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中年夥計,早就注意到打剛才那豪氣的客人出門後,自家這掌櫃的已是眯縫著眼睛,低頭尋思了好一陣。這會兒,索性自個出了內堂,還頗有深意地朝向斜對門,那家小食鋪子盯著瞧了片刻,便已是有了注意。


    趕緊湊近跟前,殷勤提議道:“大掌櫃可是想著,要尋那家的娘子過來問了明白。小的這就去領了那兩口子來,便是了。”


    慢慢側轉過身,瞥了一眼那夥計,嘴上雖是沒言語,心中卻是不住點頭。瞧著當初東家看上的人,還真是沒得挑,就這眼力勁放哪兒都能成事。


    見掌櫃的又回頭望了一眼斜對門,才點了點頭,囑咐了一句:“你去時和氣著些,咱們讓人來不過是問話,可不興使蠻力的。”


    “小人省得輕重。”忙不迭應了一句,腳下已是三步並做二步地轉身出了自家鋪子。


    看著店了中年夥計出了鋪麵後,便直奔斜對門而去,這旁的侯大掌櫃卻已起身,將內堂裏自家的小兒喚到跟前,低聲交待了一番。就見他家小兒連連點頭,返身便往後院方向而入。


    就在這一切完成不久,剛才出門尋了對麵店主兩口子往回的中年夥計,已是客客氣氣地引了二人進到店堂之中。


    一見,這兩個貧家出身的,滿眼的畏懼之色,皆是一身的半舊衣衫直透著寒酸氣,不禁微微一皺眉。卻是礙於有事詢問,不得不壓了壓胸中的鄙夷,抬手往內堂方向讓了讓。


    那旁中年夥計。也已是眼明手快地舉手挑起了棉布簾,示意兩人跟著進來。這兩夫妻原就是本分的小買賣人,即便是在京城中做了十餘年麵食小吃,可今日這等異乎尋常的經曆。還真是頭一回遇上。


    旁的不論,單是剛才不滿一個時辰裏,就多得了那許多。額外的打賞已是叫他們樂得不成。而今還能被金鋪的掌櫃,尋了來說話,更是做夢都不成想過的大場麵。


    心中雖有歡喜,可終究是對麵那位,卻是實打實的金鋪掌櫃,而自家又是什麽身份,哪裏敢有半分造次。淺了淺挨了半個椅麵。就聽得對麵那位大掌櫃的問道:“剛才那位客人,兩位可是一早便識得?”


    那婦人剛要回話,卻想起此刻不是在自家,與外頭還是由當家的回應更好些,便重又將頭顱埋了下來。其身旁的食鋪掌櫃卻是。一臉哂笑著,直搖頭:“大掌櫃的,您真是說笑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能識得那麽有錢的大爺哦!就是您這金鋪裏出來的夥計,也比我們家那小本買賣人,高出一頭不止嘞。”


    這話說得好啊!那旁的中年夥計,當即便在心底讚了一句。稍稍抬頭看了一眼自家的掌櫃,亦是略顯出得意之色。更是習慣的摸了摸微微露出袖籠的手串。


    那夥計也是眼前一亮,這金鋪雖是才開張不久,自己也是東家置下了鋪麵後,才到的京城。但對於自家這位侯掌櫃的習慣,也早已不再陌生。剛才那個動作,便是這位心中有些得意時。慣用的。


    忙是挨近自家掌櫃,低聲附和道:“咱們家鋪子,自開張以來便可算得是這北城頭一份。如今更是有人,已將咱們影月樓拿來與那內城的老字號柳計作比咯!”


    這話是半真半假,拿影月樓與柳計相比確有其事,不過卻非內城那家總店,而是南城那家專做低端生意的分鋪。但是在自家這極愛惜麵子的長官麵前,哪裏敢照實告訴,反正都是他們一家的鋪麵,總店與分號也都是打著他們柳記的名頭不是!


    聲量卻是控製得極為恰當,剛好能讓屋裏幾人聽得清楚。(.好看的小說)果然當自己再瞥了一眼,那旁兩口子後,已是滿意得收到了理想的效果。就見二人忙是將頭埋得更低些,若是遠遠望向過來,定能瞧出就連身性也都跟著又矮了幾分。


    而這一切,自然未能躲過這旁侯大掌櫃的法眼,因為就在那夥計言語過後,特意給自家掌櫃的提示了一眼。就見自家的大掌櫃,不緊不慢端起茶碗來,淺淺抿了一口:“既然不是熟識之人,你家娘子又為何要領著他們往我這店裏來選首飾啊?”


