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世界,在最初的日子裏,我雖然和那些叫做人類的生物打交道不多,但多少也見過那些人類供奉神靈的舉動。後來混跡在人間,雖然神早已經不在這個空間,但那時候有了更好更強大的東西,那東西就叫電視。它不僅僅為人類重溫了自己的曆史,順帶演繹出更多光怪陸離的東西,但是至少我算是同樣溫故了一下那些遺忘了的歲月。


    電視裏各種祭奠活動還真是不少,看看那些遺留下來的牲畜殉和人殉的痕跡,想象一下那是同類相殘的場景,即便是我這樣的妖怪對這些行為也一樣覺得不恥。但是,人類之所以越過我們這些本事更大、能力更強的物種,很大一部分成功的原因便是他們替自己規範出的各種或高尚或奇怪的規矩。


    想必之下,我們這些沒有目標、不成規矩的妖怪自然逐漸被他們所替代。


    而這種看似活人祭品的活動,在以前是毫不奇怪的。想想那白家為了祈求家族興旺、千年不衰,利用可怕的血術、將活人剔骨除肉,生生造出一付供養的骷髏,也毀了羅婆婆和她所戀慕之人的一生幸福,便知道這種祭祀是多麽的殘忍和惡毒。


    這裏也是一樣,雖然方式不同,但所謂目的卻也殊途同歸。


    我從來不信這是為了神,神仙和我們這種妖怪要著不能用的血肉和骷髏幹什麽?我們又不真的如他們所言是吸食腥血為生。這些都是愚昧和殘忍的人類自己想出來的主意,卻倒扣在別人身上。


    所以,當桃萼蕊說出“人祭”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對她剛有的一份好感頓時消散。再加上現在雙眼所看見的一切,我開始懷疑我是否真的陷入了某種借刀殺人的情節中。


    “是他!”騶吾的聲音在心頭一顫。


    果然是宗義!這位叛軍的第一把交椅竟然手無縛雞之力地被人綁縛住,正準備一把扔進著烈焰中,到時候真是連骨渣子都剩不下。


    如果再不出手。他就要萬劫不複。


    但幾乎就是同時。心頭一陣古怪的感覺立刻湧了起來。我馬上發覺了異常。


    雖然外表看起來他掙紮和求饒,甚至出現了不雅之極的舉動,好似膽小如鼠的仆役被嚇尿了。但在麵罩之下,在人看不見的地方,他的麵色如此平靜,太過波瀾不驚。昨晚我幾乎舉手便能取他性命的情況下,他尚且毫不慌亂,今日的反應就更加反常。說他驚慌,還不如說是故意的“表演”。


    對。他就是在表演。


    他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表演,現在也是一樣。


    意識到了這一點,我停頓了動作。但腦子裏卻怎麽也想不明白到現在了,他還在演什麽?不知道他的命就要丟了麽?


    難道,他竟然是心甘情願?


    “靠,都要被燒成灰了,他這葫蘆裏還賣什麽藥!”我的眼睛緊緊盯著被四名大漢高舉過頭頂的人影,心頭不解加憤懣。


    “這件衣服……”騶吾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說道,“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衣服?是那件猩紅色的巨大披風麽?


    我被它這句話給吸引過去目光,這件顏色看著實在紮眼的衣服……


    “烈焰氅?”


    腦海中忽然再次出現文字。但好在這一次我看了個真切。


    “對,是叫烈焰什麽!”騶吾突然有些激動起來,“你怎麽知道!”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我怎麽會知道?!而且光知道名字其實也是無用。


    如果在我那個世界,倒也罷了。這種仿佛能不讀自懂的能力時不時便冒將出來。這麽多年下來連我身邊的人都習慣了。老頭子笑稱我那顆古怪心是著名的見錢眼開、見寶心跳的東西,所以知道個別人不知道的東西也很正常。(.)


    可是。這裏是個什麽地界?難道我這顆心竟然在這裏也有這種本事?可是,為什麽直到今日之前都沒有顯示過一分半毫?


    “等等。”


    還沒等我納悶完,騶吾這頭忽然呻吟了一聲,心頭一沉,它似乎在瞬間消失了幹淨。


    怎麽回事?!


    心就好像沉往無邊的黑暗和地獄。胸腔裏似乎瞬間真空,什麽也沒有了。


    沒有了跳動心髒的我,身體就如石化般被定格住,僵硬不能動。


    這種定格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但對我來說,仿佛漫長到一個百年。


    在這漫長的僵硬中,耳邊傳來四名大漢的齊齊地爆喝聲和一聲淒慘地哀鳴。


    ……


    我知道這裏有問題,正在思考該如何應對,是否應該出手。但是,卻沒有想到在這個關鍵時刻我的身體和騶吾竟然一起當機了。這就好像一個在高速路上正迎麵一個開叉路口,正在思考該往左還是往右,結果死火了,刹車、方向盤等等一切全部失靈,根本不給你選擇的機會,偏偏一頭往岔路口撞去。


    後來,我仔細回想那一瞬間,不過短短三秒,隻不過三秒。


    冰冷的汗水在仿佛石化的皮膚上滲了出來,打濕了整個後背……然後,我聽到了一個無比悅耳,甚至帶著一絲驚喜的聲音,“怎麽會這樣!”


