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夢之翼咖啡館。


    看著坐在對麵的人,梁嘯覺得就像隔了幾百年沒見那般遙遠。雖然依舊是那樣優雅,那樣漂亮,但現在在梁嘯看來,卻是陌生得可怕。


    “兩杯卡布奇諾,一杯加奶不加糖,一杯不加奶不加糖。”唐婉很熟練地跟服務員吩咐道。


    “那我來一杯藍山,加糖不加奶,謝謝。”梁嘯卻在她點完後很自然地點他自己的,完全不給唐婉擺布自己的機會。


    服務員很不知所措愣在一旁,弱弱地問:“要三杯嗎?”


    唐婉看著梁嘯,然後很淡然地說:“三杯吧。”


    服務員走後,唐婉才微笑著對梁嘯說:“孩子,不必為了我勉強自己。”


    梁嘯並不是很喜歡喝咖啡,他喝咖啡通常隻喝卡布奇諾,而且一點糖和一點奶都不下,跟喝黑咖啡一樣。唐婉以前每次和他一起去喝咖啡,都幫他點黑咖啡,或者不加糖不加奶的卡布奇諾,她開玩笑說:“我是俗人,所以喝咖啡要喝甜的。”梁嘯就笑說:“我是正經的偽人。”


    總的來說,唐婉幾乎對他的所有興趣愛好都了如指掌,並且兩人間很多的興趣話題都很相投,這也是梁嘯一直和她很投機的原因,原以為這是緣分,沒想到其實是醜陋的預謀。


    梁嘯冷笑著說:“不要總以為你有多了解我!”


    聽了這句話,唐婉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其實從今天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知道她今天要麵臨的會是什麽。不再是他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臉龐,不再是他好聽而隨和的聲音,不再是他好看而煥發光芒的笑容。


    “你吃飯了嗎?”


    雖然知道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但她還是盡可能地用平常的口氣,做最後的掙紮,最後的自欺欺人。


    她多希望他像平常一樣笑笑說:“阿姨,我餓了,好餓好餓……”


    可是,她聽見他說:“吃過了。謝謝關心。”


    唐婉清麗的眼皮垂下。然後合了起來。過了一會,才重新睜開,眼底似有淚光。


    “風兒,你知道了嗎?我知道你都知道了。我這次來不是來求你原諒的,我……”


    “別叫我風兒,我不叫這個名字!”梁嘯打斷她的話。


    趁服務員來送咖啡的時候。唐婉理了理情緒。


    “好,梁嘯。你是怎麽知道的,他們告訴你的嗎?”


    “不是!嗬。請問這個重要嗎?”梁嘯冷笑著反問她。


    “不是……”唐婉喃喃,“他們說過暫時不會告訴你的……”


    “暫時?您還想耍我多久?”


    “梁嘯,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錯,但你也不能全部都相信你爸媽講的啊,你給我個機會,當年其實我也有苦衷的……”唐婉懇求道。


    “苦衷?你怕吃苦就是苦衷吧?你怕窮的話當年就不要嫁給他啊,窮人就可以拋夫棄子跟有錢人跑?多可笑的苦衷啊!”梁嘯忽然有點激動起來。旁邊的客人都忍不住看過來。


    唐婉有點惱地說:“你冷靜點,不然我們去我公司說吧!”


    梁嘯笑起來:“敢做卻怕別人聽?”


    唐婉喝了一口咖啡。沉默了一會兒後,再開口已是心平氣和。


    “你就真這麽恨我了?我以為……這些日子的相處,能讓你了解我並相信我……”


    “如果不是想起這些日子你的舉動,或許我還不會那麽反感!想起你到故意接近,這讓我覺得……你很無恥!”


    “嗬嗬,好。我承認我是故意接近你,故意了解你的喜好,但我是真的想對你好,不是虛情假意,不是惺惺作態,我是……想補償你啊!風兒!”唐婉試圖握住梁嘯的手,眼睛裏飽含悔意。


    梁嘯很厭惡地把手抽了回來,又是冷笑,現在他除了用這個表情麵對她,不知道還能有什麽表情了。他說:“對不起,我必須您提醒一件事兒,請您記住,我叫梁嘯。我從懂事以來就叫這個名字,我從懂事以來就隻有一個媽媽!你不是在信裏說,就當你已經死了嗎?那為什麽你還要回來?!你以為我是小孩子啊,一開始對我好讓我喜歡你然後等我知道真想就欣然接受你嗎?”


