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輕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輕聲開口:“樓君煜,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已經把你裝進這裏麵了!”鳳輕歌眸光微凝,緊抿了抿唇,“即便你從未對我真心,我也不後悔這裏裝下了你,因為至少我的心曾裝下過東西!不像你,將自己藏得如此深,已經讓人觸不到你的心!”


    “現在我的心裏有你,我逃避不了,也欺騙不了自己。可是樓君煜,我心裏也容不下欺騙和利用!”鳳輕歌微撇過眸去,清麗冷漠的麵容上,黑眸透著複雜,雙唇微顫,“明日大婚過後,我會將你從這裏,從我心間,一點點摳掉,摳得幹幹淨淨,一點都不剩!再也不要......愛你了!”


    話音一落,鳳輕歌不再看他,轉身毅然地朝長廊盡處走去。清瘦的背影,挺直倔強而果決。


    背對著光亮的身子靜靜地立在原地,看著那已沒了那倔強身影的長廊盡頭,籠罩在陰影下的麵容泛著白色,幽深複雜的黑眸中強抑著眼底的波動,修長的手指微微蜷起,手指發白,手背青筋微突。手背上因手的繃緊,一層人皮微微裂開,露出猙獰的抓痕,人皮下崩裂的傷口重新滲出了鮮血。


    拐角處陰暗處,鳳輕歌驀地停住了腳步,靠在冰冷的牆壁邊,身子緩緩地滑下。手微抬,觸摸到臉龐的濕熱,原來,已經是愛了麽?


    扯了扯嘴角,扶著牆壁重新站了起來,沿著清寂的長廊走去。若愛無結果。不愛了,也便是了!至少也算愛過,總比從來不知什麽是愛要好,不是麽……


    夜幕下。一個黑色的身影無聲地落下。看著長廊上那素白而清寂的身影,不由眉頭皺起。


    樓君煜身形一轉,衣袂清然,微白的麵容幽深清絕,孤絕的白與清冷的夜投為一體。仿若暗夜之子般。


    一行跟在樓君煜身後。看著樓君煜攥得滲出來血的手,忍不住開口:“公子,為何要如此?”


    樓君煜一頓,清冷的聲音在夜色中靜靜響起:“她現在恨我。總比將來恨我要好!她終歸……是不會再愛了的!”


    大紅的燈籠,朦朧的霧,富麗堂皇的皇宮,雕欄玉砌。


    紫蘇微急著跑過來告訴她。要開始封夫大典,她一身火紅華貴的嫁衣站在望宇台上,長裙曳地,文武百官皆俯首在下,群臣恭賀。樓君煜穿著一身紅衣被眾人擁簇著緩緩拾階而上。


    冰冷的刀,鮮紅的血,先是紫蘇的臉,後又變成了樓君煜的清冷的臉,他麵容淡淡地看著她,一如往常那般,可那黑曜石般的眼底絲毫沒有溫度,閃爍著妖冶的光,薄唇挑起一個涼薄而妖媚的弧度。她直直地看著他清淡的容顏。仿佛要把此刻的他刻進骨子裏。節骨分明的手指握住那把利刃,緩緩從她體內抽出。


    “不!”鳳輕歌低叫著從床上一坐而起,額頭上冷汗涔涔,心有餘悸。手揪緊了錦被,心生疼,生疼!


    為何?為何她會再次做那個夢?跟那個當初步淩寒因為伊的事入獄後做的夢一模一樣!都說,夢由心生,她心底是害怕樓君煜終有一天會將刀插進她的心口,還是從當初到現在,都未真正的信任他,或是……都有?


    鳳輕歌驚魂未定的眸中露出複雜之色,抬頭望著窗子印出的微微破曉的天,沉下了眸,這一夢,便是再也難以入眠……


    翌日,天鳳國女帝鳳輕歌與寧王二子樓君煜大婚,是天鳳國女帝大婚中最為隆重盛大的一次,轟動了整個天鳳國!有人說,天鳳國的女帝看來很是喜愛這個王夫!有人說,天鳳國女帝是為安撫在北境禦敵的寧王!


    巳時,女帝鳳輕歌與王夫一同乘坐禦駕巡遊雲安城,全城百姓皆傾巢而出,萬人空巷,摩肩接踵,擁擠推搡著站在街巷邊一觀盛景。(.)鳳輕歌一身紅色婚服,頭戴珠簾金冠,隱隱遮住了聖容,麵色清淡地正坐在禦駕中。黑色的眸子看著簾外的百姓,眸光微凝。


    若寧王今日要謀事,那便定會選在戒備最為鬆懈,最為混亂的時刻。她有意安排巡遊這一項,便是為了引寧王在進宮之前起事。現在巡遊街上百姓眾多,人群極為混亂,她已在人群中安排了許多瞳鷹的人,以防萬一。


    忽想到什麽,鳳輕歌眼眸一閃。


    “雲安大街雖人群極多,更容易混進其中起事,可寧王若欲更為無阻逆謀,名正言順,便不可在百姓眼前公然起事!”身旁清淡的聲音響起。


    鳳輕歌、撇了撇嘴角:“朕知道!”方才她想到的便是這一點!不過既然寧王是要反的,那早反也是反,遲反也是反,心驚膽跳的過這一日是過,以平常心過這一日也是過,倒不如順其自然好了。想的開了,心也自然放鬆了下來。