    聽到這個聲音,我身上的所有毛孔在一瞬間全部舒展開來,僵硬如石的身體也緩緩柔軟起來,胸腔內再度跳動的心髒竟然躍動出了別樣的歡愉。這種感受來得極為強烈,也是因為剛才那短短的三秒給我百分的驚秫。


    到這一刻,我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對騶吾依賴如斯,仿佛視作它為自己的一部分,極重要的一部分。這種感覺,不是手足、不是親情,而是自己的一部分。什麽時候,我竟然對它的感覺飛速到了這種境地?我暗暗驚訝,指尖下那顆跳動地格外緩慢卻更加有力的心髒也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看看我!”


    我尚且弄不明白這個問題,騶吾已經一躍而出,竟然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張開嘴,剛想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但眼前的景象讓我生生咽下了這句話。


    剛才尚且異種獸性的它,竟然能像人類一樣直立而起了。雖然還有渾身的長毛,但是已經能看出是人類的軀殼。


    就好似有個生物學家所說的某種理論,它竟然在短短的三秒之間進化了。是什麽讓這種進化來的如此突然而且快速?我不明就裏。


    “我隻知道因為你!”在我麵前的它開口了,用隻能我看見的嘴,用隻有我聽見的聲音說,“你的心便是這一切的原因。”


    我的心?我低下頭,腦海中一片模糊。它進化地如此古怪,難道說,我的實力也隨著上升了一些?可是,為什麽我沒有感受?


    它沉默了片刻,突然嗓音發生了一次躍動,“不管如何,我的實力又上了一個台階,你該高興,至少在殺關來宏的路上,我們又多了一份信心。”


    這話倒是不錯。


    “他們已經把宗義扔進去了!”騶吾忽然跳躍出一個話題,讓我這才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也正是這份震驚讓我完全錯過了最後出手的機會。


    宗義已經沒有的身影,想必早就被烈火吞噬幹淨。


    而那株剛才忽然出現,還在散發著耀目光輝的植物,頓時失去了所有的顏色,隻留下一抹最後的金色掠過整株植物,最後散落進焦黑的碎石中去。


    看見這最後一抹金色消失,桃萼蕊第一時間便衝了下去。


    滾燙的火山口裏滿是燙腳的碎石,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幾個箭步就掠過這些還在散發灼熱之氣的怪石,一伸手,將那株恢複普通模樣的植物一把連根拔起。


    她那高高挽起的秀發瞬間開始從底部卷曲起來,眨眼便如張牙舞爪的怪物章魚盤絞上她的頭顱。這是多麽可怕的溫度。


    這還不算完,就在她一轉身的時間,她衝著我們所有人厲聲喊道:“快跑!”


    圍在火山口的人群皆一怔,不明白為什麽要跑,但下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剛才被那藍色液體暫時壓製住的火焰,開始舔著那可怕的火舌,比剛剛到達時所看見的強烈程度更甚的威勢卷了過來,一付要將所有人都活吞下肚的可怕模樣。


    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便是風流坡那批仆役們。準確地說,他們不是反應過來,而是在桃萼蕊拿到那株植物的同時,便同時抹身便跑。特別是那五名旗手,從他們拿捏的時間上來看,很可能是經過多次同樣的情節,熟能生巧的自然反應。


    第二個反應過來的,便是那後半程似乎一直有些病怏怏提不上氣力的德貝。他甚至連馬都沒有騎,翻身一道黑影便掠出極遠,甚至將那些仆役遠遠地拋在了身後。這一手,便讓我知道,他一直是深藏不露。看來,他不僅僅是“軍師”這麽簡單的人物。


    然後便是那些護衛我的關來家的精兵,戰場上保命的隻有兩條,一,手裏的鐵棍,二胯下的兩條腿。所以,他們怎麽可能跑得不快呢?


    而那些一路走在最前麵,站在最前麵的祭禮們,就倒了大黴了。年輕力壯的尚且能逃得一命,那些年老的祭禮剛邁開幾步,便被巨大的火光撲個正著。淒慘的呼叫聲隻響了半個音,便啞然無聲了。這幾名老年的祭禮雖然剛才逃過一劫,但最終還是落在了火魔的口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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