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直被以為早就拐了他家金銀,連夜逃出城去的那夥人,卻是從未出過京城半步。無論是對於匆匆結束了金鋪生意,還是領著店中一杆人等黯然離去的那位東家,定然不會想到自己離京之際,那一隊位於城樓之上的守兵中,就有這兄弟三人立於其中!


    “看來,這影月樓背後的勢力,確實非比尋常。一氣被人拐了整個庫房的存貨,那東家竟然絲毫不改麵色,還能異常冷靜的尋了人來接手鋪麵,心平氣和的領著下手人等,安然出京?”


    對於兩位異姓兄弟的疑問,文繼顧也是同樣謹慎:“三弟所言確實有理。普通商家若是遇著此等被騙之事,哪有不立馬報官,拿人問責的?而他們影月樓,卻是一不報案,二不拿問自家內賊,直接下了匾額,賣了店鋪,打上包袱便一走了之。”


    “或許落入普通百姓眼中,是財勢不濟,又是外鄉之人,怕是即便報了官,最終也必是無法結案,還白往水塘裏扔了銀子。但咱們幾個本就是那知情之人,又怎會如此作想。”黑臉大漢此言一出,這旁兩位也是無不頷首認同的。


    此刻,若非熟識之人,定是當場就覺著有些發暈,將其口中之言與那粗曠不濟的外貌拿來作比,也惟有一句極不相稱可言。


    “嗬嗬,當日將咱們多少條人命,就此埋葬在那暗無天日的礦洞之中,卻是不曾料到自己也會有如此報應!”收起一臉的譏笑,忙又轉而低聲道:“兩位哥哥。咱們為何不乘勝追擊,打他個措手不及也好為了當年那些死難的……。”


    隻見那大漢停下叩擊桌麵的手指,緩緩搖頭道:“此樁,到底還是都禦史大人考慮的周詳。既然能大手一揮。不帶半分留戀之色,邊匆匆離了京城而去,定然不是無的放矢。想必也早有此打算才是。(.無彈窗廣告)若是你我一意孤行,莽撞行事卻是不智,正所謂打蛇不死,反被其傷更是得不償失。此事還需由大人們商議定奪,才是道理。”


    “嗯,二弟說的好。咱們先前那一擊,剛好打在其七寸之上。否則又怎會如此順利,逼得他們速速了解這用來出盡髒物的鋪子,匆匆而去。想來也是擔憂,倘若將此事鬧大,必會引來官府的關注。隻怕待到那時,他影月樓內那些不能,也是不敢言明來曆的金銀,又該用何等辯解之言分說一二?”


    頓下片刻,又側身瞥了一眼城門處,接著提醒道:“而且那幾日中被咱們陸續,逮到問話的鋪中之人,不是也說得明白嘛。之所以要分頭出城,就是為了將店中那個趾高氣揚的大掌櫃掃地出門。”


    “也難怪他們幾人。能如此齊心。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初到京城之時,或許還能惟命是從,可隨著時日漸久,便將本性顯露無遺誰都不服誰,這才是他們必敗落的原因所在!”


    “兩位哥哥的意思是。咱們都禦史大人早在那時,便已是在那幾人身上留下的了……。”說道此處,這位自己也是頓悟了過來。


    難怪當日還在為大人為何不遣了兄弟們,前去追擊那隊離京而去的車馬,原來是早已有了萬全之策。不免訕訕一笑道:“卻是小弟魯莽了,即便將他們一杆人等都殺盡了,恐怕便會引得一直深藏不露之人的警惕,反倒因而失去了將其一網打盡的好機會!”


    就在兄弟三人說道起此樁之際,另一頭正忙於趕路,好早些離了京畿境內的一行人馬,卻是並非如兄弟幾人所料那般,一味的隻想著要及早脫離危險境地。


    邊是馬不停蹄,一路向北,另一邊則是沿途打探,那比他們更上幾日離京而去的輜重車隊,逃往了何處?路途中遺漏下來的線索,雖是不多,但總有蛛絲馬跡卻是無法完全磨滅的。而這一切,對於期間從未離開過京城的兄弟三人,卻是無從得知的。


    當日將拐來那以萬計數的黃金,便轉而交給了由都禦史大人指派而來的,另一隊人馬人手。至於去城後,又去往了哪個方向,卻是一無所知。但對於後麵,一路追蹤而來的‘原主人’,早已將一切看得透徹的左、右都禦史,兩位大人卻已不謀而合,勢要將其引入一盤亂局之中。


    “你說,那隊人馬往何處去了?”仍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聞,沉吟了片刻後,不禁喃喃問道。


    那旁正得信來報與東家知曉的夥計,不免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老賬房,忙又低聲重複了一遍:“回東家,那輜重車馬足有十餘輛大馬車,入了京畿地界後,便轉道去了離河道最近的州府。隨後便棄了車馬,直接置辦了一條大船,往東南方……。”


    “東南方的哪個碼頭?”


