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拿著吧。”藍田卸下了他脖子上的工具——三個照相機,一股腦遞給了葒茗。


    葒茗自然接得心花怒放。


    藍田也有點心虛地看看周圍,確定現在沒有人在這邊,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觸摸琴身,仿佛怕碰壞了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一樣。


    在親手觸摸到那晶瑩剔透的顛倒的黑白琴鍵時,他便再也無法拿理智左右自己的渴望了。


    “我……要彈什麽?”這樣的感覺好刺激,他的腦袋忽然有點渾濁,居然去向葒茗“求教”。


    看他又變回小孩子的模樣,葒茗笑了。


    “彈……你第一次教我的那首曲子吧。”


    她含笑說著,看到他原本孩子氣的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悲傷。


    “噢,好。”他慌慌地回答,視線轉回去看鋼琴。


    “我可以坐下聽嗎?”葒茗眼睛看著他的鋼琴椅,篤定的微笑。


    藍田沉默,最後還是點點頭,身體稍稍往一旁挪了挪。


    葒茗毫不客氣地坐下,優雅異常。


    “一、二、三,開始。”


    葒茗柔柔地說,藍田鬼使神差般地,雙手放到琴鍵上,漂亮地遊移起來。


    ***************&&&&&&&&&****************


    六年前。


    學校音樂教室。


    讀初中二年級的葒茗,正坐在一架鋼琴邊上看著樂譜愁眉不展。


    “什麽嘛什麽嘛,一堆蝌蚪文火星文,誰看得懂啊?”


    就在三天前,葒茗為了麵子大言不慚地從別的女生那裏搶來這次校慶日的“男女生鋼琴合奏奏”的重頭戲表演,為了什麽呢?還不是因為老師指派的那個女生,最近“覬覦”她家的藍田……


    雖然現在藍田已經讀高一了。但由於他們的學校是初中與高中部在一起的學校,所以憑著藍田的“天才稱號”和“絕世容貌”,自然而然在附近一帶聲名遠播,更是他們學校的“第一號風雨人物”。(.無彈窗廣告)


    人吶,特別是男人啊,一旦出名就麻煩不斷。“情書情人”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這就是葒茗一直以來的煩惱。


    因為她已經在不久前明確地向藍田表白了。雖然他一聽慌慌張張地跑了,啥也沒表態,但葒茗完全可以認定,他是她的了,天涯海角也跑不出她的小手心了。


    所以,當有一個特別優秀特別漂亮的女生在她麵前“宣戰”說:“要利用這次鋼琴合作一舉拿下藍田”的時候,她焉有視之不理的道理?於是她果斷出擊,用藍奕教的那一套忽悠話,用她的話說就是“能把正的忽悠斜了。能把蔫的忽悠謔了,能把尖的忽悠囁了,能把小兩口過的挺好,我給他忽悠分別了……”


    她沒有去忽悠小兩口。而是去忽悠老師,硬是把老師給忽悠傻了,剝奪了那個女生的機會,把這次任務交給了她。在葒茗還沒來得及大肆慶祝勝利果實的時候,老師幡然醒悟了,要求葒茗在一個星期內叫上一曲完整的、有藝術性的曲目。


    葒茗這才驚覺,原來自己根本不會彈鋼琴……別說彈了,甚至連樂譜都不會看,原先她一直覺得鋼琴離自己很近,事實上那是常常聽藍田彈鋼琴的原因。見過豬跑的。不一定吃過豬肉,她原來就是這樣的……


    可是。任務攬都攬下來了,難道她能跟老師說她壓根兒不會彈鋼琴?不要啊,這樣她以後還怎麽生存下去?別說老師了,那個女生光看笑話就能給得意死。


    於是,就有了葒茗硬著頭皮扛到底的這一幕。


    她不敢和藍田說這麽丟臉的事,所以不能在家裏的鋼琴練習,隻能白天上學的時候趁著音樂教室沒有人,偷偷地溜來進行“學術研究”。


    可是三天了,整整三天了,她居然連個樂譜都沒看懂。


    “我是不是應該要去‘抗拒從嚴坦白從寬’呢?”葒茗獨自坐在鋼琴椅上,內心糾結得快把上身都掛在鋼琴上了。


    這時。


    “誰?誰在外麵?”


    葒茗突然聽到教室門外的一聲悶悶地咳嗽聲,嚇得魂都沒了。(.無彈窗廣告)


    唉,所以說人不能做虧心事啊!


    幸好,門外的人不是冤家對頭,而是她家藍田同誌。


    藍田感冒幾天了,這嗓子居然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現在被發現了“偷窺”,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了。


    “到底是人是鬼,趕快現身!”在問話未果之後,葒茗終於鎮定下來。


    藍田無奈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睛走了出去。


    “是鬼都被你嚇跑了。”


    “啊!是你!”葒茗在見到門後的人時,內心充滿了喜悅。


    看到她站在鋼琴後麵亮晶晶的雙眸,藍田內心一陣悸動。但他還是要不動聲色,永遠冷靜理智,才是他藍田的風格嘛。


    他雙手兜在校服口袋裏,緩緩地走近鋼琴,走到她麵前。


    “你在這裏幹什麽?”