    這跟打一巴掌給一顆糖吃是一樣的,她這麽聰明的人,竟然會有這樣幼稚的想法。其實她知道這樣很幼稚,但她沒有辦法。


    唐婉略為驚訝地說:“信?你看過那封信了?你爸爸他……竟然還留著……”


    “那已經不重要了。”梁嘯突然覺得很累,不想再和她討論什麽是非曲直了。


    “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唐婉已經無話可說。


    “好了!”梁嘯一推咖啡杯,站起來說,“我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以後我們還是各過各的生活,我是梁嘯,是家財萬貫的台灣來的唐女士偶然認識的一個毛頭小夥,我們好聚好散,誰都不必打擾誰。我們的生命,隻有一次的交集就好,我不虧欠你,你也不必再覺得有罪惡感。好了,再見。啊,不是,希望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說完拿起外套,轉身要走。


    “等等……”唐婉像想起什麽似的連忙挽留他。


    “還有什麽事嗎唐董事長?”梁嘯冷漠地問。


    唐婉看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不同,帶著些閃爍,又帶著些篤定。


    “你知道……你還有個弟弟嗎?”


    梁嘯臉色也有點突變,拿著外套的手停滯了一下。他重新坐下,想了想有才點恍然大悟。他笑笑問:“梁曉易是你兒子?”


    唐婉點了點頭。


    “嗬嗬,我總算明白了,原來你們的計劃是從他開始的呀!”梁嘯笑得溫柔可親。


    “不是,”唐婉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易兒和這件事沒關係的!他是偶然認識藍奕,後來才知道藍奕是你女朋友,並不是故意接近的!”


    梁嘯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說辭,但這一刻他對梁曉易那個人的所有莫名其妙的感受,都清晰明了了,原來,原來是這樣!他怎麽這麽笨,竟然毫無察覺?!


    盡管他內心很生氣,覺得很可笑,但他還是盡量表現出平靜:“好了,不管是不是都已經不重要了,我隻希望您不要再去打擾藍奕她們,噢,最好你的易兒也不要去打擾藍奕,她很單純,不要拿你們的肮髒去汙染她!說完了,您還有什麽事嗎?”


    看著梁嘯冷漠得陌生的臉,唐婉終於失去了所有勇氣。


    “我隻希望,你不要仇恨你弟弟。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可以嗎?”


    梁嘯的心不是鐵做的,他的心其實比任何人都要軟。因為是血肉做的,所以感受地到流血的痛。隻是,血留在裏麵,誰都看不到,包括他自己。


    “我是獨生子,從來沒有弟弟。”


    說完這句話,梁嘯就站起來毅然地轉身離去。


    看著他高俊的背影消失在旋轉門的盡頭,唐婉心裏多年來築起的城堡轟然倒塌。她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也停滯住,眼淚隨著眼眶奔湧而出。


    不少人都用無敵八卦的心態看向這邊,路過的服務員也不解地望著這個穿著紅色貂皮大衣的滿臉淚水的高雅女人。


    大概過了10分鍾後,唐婉終於動了。她從手包裏掏出了紙巾,吸了吸鼻子,優雅地將臉上的淚水拭去。待一切都恢複如常後,唐婉拿起左手邊的那杯糖沒加奶的咖啡,一口氣喝了下去。


    唐婉終於明白,為什麽咖啡其實並不好喝卻還是有那麽多人迷戀它的味道,咖啡和茶不同,茶的餘味是甘甜的,而沒加糖的咖啡,它從頭苦到尾,從舌尖苦到心裏去。但這種苦澀,正像是生活的一種賜予,也是一種寫照,是突如其來的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種滋味。


    走出咖啡館的大門,外麵的天已經快要黑了。而且有點冷,好像要刮風的樣子。


    剛想走去停車場取車,就瞧見不遠處的噴泉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穿著黑色薄長袖的背影在風中瑟瑟發抖,噴泉的水花零零星星的濺出來落在他的身上。


    唐婉的眼眶竟然又止不住發酸。


    “易兒?”唐婉走過去,拍他的肩膀。


    那人轉過身來,微笑地看著她。


    他的眉眼其實也很好看,隱約跟梁嘯有幾分相似。


    “媽媽,你出來啦?額……怎麽你哭了?”梁曉易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唐婉連忙轉過臉擦了擦眼淚,笑著對他說:“沒有,媽媽怎麽可能會哭!隻是風太大,沙子迷眼了。”


    梁曉易根本不相信,臉色變得沉沉的。可是他不愛皺眉,不跟梁嘯似的,喜歡皺眉。


    “你瞧你,怎麽站在風中呢?還穿得這麽單薄!”唐婉岔開話題。


    梁曉易心酸地笑笑,拉起唐婉的手,說:“我沒事,你兒子壯得很呢!走,今天我請你去一家台灣正宗小吃店吃小吃,你好久沒吃了吧?”


    “哎,今天怎麽這麽大方了請你媽吃東西啊?”唐婉不相信地笑了笑。


    “我一向很大方的好吧?”


    “好吧……”


    “明天財務部報銷就可以了。”


    “梁曉易!”


    “哈哈!”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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