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些日子,聽得李家村長提及,這等再教受給山上無力求學人家的法子,就連忘憂山上的老村長也不由連聲讚歎。連忙便尋了王二叔來,那這好事說與了村裏人知道。


    自己則不覺笑著對李家老弟提醒道:“你們村裏七成多都是同根同祖的,如今算來打最早那戶人家,遷移到這酈縣少說也已有二、三十個年頭了吧?”


    “三十七年前,就是我祖父與叔祖兄弟兩家,一起同來這酈縣安得家。旁的人中也有本就是同我們家連著親的;也有早就出了五服外的遠親,來了之後才連得宗;也有得了消息,試著逃荒出來的。”一氣說完後,也不由低低歎了一聲。


    這些年來,陸續從別處逃荒也罷,謀生計也好,哪家不是實在沒活路了,才肯舍得原先的故土,投往他地的。說起令人心酸的過往來,但凡是經曆過的,哪有不得感懷片刻的。


    雖說那李村長已算得是生於酈縣的,可到底老輩人總是故土難離,打懂事後也曾跟著回鄉瞧過幾回。就是比起一旁坐著的老村長,這個親曆過的而言,也勉強能算感同身受。


    聽著李村長道起原委來,這旁的老村長已是緩緩開口問道:“如今你們老家鄉間,可是還有族親在?”


    叫老村長這般一提,卻見那李村長苦著臉,哀歎一句道:“漫說是族親了,早十幾年前送我家老爹爹回去,看了最後一眼時就都不成樣子咯。族長一家子更不知搬哪兒去了,就連祠堂也已是塌了大半。就剩個空殼子破院子了!”


    說著又是拿手比了圈,搖頭道:“繞著邊上的兩條小河,索性漫過了原先的河堤,生生把個大寨子吞去了七八成。最後就剩兩三個孤零零的大山包。在洪水裏泡著。也難怪能跑得跑了。同一個寨子裏住的另外兩個大姓,也就丟了兩戶看祖墳的還守著,要不然隻怕都尋不到咱們李家的祠堂了。(.好看的小說)”


    “哎,那年的大洪水逼得多少人家,逃出了鄉裏。要不是這酈縣地勢高出別處許多。隻怕也是逃不過那次的天災哦!”


    “就是這個說道。”


    說道此時,突然這老村長不由一頓,忙又轉了話鋒:“既然你家鄉間的祠堂都不在了,如今這李家山上有都是你族親。為何不索性將你李家祠堂遷去山村裏,不是更能好些?”


    猛然聽聞老村長的提議,那旁的李村長就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般,愣是瞪圓了雙眼。征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但臉上的欣喜之情,已是不言而喻,看來還真是對這鄰村老哥哥提及的祠堂一事,頗為動心。而且如今這山村裏,也已逐步穩定下來,想來這等族中大事也能得到眾人的認同才是。


    事情也正如李村長心中所想一般,順利非常。不待三日功夫,李家上上下下百多戶人家,也都相伴往村長大伯家跑了個遍,回應無它都是一個‘好’字。


    本來李家村就已過七成之數,占了大半,可到底還都是最近幾十年間,先後遷移至此。若是修了祠堂,可就大大的不同了,如此一來也算是真正在酈縣紮下了根基。


    “咱們這祠堂既不是家祠,更算不得宗祠,就定為薊陽酈縣李家山李氏支祠吧!”聽著李家族親中,排定下來最挨近嫡係的那戶人家的老爹口中所言,坐下的族人們也都認真的點著頭。


    就此李家山上修建祠堂一事,也算是初步定了下來。隻待春暖花開時,忙完林間的頭一茬活計後,就要開始開始集結人手動工了。


    別看這事與酈縣而言,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可當傳到縣衙的幾位大人們耳中時,卻是難掩欣慰之情。能在酈縣修祠堂,無論是否是宗祠,都毅然將這酈縣視之為故裏了。


    此消息就是對縣衙,這兩年間的所行諸事頗為認同,更是對酈縣的往後很是看好。若是不然,如同他們一般逃難至此的百姓們何止千餘,卻從未聽說一戶肯將家祠遷移到酈縣的。


    而今,卻是出了一族願將支祠,遷來本地徹底生了根,便是酈縣改善得法的最好力證!


    “今年不但是兩山皆算小豐;再添上這樁好事,更是叫人欣喜不已;再等來年開春那片集市建成後,咱們這酈縣比起薊陽別的縣城來,必定再不會被看低一頭咯!”


    “牛縣丞說的在理。就衝著咱們縣衙上下協力,能在短短三載不到的時日裏,辦成這諸多事宜,便能借著這股勢頭,讓我酈縣自此脫去那窮苦之名。”上首的皇甫靖也是點著頭,含笑接了一句。


    卻見另一旁的張主簿,更是欣喜非常的附和起來:“知縣大人太過謙了。若真能長此以往下去,想必就是薊陽州中曆來最是富有的那兩縣,對於咱們這酈縣而言,怕也要望而卻步了!”


