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黑色的流浪貓蹲在滿是汙漬的矮圍牆上,懶洋洋地舔爪洗臉。在它的眼中,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它在這裏流浪慣了,什麽古怪的人類沒見過。


    看,眼前又有一個怪模怪樣的女人,站在那扇藍色門前發呆。


    它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舔舔爪子,眯起眼準備迷瞪一會兒再下去找食,話說這家店鋪後門裏的垃圾堆裏還是很有料的。


    突然,一切都徹底變了。


    一顆毫不起眼丟棄在路旁,被千人踩萬人踢的小石子突然碎裂了,不是一分為二,而是變成了粉末。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一道寬一米長未知的碎裂帶在眼前崩塌了。飛濺而起的碎石子如冷水如油鍋,四處暴烈,摧心裂肺地襲擊著一切不幸在場的物品。


    緊接著崩塌處傳來更可怕的碎裂聲,一路而去,遇路路碎,遇牆牆倒,無數細小卻慘烈的叫聲從粉碎處傳來,但馬上歸於沉寂。


    這一切發生的時間,連一秒都沒有。如果有人看見,隻會覺得眼前一花而已。但卻留下了最可怕的現場。


    那隻剛剛還爬在牆頭想著晚餐的黑貓,沒有趕上它最後的晚餐,便消失不見了。隻在不顯眼的地方又若幹可疑的紅色印記留下。


    我卻清楚地看清了所有的過程,就好像放慢了無數幀的慢動作鏡頭,一切在眼前緩慢展開。(.無彈窗廣告)緩慢暴烈、緩慢殘局。


    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卻無比真切看見了別人無法看見的東西。


    巨型的長舌,亦如毒蛇吐信,瞬間砸向地麵,碾碎了所過之處的所有,斷絕了途中所有的生機。那條可怕的舌頭一彈而出,帶著鮮紅的色彩,一飆而過,片甲不留。


    我的瞳孔漸漸散開,這是什麽東西?一切在它麵前都變成了不經一擊的麵粉袋。隻輕輕一下,便盡數破損,可悲地四下噴射出迷眼的麵粉。


    我的心有些恍惚。這種讓我毫無防備,卻差點被一擊即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來頭?如果它再次發動攻擊,我是不是依舊麻木不知?


    密匝匝的冷汗在後背靜悄悄地冒起。


    但是,眼下有比這更讓我在意的事情。我沒有能力躲避,又是如何逃過此劫?


    我一抬頭,看見了被光波汙染地殷紅夜空背景下,看見了一雙清澈而漂亮的眼睛。


    我眯起了眼睛,這雙眼睛我很熟悉,幾個月來總是略帶嘲意的笑意,以及那晚的冷漠如冰。(.好看的小說)


    喉頭有什麽滾過。我卻沙啞地無法如往日那般叫出他的名字。


    腳下輕輕一彈。我們倆個越過高高的樹梢,騰空飛逝,最後落在了一片黑壓壓地高樓間。


    商業圈裏的霓虹燈今晚格外刺眼,讓我看不起他的麵目到底為何。


    也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生疏,讓他從笑意盎然最後變成了尷尬地搔首。


    “我們,好像變得很陌生。”他鬆開環抱我的手,“不過,能看到你這種大驚失色的表情倒也算值回票價。”


    眼前蕩漾的桃花眼。輕佻的話,依舊是那個我認識的死道士。但是那一晚的目光就如冰川一般,依舊割裂著我腦海中的兩個世界。


    “你,到底是誰?”


    死道士華嚴,突如其來地闖進了我的視線,然後便撒潑打滾般地死賴著不走。我一直想對這個總沒正形的家夥踢上一腳,然後讓他報上名來、出身何處、所謂何來等等。但是,現實又告訴我,即便是問了,這個家夥也必定能想出各種或推諉或賴皮的方法來逃避我的問題。於其如此,我倒不如大方,反正碧池都明白對方是不好相與的角色。


    這種提防一直持續到小樓事件。在那裏,他救了我兩次。並且在那最後的死地,竟然還小幽怨地抱怨我“謀殺親夫”,沒臉沒皮地笑著對我說“要滾一起滾”的可氣之言。


    我真的看不透這個家夥了。


    可是,那時,我真的有心想要看清他了。為了他對我的嬉皮笑臉,為了他對死亡的毫不在意。


    人生就是充斥了戲劇的搞笑情節,當你願意想通一件事情的時候,別人卻不願給你機會了。


    道士就如他突然的出現一般,又突然的消失了。


    沒有隻言、沒有片語。


    原本以為不會再看見他,就像所有其他消失在我生命長河中的大多數人一樣,化為泡沫隨波而去的時候,他又突然出現了,出現得如此突兀,如此陌生。


    “小笙笙,你不會得了健忘症吧?倫家好傷心、好難過、好悲痛啊。”死道士捧著不知在哪塊胸腔跳動的心,極委屈道。


    我揉了揉前額,這種酸中帶著小刀撓刺的感覺,的確是那個死道士。


    “你哪裏傷心?哪裏難過?哪裏好悲痛啊!”我怒吼道,“我看你是腦殘片吃多了,腦殘劇看多了,腦殘事做多了吧!”


    ……


    盤腿坐在這個城市最高建築的頂層,看著腳下連螞蟻都算不上的車流,連夜風中都帶著躁動的城市氣味撲麵而來。雙腳懸空,似乎隻要輕輕往前一倒,便能成為自由的落體運動。


    這個城市,是我們隨處落腳的地方。沒有過多感情,卻有一些熟悉。


    一包蛋卷出現在眼前。


    “我發現原來這裏有這個東西,味道不錯。”道士學著我的模樣,席地而坐,晃蕩著兩條長腿。


    “你真的是從深山老林裏出來的麽?吃個蛋卷都那麽稀奇。”我接過這盒蛋卷,看了看商標,連聽都沒聽說過,難得他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是啊,所以見到什麽都很稀奇。”死道士竟然順杆往上爬。


    我翻白眼,果然他是騙死人不償命的類型。


    “你見過我?”他啃著蛋卷,稀稀拉拉的碎屑滿空飄散,不知道兩百米下的行人會不會頂著一頭蛋卷酥,發出老天爺也有頭皮屑的感歎。


    “河源市。”我平靜地說道。


    他晃了晃腦袋,故作深沉半日,妄圖以擺出贗品思考者的姿態來糊弄我的問題。


    “沒有。”在我凶悍的目光中,他搖頭,“那裏好玩麽?”


    我知道這是謊言,因為我的眼睛還沒有瞎。但我不想揭穿他,因為這個話題會把氣氛弄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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