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我皺皺眉,聲音很難聽。


    安靜,我滿意,拿起筷子。


    “吧唧,吧唧”,我抿抿唇,聲音很難聽。


    安靜,我滿意,端起飯碗。


    “呼哧,呼哧,呼哧”,我咂咂嘴,聲音很難聽。


    “呼哧,呼哧,……”


    “你們就不會安靜點吃飯嗎!”我大力一拍桌子。


    桌上的三個男人都看著我,手裏都捧著飯碗。


    “端起飯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某個據說有很高文學素養的家夥吐出一句讓我暴怒的話。


    “小妹,你是不是最近吃什麽上火的東西了,我看你青春痘又發了幾顆,中午我給你做點清淡的吧。”某個說著溫柔的話,卻在我的心上紮上血流的刀。


    “老姐,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哦。”某隻隻有國中二年級水平的家夥,點燃了最後一根引信。


    “吃相很重要,為什麽我講了這麽久,你們沒有一個家夥聽得進去啊!”我狂怒。這些家夥各個長得人模狗樣,為什麽吃相這麽難看!


    他們麵麵相覷,似乎我在說一個超級冰凍笑話。


    “吃相很要緊麽?”學識淺薄的小家夥抬頭看看父兄。


    “不知道,好像也不是很重要吧。”兄長抬頭看著空氣,回想店裏來來往往的客人舉止。


    “學那麽多臭毛病幹什麽,當初你吃的比這難看多了。”一個為老不尊的,讓我“乒”地單手拗斷了手裏的筷子。


    “小妹,你又折斷筷子了,還是不能掌控麽?”兄長擔憂地看著我,“這次你的適應時間好像長了一些。”


    “老姐估計是在欲求不滿了。”小家夥,真想撕爛你的嘴,盡管你很可愛。


    “給你。”老家夥叼著油條,一本大開本雜誌憑空出現在我的懷裏。


    我低頭,對天發誓我真的不知道是這樣,如果我知道結果,我一定先抬頭,這樣鼻血就不會浪費這麽多。


    “這是我最新的寶貝,先讓你看幾天,別把你的鼻血粘在上麵,很惡心額。”老頭子看見他的寶貝書慘遭我鼻血的蹂躪,心疼地一把搶了回去。


    “這……這……這是裸男?”我結巴了半天,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順手堵上了鼻血。


    “啊喲,你幹嘛那麽糾結在性別上,美好的事物大家都可以欣賞麽。”老頭子一臉‘你很淺薄’的表情。


    “你別告訴我,你現在喜歡上男風文化。”我甕聲甕氣地說,誰讓我現在鼻子不通氣呢。


    老頭子翻翻妖媚的大眼,“可以考慮,正好可以寫進我的新小說。”


    真是敗給他了。


    “這個不算什麽怪事吧,老姐你怎麽越來越古董了?不過按照你的年齡你可真是古董了。”又收不住兩隻耳朵的家夥鼓著腮幫子說。


    “我不反對,但在這裏好像異性戀是比較正常的。”兄長模棱兩可。


    算了,我放棄,明明是糾正他們的吃相,竟然能扯這麽遠,我揮揮手,“算我白說,好了,吃飯吃飯。”


    三人又麵麵相覷,一付當我是冰箱還說話的表情。


    “幹嘛!吃飯!”我說。


    “可是,女兒(小妹,老姐),飯桌被你拍在地上了,我們怎麽吃?”三隻異口同聲道。


    我汗。


    我辛辛苦苦地從小院裏扛著一張備用新飯桌回到二樓,那三隻正熱烈地討論著。


    “老爸,老姐最近花錢的速度越來越快了。”可愛的兩隻耳朵一晃一晃。


    坦胸的美人懶洋洋地說:“是啊,前天看見社區裏的家具店店長,我又順便訂了十張紅木飯桌。我看那人倒是客氣的很,我進去鞠躬,出來他還在鞠躬,搞得我很不好意思。”


    短發的兄長拿著碎片,一付豁然開朗的模樣,“原來這個就是他們說的紅木,我還一直當電話亭的板壁是紅木。”


    我下巴掉到了地上,連忙小心翼翼地把隨手扛在肩頭的飯桌給輕輕放下,心疼地眼淚都掉了下來,原來我是個敗家女。


    “老姐,你把飯桌放那麽遠我們怎麽吃飯啊,快點拿過來。”


    “啊喲,一直拿著碗很累啊,你動作快點啊。”


    “小妹,我來。”木屐聲卡啦卡啦。


    “別動!”我一把攔住某人的善意之手。


    輕輕地用手擦了擦桌麵,我知道得給這些家夥灌輸一點常識。


    “你!誰讓你買紅木的飯桌了!你知道多貴麽!就算不論價錢,你知道在這個星球上還有多少木頭能被稱為紅木!你這是在扼殺地球的資源和人類的未來!”我指著端碗的美人。


    美人回過頭,看看其他兩隻,疑惑得問,“很貴嗎?”