    聽他這般一言,就是一慣最是慎言的牛縣丞,也已是頻頻頷首一臉篤定地讚同起來。頓時書房中,更是朗笑聲接連響起。


    而此刻,內衙中也是同樣情形。年中才開辦的平價藥堂顯然是生意不錯,送了今年最後一季賬目進來的茴香,已是謝過座,挨著一旁的炭盆,不緊不慢的將各項數目報了給主子知曉。


    連帶著屋裏伺候的四個小丫鬟,也都齊齊被玥娘賞了座,緊靠著窗欞下坐定,剛好趁年內各處報賬時,也學上一學。原本這裏的冬日可是不比京中,直把丫鬟們凍得夠嗆。好在今年初春時,才剛修繕過屋子,才算不用如同去年一般,整日都躲在屋裏烤著火方能過活。


    不過卻也是被那句‘官不修衙’的說道,多少給牽製著,那會兒就沒敢過多費銀子,隻修夠了眼下有人住的廂房,便停了手。以至於六月間,才趕來地方的徐媽媽一行,卻讓整整八個小丫鬟們不得不擠在一間內。


    還好這裏的夏日不及京城悶熱,才算不難捱,卻不曾想才一過完中秋,小丫鬟們就都樂了。原本的天熱時,八個一間還稍嫌擠了些,可天氣轉涼後,反倒不再懼寒了。


    也就從那刻起,這原本還得時不時往廚房熬煮湯品的玥娘,便難得有機會施展一二了。原因無它,自己最先教導出來專司飲食上的四個小丫鬟,已是被跟隨徐媽媽而來的大丫鬟中,最擅長此項的丁香領著她們四個,直奔廚房接手了下來。


    自此玥娘陪嫁來的四個大丫鬟、八個小丫鬟們,也已全都在這內衙聚齊了。還記得當初,被如今兩旁的近鄰得知此事後,又是一陣唏噓不已。原以為能有八個陪嫁丫鬟的縣太爺太太,定是出自京中大戶之家,可如今看來卻是更敢往下猜度一二咯。


    現下安排屋裏伺候的小丫鬟細聽端詳,也是為了能盡快接手,原先那四個大丫鬟各自手中的活計。畢竟此刻這四人中除了年級最幼的茴香外,其餘三個已是都有了婆家。


    就是已年過十六的茴香,隻等開了春後,便要嫁與大管事家的小兒子為妻了。如今他們倆,倒是一個管著藥堂鋪麵,一個專司藥堂的內務,配合得異常默契。


    這會兒聽著昔日的最愛甜食的小茴香,不輕不重報著各項進出的數目,玥娘已是微微有些犯困,不知不覺便就睡了過去。


    原本這屋裏如今也加了暖炕,再加之這些日子來,為了年末各樁事宜,大家夥也都打起百倍的精神忙碌著。這會兒聽茴香報賬,反倒成了最愜意的時分,莫說是身為主子的玥娘了,就是下麵挨坐一排的小丫鬟們,都有一、兩個已被麵前的炭盆烤得起了倦意。


    隻聽得,剛才挑開厚實的棉布簾子,進來的徐媽媽朝著茴香比了個噤聲的動作。這一屋子的丫鬟們,才不約而同的往向暖炕齊齊望向過來。呀!太太顯然已是睡著多時了。


    “難怪,今兒都沒聽見主子,隨口問過一句。”低聲在徐媽媽耳邊輕語了一句,忙要就起身整理妥了桌上的賬目,招呼著小丫鬟們都跟著出了主屋。


    隨後正端著熱點心步入的丁香,更是吃了一驚,壓著聲量道:“可是這些日子來,太過勞累了。剛才吃過午膳才小憩了片刻,怎麽這會兒功夫又犯困了?”


    低頭想了想,又掰著指頭細細算了兩回,忙又讓小丫鬟尋了木香姐姐來院中。除了剛才直接出了縣衙去藥堂的茴香外,三個大丫鬟已是齊齊聚在屋裏。


    “丁香姐姐,還是你來給太太看看,我怕這脈沒你請得準。”


    這丁香忙是點了點頭,輕輕搭了上去。片刻後,更是笑著直點頭應道:“你診的不錯,的確應當是喜脈。我剛才又細算了算,也是剛好與太太的前一次月信之時……。”正說著這炕上的玥娘,卻是有些怔怔的望向自己麵前的幾個丫鬟。


    剛才檀香給自己搭脈時,已是朦朧之間慢慢醒轉過來,而此刻一聽得,這跟自己學醫時日最長的丁香都直言無錯,哪裏還能繼續假寐下去。


    一見主子醒轉了,就是那旁的徐媽媽也已是滿麵欣慰的恭賀道:“小姐,真是大喜了!”


    “大喜了?什麽大喜了?”此刻,剛才在門外了立定的皇甫靖,一句問訊之聲已隨之傳入屋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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