    “這,這…大掌櫃的……。”於是那旁的夫妻倆,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今日午後之事,說了全。直到這旁的兩位聽得連連頷首,才又讓店內的小夥計,包了一盤專用來招待‘貴客’的點心,送了他們兩口子出門。


    待店家娘子揣著幹點心回到內間,打開來嚐,才忍不住低低地罵出聲來:“呸,白給他們家說了一個整點,結果給了包幹癟凍石頭,就算打發了咱們。”


    聽得自家娘子這一罵,跟著進內間的店主也是伸手拿起一塊,就拿大牙嗑了起來。“你倒是緩著點勁,別把好好的牙給嗑壞咯!過年得給孩子扯布做新衣裳,可沒有銀子鑲牙的。這哪裏是點心,我估摸著用來防賊倒是趁手的很,保準比那磚頭好使。”


    說著自己也是大笑了起來,外麵正守鋪麵的自家兒子,也已聞聲探頭來瞧。就見自家老娘,丟了個紙包在地上,便笑著問道:“娘,是啥好事?可是剛才對麵金鋪裏的掌櫃,也給爹爹你們打賞了?”


    “還打賞嘞,剛才要是直接照著咱們腦門上丟過來,怎麽也能起個大包的。”被自家老娘這一比,那半大小子更是忍不住,步近桌旁拆了紙包來瞧。


    到第二日午後,整條街麵上的小門臉兒中,但凡瞧見有那家金鋪的夥計進出時,都會止不住的竊竊私語起來。


    “我說哪,怎麽他們家開張時就那麽冷清,也沒個人來道賀兩聲的,敢情原來是個摳門的掌櫃。”


    “可瞧著他們家每日的生意也不差呀?”


    “你懂什麽,去金鋪置辦首飾的人家,哪有小門小戶的。就算見一邊送了點心上來,也沒人愛瞧上一眼的,拿了來嚐的更是沒有!”


    “這話倒是實在,原隻道做大買賣的人家,都是大手筆。可哪裏曉得,嗬嗬,竟比咱們這些支攤賣小食的都摳門。”


    “要不人家哪裏來的銀子,開這麽大個門臉兒哦!”


    那旁還有一家的店主,才剛要接上一句,就見那金鋪的小夥計匆匆伸了脖子,望這頭細細張望了一眼。那人也不及再接話,旁的人也都一哄而散,各自往自家鋪麵裏去。


    而剛才那個探頭出來的小夥計,卻是一臉歡喜的轉身往裏去,忙著告訴掌櫃的好消息。


    “大掌櫃的,您真是好手段,那對門店家的娘子昨兒才收了您賞的點心,今日傳得整條街都知曉了,大掌櫃您出手大方。”忙又接過一旁小夥計端上的茶水,親自給大掌櫃的奉上。


    自己心裏也是估摸著,等滿條街麵上的小店主們,都曉得了昨兒的大掌櫃打賞的事,隻怕自己就離那個夢寐以求的二掌櫃的位置,為時不遠咯!


    而此刻,斜對麵的小食鋪裏,昨日久坐店裏的父子倆中,那位小公子今日卻是一個人前來的。剛跨入門內就被店主娘子,殷勤地招呼道:“小公子是要湯麵,還是照昨個樣子,擺上幾樣?”


    “嬸子倒是想岔了,今兒可不是來吃麵的,而是麻煩嬸子再給幫著尋幾樣拿得出手的物件,好讓爹爹備禮用哪!”說著已是打腰間的荷包裏,取出了早已準備妥的一塊碎銀,送了過去。


    當這店家娘子,再一次跟著昨天才滿載而歸的那家小公子,跨入店門時,那旁櫃上的中年夥計,已是笑得瞧不見眼咯!


    雖說今天那位小公子,不過挑了兩、三根金鏨子,但已能說明定是昨日大掌櫃的那包點心,見了奇效。才沒滿十二個時辰,就又給店裏拉來了一筆生意,還真是顯著非常啊!


    一邊正親手幫著包妥了物件,一邊笑著,時不時的與那家的小公子套近乎。“怎麽昨日可是沒備齊全,所以今兒還另煩了小公子您特意再跑了一回?”


    “那倒不是,昨兒是咱們家自己用。今天這卻是幫著,隔壁院子裏張大伯家采買的,他與張大哥正忙著請了衙門的幾位老爺吃酒,恐怕一時半會兒,不得空……。”剛說到此處,慌忙捂上了嘴,左右張望了兩下,不見外人進店堂,才大大‘鬆’了口氣。


    忙不迭取了銀子,給那中年夥計秤量,找了零碎後,又順手丟了一塊近半錢的銀子,打賞了那夥計。轉身出了店門,直奔街口處停著的二人小轎旁站住了腳,彎腰上轎,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大道上。


    而後,從中年夥計口中得知,剛才一幕的大掌櫃卻是愈發對昨日這對父子倆上了心。昨日一出手,便是好幾百兩的往家搬,今天居然就敢打發了,他們家才十來歲的孩子出門置辦金飾了。這究竟是個怎麽樣的大門貴戶啊!


    而且聽得那孩子言語中,好似那隔壁的人家,與衙門中的幾位老爺吃酒,也是普通尋常之事,更是叫這大掌櫃的好奇不已!(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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