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取暖,想必那堆內髒禽羽,應當也是那些凶犯用來烤食而殘存的吧?”端起茶碗來,啜了一口直言接到。


    聽著皇甫靖此刻的篤定,那旁的縣官也不由抬頭苦笑一聲:“正如大人所言一般,確實有此可能。而且林中更深處更人跡線索,隻怕早幾日前,此處已淪為了那夥凶徒的安身之所了。”


    咬牙切齒吐出這兩句後,麵上的尷尬之色更甚。若凶犯隻是臨時起意將人殺害,他縣官之責無非就是按章緝拿人犯便好。


    但如今這一發現卻是不同,分明就是那夥凶徒早有謀劃。而且還就是在,你管轄境內車馬來往甚密的便道一側。其中的危害之大,便是不言而喻,做為一縣主官這等不察之責,定是難辭其咎的。


    麵上雖是勉強掩飾著,可心中的懊悔卻是再難壓抑。那年聽得薊陽州那等的偏僻北境,居然得了這麽個廣受好評的妙法,若說自己不為所動卻是不實的。也正是因為縣衙府庫中本就不豐,真要拿出這許多來效仿,隻怕有些艱難。


    而隨著鄰近幾縣中,跟著接二連三紛紛上報往府衙中所提,盡是涉及各處修繕、重築便道,諸如此類之言後,自己又怎能安坐衙內,再無所行事的。


    於是,便尋思著將那條早先荒廢的小道,修繕一新倒也勉強可頂上這便道之名。接下來諸般事宜倒是異常的順利,近幾年的經營下來還為縣衙中,著實添了個固定的進項。


    哪裏曾料,就在自己即將卸任之時,卻出了這麽檔子要人命的滅門慘案。當聞聽此等大案,縣官頓時便覺得天要塌了!


    而今擺在自己麵前的諸般種種,更是容不得旁人質疑。這幫窮凶極惡之輩,還真是膽敢在凶案所發之地的不遠處,駐守了一段時日後才按計行事的,那林中的痕跡便是再好不過的佐證。


    見上首這位久久不曾開言。縣官已然有些不安起來。該不是瞧出不妥來,眼前這位便要撂開手不管了?還是覺得案情委實太大,反倒也開始打退堂鼓,想要將此案退還回自己身上?


    正在那旁座上的縣官。顯露焦急之色時,卻見得皇甫靖略點了點頭,直言又起一句:“既然不是那兩戶鄰人所為。又有林中留下的痕跡,便可得知那夥凶犯應當不是本縣的,多半卻是外來之人。”


    “有理。有理。”剛才還在暗中腹議良久,此時突然聽得一番案情分析,卻是來不及接應往下,也惟有以此二字,掩飾而過了。


    倒是這旁的皇甫靖,好似並不曾發現下首那縣官的敷衍,繼續坦言往下:“原就是京畿境內。又時值年關在即,想必城中對於過往的行人。更是查實的甚嚴吧?”


    “當然,正如大人所言一般,想我城中雖不敢言及絕無閃失,卻也可當得嚴謹二字。凡過往車馬、來人均是在城門處驗明了……。”顯得分外激動,但當說到此處時,更是一臉難堪的抬頭望向這旁,不由怔了怔道:“大人之意,不會是要將此段時日來,所以途經本地的人等,皆查訪一遍方能尋到那夥真凶的蹤跡吧?”


    要知道,這裏可是京畿之地,莫說是平常時日裏,就是漫漫冬季中也有不少行人、客商,要來回此處的。不往多了算,就是最近半間的過往的人數,隻怕就能已千百而論的。又何況還有那等官宦人家也同樣算入其中,這卻是他一個小小的七品之職,敢輕易撼動半分,更是不敢提那盤問、尋訪之詞的。


    見他為難,皇甫靖倒也不再追問過多,卻是提議道:“這等滅門大案就是在那府衙之中,也是頭等之事,若是不能在年關之前將凶犯緝拿到案,報了往上隻怕……。”


    餘下之話,已是不用他再多言一句,那位又怎會不明。隻是這事牽連甚大,卻是不敢妄動,知府大人那一關怕是不好過,但也是得硬著頭皮往上報。一想到此樁,更是不由得腦袋發蒙,腳發軟。


    觀其眉頭緊鎖便知,心中定是不安有之,悔恨定是更甚。不免又提醒一句道:“如今就算是要將半月間,所有途經此處的外來之人皆查訪上一遍,也是在所不惜。至於知府大人的怒氣,反倒不必過於擔憂,畢竟此刻想要及早了結此案的,並非是你劉知縣一人。”


