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嘯本來就對剛剛發生想眼前的一幕的目瞪口呆,現在他還沒緩過勁兒來呢,媽媽就走過去了,爸爸則腳步輕盈地追上去,脫下自己的羽絨服給她包裹上,然後自顧自地牽過她的自行車。(.好看的小說)而媽媽呢,也沒有言語,伸出手去挽住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結婚了10幾年的夫妻倆,就在寒冬夜晚的大馬路上,親親昵昵卻又不必言語交流地往家走去,似乎連在家的兒子都忘記了。


    梁嘯站在他們身後望著爸爸媽媽漸漸模糊背影,忽然間就明白了他們的“相濡以沫”是怎麽樣的。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並不是一句假大空的詩,從古到今,真正做到這般境界的人,絕對不計其數了。他的爸爸媽媽就會是其中的一對,梁嘯深深的認定。


    所以他突然為自己剛才有過的“離婚”的念頭感到可笑,如果連他的爸爸媽媽都離婚了,那這世界上還有真正的愛情嗎?可是,如果不是,又是為什麽呢?


    梁嘯心裏犯起了無數嘀咕,看著爸爸在被燈光籠罩的那靜默地、愈發滄桑的輪廓,倏忽地又閃過一個特別不好的念頭,隨即脫口而出:“爸,你不會是……你或我媽,身體出了什麽狀況?”這個懷疑應該是比“離婚”更加靠譜吧,雖然這個也是個壞念頭,絕對不能是真的的“壞念頭”!


    梁嘯爸爸不由頭大,這孩子可真會胡思亂想,一會懷疑他們“離婚”了,一會兒又懷疑他們“生病”了……不過這也不能怪孩子,誰讓他自己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胡說。我們倆健康得很呢!”梁嘯爸爸忙“澄清”。


    梁嘯一聽,心下又是鬆了一口氣,他怎麽淨想到些不好的事情呢?


    “那到底是……”


    梁嘯爸爸再也編不下去了,想著真的好晚了,這次的試探就到此結束吧!試探的結果既有些出乎意料,但卻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內。他所要試圖的“結果”,梁嘯壓根兒連想都沒想到,他可笑自己到底是想要一個什麽樣的試探“結果”呢?


    “算了。你不要想太多,我都說了,是如果……一切都是以假設為前提!”他隻好掩蓋過去。


    “嗨,是假設呀?”梁嘯不由翻了白眼,他老爹這半夜三更地不睡覺跑到他這裏神神叨叨的,就是一通“假設”?


    梁嘯爸爸心裏煩悶,也不想再和他掰扯。於是起身將椅子推回原地,邊說:“我就是最近工作不太順心,睡不著了才來和你說說話,沒打擾你吧?”


    梁嘯也放下筆站起身,笑說:“怎麽不打擾了?這本來就晚了,被您這麽一耽誤。恐怕我要奮戰到天亮咯!”


    “額,年輕人別仗著年輕就不注意身體……”


    見爸爸又要嘮叨,梁嘯連忙打斷他,“好了好了,你又要和我媽說一樣的話,你倆不要這麽默契好不好?”


    梁嘯爸爸望著兒子笑笑,不過他沒心情搭腔,轉身就向門口走去了。


    梁嘯並未送他出去。自己家人,也就不講究那麽多了。


    “那我去睡覺了,你真的,別弄那麽晚,不然你媽該睡不著了。”梁嘯爸爸走出房門。要帶上房門的時候還囑咐了一句。


    梁嘯心道,這不晚也晚了。3點鍾跟4點鍾也是差不多的……不過他還是笑笑說:“我知道了,你回去讓媽媽趕緊睡覺。我又不是小孩兒了,隻是熬個夜,不用擔心我。”


    梁嘯爸爸笑著點點頭,然後把門兒帶上。


    門在眼前關上後,梁嘯爸爸臉上的表情瞬間就黯然下來。


    他躊躇著走回自己的房間,房間裏一片黑暗,床頭燈並沒有開著。但他不用想也知道,沈心萍肯定還沒睡著----睡得著才怪。


    沈心萍聽見他的腳步聲,沒有起來,他也沒說話,摸黑著爬上床,睡回自己的位置。


    倆人背靠背睜著大眼睛盯著黑暗看,半晌沉默。


    沈心萍心裏也是曉得他這麽短的時間內,是不會試探出什麽結果的,便懶得開口問。梁嘯爸爸與她心靈相通,想必她也明白,那麽他也就索性不說了。


    也不知道這麽僵持著過了多久,沈心萍終究還是耐不住,於是翻了個身打破長長的沉默:“他沒有對你的半夜‘到訪’感到奇怪嗎?”


    “怎麽沒有?”梁嘯爸爸聞言也翻了個身。


    兩個人一下子又齊齊地看著天花板發呆。


    “那他……說什麽了?”