    另兩隻很配合地搖搖頭。


    我痛心啊,“沒有知識要有常識,沒有常識要會掩飾!何止貴,那是非常貴!”我喘著粗氣,“你們看過誰會用金絲織襪子,還是給小卡穿?所以,同樣道理,有哪家人家會用紅木來做飯桌,還是那種經常被擊碎的那種?”


    美人似乎明白地點點頭,我喜,終於聽懂了。


    “原來很貴,難怪那個老板那麽客氣。”


    結果他一開口,我真恨不得去撓牆。


    “老姐的提議很好啊,我們給小卡織雙金襪子吧,我們也每人一雙。”有人提議。


    “會不會硌腳啊?”有人懷疑。


    “這個不是問題的關鍵!”我臉紅脖子粗,為什麽這裏沒有一個能正常思維的,“是浪費,極大的浪費,浪費錢錢錢錢錢錢!”


    我一口氣連說了六個錢,希望他們明白這才是問題的症結所在。


    “那老姐你少拍拍不就好了。”小家夥好像還是沒有明白。


    “我的意思就是你們太拿錢不當錢了,這是敗家和浪費!絕對不可以原諒!”


    三隻你看我,我看你,他們看著我一個人化身憤怒的老鳥。


    “明白了就點頭,不準再拿紅木做飯桌。”我總結陳詞。


    美人終於被推選出來做代表,“可是,女兒,我們的問題是,錢太多花不了。”


    我寒。


    好吧,我承認,所有人都喜歡的錢,但在我們家卻是個麻煩事情。據我這個管家婆了解,所有銀行已經存不下我們的錢了,我不是說隻有這個國家,而是整個地球。我們在所有銀行都有戶頭,而且都是超級vip客戶。如果再存錢,我估計該國的國家安全局會來找我們麻煩。


    但問題是,我們還是有大把的錢,如果不是有那麽多可愛的慈善公益,估計我們隻能把錢當廢紙賣掉,可賣掉了還是隻能換回錢。當然這樣白癡和惹麻煩的做法,我還不會去嚐試,請相信我的智商。


    所有的捐款,我們都是匿名,如果不是這樣,我們早甩那個美國佬幾條銀河係了。可是,我們又不敢捐那麽多,因為會擾亂當地的市場,產生類似金融海嘯的不良後果。


    每年年終的時候收到各個國家的銀行發來的年終報表上看,我們很憂愁。對了,我們又掙錢了。為什麽這些銀行家們不讓我們的戶頭裏虧上那麽一丁半點?如果他們打電話來說虧本了,我們一定會很感激他,結果他們都是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們,又掙錢了,並且希望我們能在下個年度裏把錢繼續存在他們的銀行裏。


    “老姐,我看你還是把錢放到這個國家的股市裏去吧,說不定還能虧。”小家夥建議。


    呿,當我沒有試過麽,當年我就是這樣想的,投了一小筆錢進去,誰知道他牛市了,看著指數一路飆升,而且是牛魔王變身的方式,我沮喪。在我承認我失敗,痛下決心把資金撤出來以後,它竟然熊市了,一瀉千裏。我哭泣。但很快我發現,有人在調查我們了,因為他們說我可能就是在背後操縱股市的那隻黑手。我冤枉!


    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這件事情煙消雲散麽?所以,我血的教訓就是不要輕易進入這個股市,它有大風險。


    當我從悲傷中清醒,隻看見對麵的三隻早就自發移動到了飯桌前,發揮著“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的精神,正在那裏津津有味地啃著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油條。


    “啊呀,還不是怪你這個招財體質,都是那枚銅錢惹的禍。”老頭子陰陽怪氣地說。


    “還好不是我,我可不想當那隻一刻不停在招手玩偶。”小家夥嘩啦嘩啦搖著耳朵。


    “小妹,你來一根麽?”短發帥哥,燦爛的笑容,全為了那根油膩膩的油條。


    我倒。


    “老姐,這個暑假我們學校要去英國遊學,老師說每個人交兩萬塊。”小家夥喀喇喀喇沒有吃相。


    “靠,什麽遊學這麽貴,要是放在一般家庭身上,誰會去?當人民幣橘子皮麽,這夠很多家庭一年的開銷了好吧……(以下省略八百字)。”