    不錯,這話著實說到了那旁縣官的心裏。的確如此,若說自己這個縣官無能,不得在短期內破獲此案。姑且不論自己這個官職是否得保,就是那府衙之中的幾位,也多少有些牽連。


    所以此刻那知府大人的惱怒再甚,隻怕也會先全力協助縣衙,將真凶緝拿到案才是正理。細細將事情首尾想透徹後,那位已是起身拱手告辭,就要出院門而去。卻聽得外頭趕來報信的縣衙捕頭,附耳低語兩句後,才轉而退到門外一旁束手立定。


    但見,那位原本已是跨過門檻的前腳,便是收了回來,再往內來急切與皇甫靖告訴道:“大人,案情好似有眉目了。”


    說著已將剛才那焦急趕來報信之人的言語,又複述了一遍。原來那家被滅門家人中,卻未少了兩個尚未成年的孩子。說完此樁頗為有利線索後,那縣官顯然腳下也是輕快了不少,待再度告辭往外時,麵色都緩和了些許。


    待送了那位,轉而回到主院正房中,皇甫靖也不由感歎一聲:“好在如今得了一條要緊的線索,若非如此,隻怕猶如大海撈針一般,更是再難緝凶歸案了。”


    “能謀劃如此,已不是尋常莽夫做下的案子。再觀其手段這般殘忍,更是可見與那被滅門之家的仇怨有多深!若說不是尋仇來的,反倒不為人信,畢竟無仇無怨之輩,就是謀財害命,又哪裏會……。”說著此處,玥娘已不願再多回想,剛才在那詭異小樹林中所見。


    這旁的皇甫靖更是點頭應道:“依常理而論,確實如此。若非尋仇而來,那也隻能說明,那夥真凶必是心思縝密之輩。又或是為了混淆視聽,才故意為之者,更絕非能以一般的凶徒而論了!”


    玥娘更是壓著胸口,定了定神,緩緩附和一句道:“仔細想來那夥凶徒用心至深,隻怕在林中守候,不去投宿店家,便是為了避人耳目之舉。”


    “這是為了減少認出他們麵目之人,而有意為之。再加上此刻已近冬日,即便那林中可擋些北風,卻也幾乎住不得人,所以叫外人難察他們的行蹤,才是關鍵。”


    就在夫妻二人為此事擔憂之際,那剛才匆忙離了山莊,往縣衙回轉的劉知縣也在車馬上,聽完了師爺的描述。


    “怎麽城中就全無一家牙行,收過這般年歲的兩個孩子?這可如何是好,剛才本官還信心十足的與那位大人言及此樁,怎麽才一轉眼就又不得不回到原處!唉,老爺我這氣運也著實差了點吧!”


    聽得東翁哀歎,隊麵的師爺卻是立馬勸道:“老爺此言差矣,若是那等尋常凶徒,被落一個不察之責卻也無言可辨,但原本就非一般的凶徒犯案,又當如何?”


    “不是尋常凶徒,絕非一般之……師爺的意思是……。”餘下之時,這劉知縣的車馬之內,便再無交談之聲響起。不用多時,就見一行人卻是過城門而不入,反倒直接奔赴了府衙所在而去。


    若是皇甫靖得見,定然也是萬分不解。這縣官放著案情不察,對那錄入過往人等的名錄不翻看、排查詢問,如此急切便轉道府衙方向而去,卻是為了那般?


    然而事件到此,還尚為結束。隔日就見已有駐軍一隊,直接將那條通往凶案現場的車馬便道,封了個嚴實。至於另一頭如何情景,雖是不得而知,想來卻也十有八九,如同與此一般罷了。


    再過兩日後,倒是有兩位軍中之人,前來山莊略略詢問一二,便是再無旁事發生了。


    “怎麽回事,前幾日那縣官不是還曾信誓旦旦,要將那夥凶犯緝拿到案。如今才過了三日,便就甩手不理了,還是另有案情曲折,咱們隻是不得而知?”


    聽著妻子不解問道,這旁的皇甫靖也是不由訕笑道:“隻怕是那位知府大人,也是個官場老人,倒是曉得避重就輕之法。這時節,本就是年關將至,又是考績在即,若是接手下來,卻不能將凶犯擒獲定罪,了結此等大案。怕是官位不保,更會影響自己仕途前程,所以也隻有將此案另作些手腳,直接報與朝廷來審了。”


    “這般直接推與朝廷審理,也可?”


    “當然不是什麽案件都可如此,但就開國以來,也不是沒有過先例可尋。”說著更是低聲在玥娘耳邊,告訴道:“若是案情涉及謀逆重罪,便好立即上報朝廷知曉,方可全身而退!”


    “啊!”吃驚不已的玥娘,低呼一聲後,更是依著相公小聲追問一句:“若是事後查明並非是那等謀……大事,可會再論這些官員的推卸之責?”(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諸玉在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慕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慕言並收藏諸玉在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