    此刻被已是怒容滿麵的東家質問,那旁的夥計險些嚇得癱倒在地,一個激靈,額頭上更是直冒冷汗。其身邊的老賬房也同樣是狼狽不堪,麵上還算鎮定,但背脊上已是汗透了兩重衣襟,好在是冬日裏外有夾襖遮擋,才沒有當場出了醜。


    見那小夥計,已是臉色慘白不能言語,這邊的老賬房不由地一聲暗罵,這該死小兔崽子,一到緊要之時,就成了軟腳蝦,還得老頭我硬著頭皮給你小子頂缸。


    “東家,那碼頭上的船家就隻曉得是去東南方,至於究竟要在哪個碼頭卸貨卻是半點不知。”


    “乓啷嘡!”一聲巨響過後,兩人入眼之處皆是散滿了一地的碎瓷片,其中還有幾片上明顯留下了斑斑血跡。將本就已是嚇得,不能言語的小夥計,連退三步直接撞上了身後的門扇。


    “路過京畿地界,嗬嗬,又買了大船直下東南之境,哈哈哈,的確是好算計!以為東南那處,如今被朝廷剿滅了幹淨,再無黨羽留存不成。哈哈哈,可惜你千算萬算,也不曾想到你林爺我還留著一股人馬在東南地吧,哈哈哈!”


    直到第二天,人馬分作兩隊,各自上路後,那白老賬房才敢小心翼翼的低聲問起同車的東家來。


    “東家心中可是有了那夥騙子的底細?”


    “能在京畿地界上,暢通無阻,又及早置辦下了大船等候的,還能有別家不成?”


    被東家這提點,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忍不住瞪大了雙眼,倒抽一口冷氣,驚呼道:“該不是他們家出的手吧?好歹咱們之前也是合作多年了,怎……怎麽能……。”


    “怎麽不能,這便是所謂的合久必分!”冷聲將那老賬房之言生生打斷,不由又是冷笑道:“由先帝爺病重初算起,以是整整二十六個年頭了。若非兩次兵敗不成,我等又如何會落得這般狼狽之境,他一個小小的響馬遺孤罷了,還能在咱們手裏翻出多大的浪去!”


    那旁的老賬房已是附和著,憤憤不平道:“早知道這本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初就不該留下他這一脈的。如今倒好,回過頭來便是直接呲牙,反口咬上了昔日的老東家!”


    卻見這旁的東家,眯了眯眼,冷聲道:“如今這節骨眼上,咱們偏有不好出手的,免得壞了年後的大事。既然他不仁在先,也別怪我林某人不義了!白賬房……。”


    那旁的老賬房是聽得,連連頷首認同。於是兩天之後,另從這隊人馬中,分出數匹快馬便已是脫離了隊伍。繞行一段後,才又回轉向京畿方向急速趕去。


    而此刻,已經封印的良州府城中,卻是出了一樁滅門大案。除了外院有零星的仆婦,僥幸逃出生天外,由二門起便再無一人得以生還的。更別提那一夜衝天的火光,幾乎是照亮了半邊夜空;其中也那陣陣撕心裂肺地呼救之聲,更是喊得人心驚膽戰。


    好在他家本就是富貴之極,自圈了大半條街巷的地界,隻為修一處五進、東西各套有兩個景色各異的花園大宅子,才始終未能波及到街尾上的街坊四鄰。


    “整整是燒了一個晝夜,才算將他們家正院那幾間屋子燒塌了半邊!這得多好的木頭,才能足足燒了一宿,還沒全燒幹淨?”


    “嘖嘖,真真是有錢人哦!要不怎麽能在西北良山那頭,直接占了好大一片地界,修大集市?”


    “如今可算是徹底完了,這便是再有銀子,也都讓這一把天火給點沒了,還拿什麽修集市哦?”


    “沒了大宅子,好歹他們家還有地契在……。”那接話的婦人卻已是停頓了下來,幽幽歎了口氣:“也都燒化了吧!”


    正在此刻,匆匆由西北良山處,快馬急奔回城的梁家大兒子梁北固,已是丟了韁繩,直接跳下馬來,幾步踉蹌著跪倒在,已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家宅之前,泣不成聲!


    看到如此情形,原本還在聚集一旁低聲議論的路人、街坊們,也都不覺深感惋惜,紛紛各自散了去。也有那心軟的婦人,被過身去偷偷抹眼淚的。期間更多之人,卻是暗暗慶幸,那晚被焚毀的所在,不是自家的宅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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