    “還能說什麽?那傻小子壓根兒沒有想到正題上去。”


    “能怪他嗎?任誰都不會想到你的‘正題’會是……”沈心萍斷了話頭,她說不出口,那麽痛苦的一件事,她想起來就害怕。


    “是啊……”梁嘯爸爸知道她說不下去的原因,隻是喃喃地接話說,“這個話題以後可不能再問了,他差點以為我們要離婚呢……”


    “離婚?”沈心萍差點噎住,那傻兒子怎麽會想到這上麵來?


    “難道是因為咱們倆最近的表現有些反常,讓他有什麽誤會嗎?”梁嘯爸爸分析。


    “也許是吧…….你會想跟我離婚嗎?”沈心萍突然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說什麽呢?”梁嘯爸爸嗤笑。


    沈心萍又翻了一下身,這會是翻向他這邊來。


    “如果說,她要回來和你們父子一起……你會和我離婚嗎?”


    梁嘯爸爸也翻過來,正好對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卻依然蕩漾著波光。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會因為她出現,而拋棄我們父子倆嗎?”


    沈心萍被他嚴肅而認真的語氣逗笑了,白了他一眼說:“你倒提醒我了,我得考慮考慮。”


    “你舍得嗎?”


    “我舍得。”


    “你舍得不?”


    “我舍不得……”


    最後沈心萍還是被他繞暈了,但這是她的真心話。


    她舍不得,絕對舍不得!這是她用心經營了這麽多年的幸福,這是她無悔付出了這麽多年的家庭,要她現在拱手讓人嗎?做不到!


    “睡覺吧,那件事暫時別擔心了,那女人不是說了嗎,今年內是不會找來的。”梁嘯爸爸把手伸到她後麵,拍拍她的背。


    “那明年呢?”


    “……明年的事明年再說,不是有句話叫‘今日事今日畢,明日事明日愁’嗎?”


    “胡扯,哪有這句話了?”沈心萍失笑。


    “以前沒有,現在我說了不就有了?”梁嘯爸爸平時不貧嘴,一貧起來卻也是很厲害的,所謂虎父無犬子,正可謂是。


    看著他一副故作輕鬆的樣子,沈心萍一陣酸楚。但她還是得體地對他笑笑,伸出手幫他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輕輕拍了兩下。


    “睡覺吧,我們都別想太多。”


    “是啊,我們以後得恢複平靜的樣子,不然兒子以後還得懷疑。”


    “那你還喝酒不?”沈心萍對他那天喝酒的事情還耿耿於懷。


    “不喝了,絕對不喝了!”


    他當然記得他答應過她此生再也不碰酒了,但那天他確實沒控製住自己,明明合同上說好的一切按照設計師的設計圖紙去動工,但他好不容易畫好了設計圖紙,客戶卻出爾反爾。他在工作上本來就是個一根筋的人,那次和那個客戶鬧得特別僵,整個工程差點就黃了!加上那天他又接到了那個女人的電話,所以抑鬱好久的情緒一股腦爆發了。


    他自然就想到了他多年前的“好朋友”:酒!人在崩潰的時候,哪裏還想得起曾經說過的什麽承諾?於是那天晚上他喝得爛醉如泥,沈心萍雖然沒有和他大吵一架,但過後和他冷戰了將近一個月。


    他想起這事兒總是抱歉的,所以那次之後,他就把家裏所有以往都在當擺飾的酒都送出去了。饒是這樣,沈心萍還是會有意無意地抱怨一下。


    “以後再喝怎麽辦?”


    “以後再喝你就和我離婚!”


    “去!”沈心萍捂住他的嘴,白了他一眼,“離婚這個詞,以後不許再提!”


    他笑了,伸手覆住她的手背,將她的手輕輕抓住。


    “這麽多年風風雨雨都過來了,相信我們不會再被任何困難擊倒!謝謝你,這麽多年一直在我身邊,沒有你,我和兒子不會有今天。”


    “你說什麽傻話,沒有你們,我也不會有今天。”


    “不一樣的,沒有我們,也許你的人生更幸福。”


    “我不知道有什麽樣的生活,比你們在我身邊更幸福。”


    沈心萍說完,和梁嘯爸爸相視一笑。雖然房間裏麵沒有一點燈光,但他們的眼中,心中,都清清楚楚地看見此刻彼此臉上的微笑。


    多天以來的陰霾、不安、害怕,都在這個給予彼此的微笑中,消失無蹤了。風雨同舟十多年的愛情,怎會被一點風雨吹倒淋散?無論多大的坎,他們隻要雙手相牽,兩顆心就找到了篤定的感覺,風雨不懼。


    梁嘯爸爸握著妻子的手放在胸前,柔聲說:“睡吧,晚安。”


    沈心萍安心地閉上眼睛:“晚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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