    葒茗不敢正視他了,把頭別開,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在這裏……噢,拿樂譜!”她總算想到了一個勉強的理由,拿出那本可憐的樂譜朝藍田揚了揚,“我是來替音樂老師拿樂譜的!哎呀老師太粗心了……”


    藍田根本不相信她的說辭,但也沒想揭穿她。


    “咦,你呢?你怎麽在這兒?”葒茗趁機把問題核心拋向他。


    這是輪到藍田頭大了,他有點心虛地說:“我……路過。”


    果然葒茗哪能相信吶,她一雙銳眼射向他:“路過?可是音樂教室這麽偏僻,你路過這兒要去哪裏?”


    說多破綻多,能夠改變這種敵人步步緊逼的局麵的最好方法,就是直接無視,重新取得製高點,變被動為主動。


    “我怎麽樣不是關鍵。”藍田把頭湊近她的臉,“關鍵是。今天接到校慶鋼琴演奏的合作者名單通知,我才知道原來葒茗小姐還是個‘鋼琴家’啊?真是失敬失敬。”


    葒茗一聽臉嗖地一下紅到脖子根。


    完蛋了啦,他全都知道了,丟臉啊!


    “嗬嗬嗬,那個那個……這個這個……”葒茗笑得有點滲人。


    “噢,我知道了。原來葒茗小姐是為了練習鋼琴來這兒的吧?”藍田趁熱打鐵,準備一舉拿下。“真是好認真哦,看來我也要勤加練習,不然到時候水平低下就要被人看笑話了。”


    葒茗潰敗,終於舉手投降。


    “哎呦我認錯還不行嗎?”葒茗捂臉,“你就別再笑話我了啦!”


    藍田抑製不住地洋洋得意,很想狂笑一下,但最終隻能是輕笑:“那你打算怎麽辦?”


    葒茗放下手,整個人蔫蔫的:“怎麽辦?要麽死,要麽死。要麽死!三選一!”


    藍田看她頹喪的小模樣,也不忍再逗她,走到她身邊笑笑說:“這麽說橫豎都是死,哪兒有這麽誇張?”


    葒茗睜著兩隻水汪汪的眼睛。一副可憐至極的模樣轉向他:“真的有!除非,你幫我。”


    藍田早就預料到她的意圖,並不反對,反而在她身邊的鋼琴椅上坐下。


    “怎麽樣,幫我嗎?”葒茗鍥而不舍地湊過來,“救救我吧先森!”


    她的臉湊太近了,藍田覺得有些困擾。


    他把頭別開,身體稍稍往一邊挪了挪,拍拍身邊空出來的位置:“坐下吧。”


    “我嗎?”葒茗用手指指自己,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藍田翻白眼:“難道這裏還有其他人嗎?”


    葒茗怔了一下。然後怯怯地坐下了。


    藍田暗暗好笑。這丫頭前不久表白的時候不還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副流氓樣嗎?怎麽這會兒要她坐一坐就害羞起來了?


    “你覺得從現在開始學認樂譜,來得及嗎?”藍田還是忍不住打擊她。


    “啊!那怎麽辦嘛?!”


    “速成。”


    “速成是誰?”


    “你個笨蛋!”藍田敲她腦袋。“速成不是人……”


    葒茗揉揉被敲的腦袋,吐吐舌頭抱怨:“不笨都被你敲笨了啦!”


    藍田沒理她,把那本樂譜拿過去翻了翻,最後搖搖頭合上。


    “這些曲子都太難,速成不了。”


    “太難?”


    “是對於你來說……太難!”


    她就是總有這個本事每次都把他搞到快要抓狂。


    而她卻總是渾然未覺。


    “那,那什麽是簡單的?”


    “呃,比如說《世上隻有媽媽好》啦、《兩隻老虎》啦、《魯冰花》啦、《小毛驢》啦……”


    “……不要!”葒茗氣得撇嘴。


    藍田抿唇淺笑:“也對,這些還是太難了,現在很多幾歲的小孩也才學會彈。”


    葒茗明白過來他是在逗她,不禁氣惱:“不教就算了,你就眼睜睜看我丟臉死吧!大不了我轉學好了,哼!”


    等等,這麽說這事態好像變得挺嚴重?嗯,他再不出手相救就真成冷血動物了?


    “你說說你要學那首曲子吧。”


    “真的?你願意教我啦?”


    女生的陰晴圓缺比月亮的變化都要快。藍田無奈。


    “快點,我沒很多時間。”


    “呃,別別,我想想……”葒茗咬著指甲蓋琢磨了一下,“啊,就那首《親愛的小孩》,我很喜歡的那首!”


    “《親愛的小孩》?怎麽唱來著?”


    “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經離去,留下了帶不走的孤獨。漂亮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弄髒了美麗的衣服,卻找不到別人傾訴……”


    葒茗悠悠地唱起來,藍田聽了幾句,就下意識地在鋼琴上彈奏出這首歌的曲子來。


    配合著葒茗的歌聲:


    “聰明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


    是否遺失了心愛的禮物,在風中尋找,從清晨到日暮


    我親愛的小孩,為什麽你不讓我看清楚


    是否讓風吹熄了蠟燭,在黑暗中獨自漫步


    親愛的小孩,快快擦幹你的淚珠,我願意陪伴你走上回家的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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