不索性自己全都認了下來,將銀子、宅院吐了出來才好,也免得一會兒皮肉之苦,才是要緊!


    起了這念頭不由轉頭,朝一旁的二弟瞥了一眼,剛巧正迎上自家兄弟無比失望的眼神。心口上猶如被人猛得重擊一錘,‘咯噔’一下身形都隨之佝僂了三分。


    ‘唉!大不了,再多賠上些銀子就是,至少先把眼前的坎,抗過了再說。這般鈍刀子拉肉的味道,實在讓人受不了!’


    被堂上知縣大人目光如炬便盯著,身旁又是眾多手持家夥的衙役們,而且還是個個都是怒目圓睜的殺神模樣,不相似在身處公堂。倒是更又幾分佛殿裏,被那麵目猙獰的夜叉鎮與堂內之感。身後大家夥的議論聲,也不時在耳邊嗡嗡作響,已叫這趙大實在再能經受得住。


    顧不得許多,忙是弓著身子,邊磕邊大聲認罪道:“小的知罪,小的都認下,全是小的因貪念起了壞心。小的就是砸鍋賣鐵也定是都賠給二弟就是了,還望大人從輕發落才好!”


    當堂畫了押,責令趙大家還回來西南角上的兩處的宅院;又將前後騙取的田地、銀兩盡數還清;最後趙大又挨了二十板子,才算將這樁兄弟爭產之案終了。


    尋了人來將當家的抬了往家去的婦人,此刻才算徹底醒過神來。低聲抱怨道:“你怎麽全都認下了,至少也該保住那二十畝田地,好歹咱們家也在祖宅上,投了不少銀子翻修一新了。”


    本就是多虧自己認罪快,再加之那堂上的大人,原就沒打算真把自己給打殘了,才算保住了半條命來。可自家這婆娘卻是張口閉口,全都隻有銀子二字,頓時氣得更是火冒三丈:“你家男人命都要保不住了,你這蠢婆娘滿腦子惦記的還都銀子、銀子、銀子!明日我就尋了先生來,寫了休書與你,往後你就抱著那該死的銀子自己過去!”


    這下,到底把這婦人給嚇呆了,也顧不得給當家的喂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來。沒多時就引得左右鄰人,紛紛開了院門探頭來瞧。


    “怎麽了,可是聽著他們家有動靜?”


    “可不是嘛!這才剛被知縣大人看穿了用心,打了板子回家養傷,怎麽自家兩口子又鬧上了?”


    另一旁那人索性出了自家的院子,低聲猜測起來:“該不是縣太爺手下的打重了,直接要了那趙大的小命不成?這會兒是不是已經沒氣了……!”


    頭一個開了院門的婦人,忙擺手攔道:“哪兒!剛才我在院裏還聞著他們家飄過來的藥味哪!要是真不成了……。”頓下片刻,朝著那幾人比了個數錢的手勢,接著道:“他們家那最是小氣的惡婦,還能舍得白白花銀子,給他家男人抓藥吃不成?”


    “也是。”


    “有理!”


    “遠近人家還有哪個不曉得這惡婦的秉性。吃軟怕硬,又愛貪小,無事就愛聽人家壁角,亂嚼舌根。”


    “沒錯,就是這麽個爛了舌頭的惡婦。當年王家就要過門的小媳婦,就是被她一通胡言亂語給說跑的,還有……。”正當鄰裏們控訴其罪之時,卻是不知趙大已是下定了決心要休妻。


    果然沒出三日,這縣城裏便無人見過那惡婦的麵。隨後又過了半月後,原本那城北趙大家的院子也賣了出手,自從後這趙大一家也就再沒露過一麵,即便是在西南祖宅旁新開了吃食鋪子的趙二家,也不曾聽聞過半點音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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