    “那我不去了。”小家夥還是很聽我話的。


    “笨蛋,為什麽不去,咱家就怕花不了錢,多花點,要不把你們全班的都包了?”我在臆想,“不行不行,肯定惹禍,現在仇富現象太嚴重,說不定傳開後你就要被綁架勒索再撕票。”我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我們就給綁匪送點錢好了。”小家夥不知煩惱地在那裏自以為高明。


    “屁,你這是助長不良社會風氣,讓他們不勞而獲。”


    “他們勞動了啊,他們綁架我了呀,難道這不算勞動?”小家夥繼續無知。


    我啪得給他一筷子,“這是勞動麽,所有惡事都不能稱之為勞動。”我教訓他。


    換來淚眼汪汪。


    “英國有什麽好去的,我們不剛回來麽?我跟你們老師說去南極吧,我覺得那裏比較好玩。”兄長還是比較考慮弟弟的愛好,“你不是喜歡魚麽,我聽說那裏有很多難得一見的魚,而且個頭都很大,還有種叫企鵝的生物,說不定你會喜歡。”


    “好啊,好啊,我們就去南極吧。”小家夥開心地表示讚同。


    我的怒之拳。


    “你幹嘛打我,小妹?”


    我強忍住怒氣,有沒有常識?如果有學生對老師說,我們遊學去南極吧,下場隻有一個,就是我!被老師叫到學校一頓狂訓,讓我們這些做家長的要給孩子灌輸正常的思維方式。這樣的經曆對我來說已經太多太多。


    “去英國就去英國吧。”老頭子這時候給我解圍,“雖然我們才剛回來,但說不定與新鮮事情發生。”


    “英國那個小姑娘退位了?”小家夥轉頭問。


    “啊~~~好像還在位子上吧,不過現在應該叫老太太了。”兄長慢條斯理。


    “那有什麽好玩。”小家夥撇嘴,轉過頭來跟我說,“老姐,下午我就放暑假了,你記得來接我,我最討厭那些女生圍著我了,四點哦,你一定要準時。”


    我點點頭,我是見識過現在初中女生的厲害,不是有人說過:小學生在過愚人節,中學生在過情人節,大學生在過光棍節,隻有那些小白領和小資們才要過兒童節。所以,我一直以為現在的孩子真是越來越早熟了,而成人是越來越智齒。


    突然,我想到一個問題。


    “下午?那就是說你上午還有考試?現在都幾點了你還不去。”我看著牆上的掛鍾,倒吸著涼氣,已經快九點了。


    “算啦,翹一門也沒關係,省得我又是第一名,老沒勁。”小家夥滿不在乎。


    “那也不行,你想考零分麽?”


    “六門,五百分,我正好能混進前一百,不是很好麽?又不顯眼。”小家夥嘴裏塞滿食物,吭哧吭哧道。


    我痛苦地一扭臉,五門一百分,一門零分,你說這叫不顯眼?


    得了,等著吧,等著那可愛的老師來家訪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門鈴響了,我伸頭一看,樓下站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伯,啤酒瓶蓋的眼鏡架在鼻梁上。


    “羅編輯,您今天來得很早麽?”我在樓上招手。


    羅編輯聞聲抬頭,四處亂看了一番,才終於聚焦在我的身上,他很和藹地笑笑,“是啊,我今天是兒子送我過來的,沒有迷路。今天怎麽還沒開店啊,幸純小哥。”


    我淩亂,這位大編輯的眼神不是一丁半星的尖銳啊,竟然能夠看穿我這個固體,拐過三個彎,看見還坐在飯桌前咬著油條的老哥。更明白一件事情,這位大編輯一直中午十一點以後才到,並非準時,而是迷路。


    “啊呀,糟糕糟糕,這老頭怎麽那麽早到了,我還有三千字沒有完成,女兒幫我拖他一會。”老頭子叼起最後一根油條就衝上了樓去。


    “那我下去開店啦,碗筷你洗囉。”


    “老姐,我先打會電玩,你別忘記下午四點來接我。”


    “我不用上班啦?”我怒吼。


    回答我的隻剩小卡無辜的大眼睛。


    我用手擊打著腦門,看看,我就是收拾爛攤子的命。


    看看外麵當頭照的夏日驕陽,一個普通,還算平靜的早晨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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