    轉過眸看向身旁靜心瞑目的樓君煜,鳳輕歌不由眸中微凝。一襲火紅的婚服之下,襯得他淡如薄霧的麵容上帶了幾分處於塵世的妖冶與風華,就仿若昨夜那個夢一般……


    鳳輕歌扯了扯嘴角,微微一靠,靠在了背後的墊子上。


    忽馬車內傳來一陣“咕嚕”的響聲,鳳輕歌皺了皺眉,臉上微微露出尷尬之色,抬起眸對上樓君煜睜開詢問的目光。鳳輕歌睨了他一眼,極為鎮定地淡淡道:“沒見過肚子餓得咕嚕叫的麽?!三天內除了粥和藥什麽都不吃,又從今日早晨開始為了大婚什麽都不吃,餓肚子,很正常!”


    聞言樓君煜看著她,黑眸微深。


    鳳輕歌見此,挑了挑眉,又道:“朕昨日說,將你從朕的心上摳掉得幹幹淨淨是大婚過後的事,可是,今日朕想喜歡你便喜歡你,不喜歡你,便不喜歡你!”


    聞言樓君煜嘴角微挑,眸光淡淡一轉,從袖中拿出一包東西遞給她:“隻有這個了!雖不足以果腹,但可以暫時壓一壓!”


    鳳輕歌看著他,目露疑惑,接了過去打開。看著裏麵的杏肉果脯,眉頭一挑,拿起裏麵的果脯吃了一口,嗯,不膩不澀,味道還算不錯!


    抬眸看向樓君煜,不由嘴角一挑:“想不到今日大婚,你竟然還隨身帶著零嘴的!”


    “習慣了!”樓君煜眸光微閃,聲音淡淡道。


    聞言鳳輕歌不由微怔,心頭一顫,她近些月來忙於政事,時常不按時吃飯,跟著他出去,他便總會帶些吃的,或零嘴,或糕點,或多或少。但無論什麽,都總是最合她的口味的。


    鳳輕歌抿了抿唇,又拿了一顆杏肉放進嘴裏,原本覺得不膩不澀的果脯,嚼起來忽有些澀意,吃起來也食之無味起來。


    乾清殿前,文武百官齊聚,鳳輕歌與樓君煜兩手相執,一步步朝大殿上走去。


    小咕咚尖細的聲音響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王屢建奇勳,戰功赫赫,朕深感欣慰。其二子,良行嘉德,風姿秀逸,溫良醇和,特封為王夫共結連理……”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夫複何求?手心被清涼而熟悉的手輕輕握住,他們昨日相爭,今日卻相執著手,在文武百官的印證下,永結同好,可彼此的心呢……


    “鸞鳳和鳴,連枝相依,並蒂榮華,大婚大禧……”


    樓君煜脫下鞋,抱起鳳輕歌一步一步,穩穩地走過石子路。


    “坎坷過,磨難無阻隔,事事相和!”小咕咚尖細的聲音再次響起。


    鳳輕歌輕輕地將頭,靠在樓君煜的肩頭,就讓這一刻,永遠印在她心頭,然後,再掩埋在最深處吧!


    感覺到懷中人僵硬的身子微微放鬆,樓君煜眸中微動,抱著她,繼續向前走去。


    紅燭之下,鳳輕歌坐在床榻上,看著滿床的紅棗蓮子和花生,眸光一閃。轉過眸,一襲紅衣,麵容清淡而莫名給人妖魅之感,靜靜地看著她的樓君煜,微微晃神。竟然都走到洞房花燭這一步了麽?這樣寧靜而喜慶,給人一種錯覺,仿佛還在十幾天她不曾知道樓君煜騙她,寧王沒有要造反,隻有她與樓君煜單純的成婚般。


    “請陛下與王夫喝合巹酒!”紫蘇端著盤子上前,微微躬身道。


    鳳輕歌回過神來,樓君煜已拿起了酒杯,端起杯子,微微猶豫了片刻,與他交叉而飲。


    “請陛下和王夫先歇息片刻,奴婢稍後會來喚陛下和王夫前去大殿接受群臣恭賀!”紫蘇收起杯子,垂眸恭謹道。


    “嗯!”鳳輕歌淡淡應聲,屋中的一大批太監及宮婢便一下子魚貫而出。


    “寧王沒有到現在還未有動靜,這一點,你可有想到?”鳳輕歌轉過眸,看向樓君煜道。


    聞言樓君煜眸光一閃:“並不在意料之外!”


    鳳輕歌唇角淡淡一挑:“夜色最易掩飾一切,行事最為方便,是嗎?”鳳輕歌看著“茲茲”燃燒的蠟燭,眸光微凝,“可如今,禮已成,你已是朕的王夫!”


    “陛下不願?”樓君煜聞言看著她,黑曜石般的眸子透著淡淡的光華,清醇的聲音溫淡。


    鳳輕歌撇過眸子,淡淡道:“沒什麽願不願!反正,這隻是一場陰謀下的婚禮,而這樣的婚禮,朕已舉行過一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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