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眼神在鏡中交匯,平安臉色沉靜,眼睛裏卻跳動著綠紫的火焰,李蘊秀臉因為震驚而有些變形,眼睛死死地盯著平安,開始還有迷茫接著轉成了憤怒,最後隻剩下了一絲自嘲。


    漸漸地李蘊秀的臉恢複了平日裏的冷靜,他緩緩地跪了下去,平安轉過身,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李蘊秀,李蘊秀低垂著頭,說道:“王娘疑我不是沒有道理,北蘇的事情這府裏確實隻有我知道,雖然有了王君,可這府裏多是看得出王娘對我的寵愛,而且沒有王君之前,這府裏都是我在掌管,隨便散布個消息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也是皇子的出身,現在又比王君先懷了孩子,我姐姐一直以我這侍君的身份為恥,就算想要圖謀正君的位置也是在所難免的。”


    平安聽他聲音淒楚,心中十分不忍,不過李蘊秀說的確實是平安所想的。看看這府裏還有誰的心機能玩的過李蘊秀呢?這藥沒喝就被發現了,能有這麽巧的事情?平安狠了狠心,伸出去拉李蘊秀起來的手終又縮了回來。如果真的是李蘊秀,這麽說開了也好,平安想著自己還是會對他好的,人有時候有點想法都是正常,隻不過這樣的想法不能經常出現就行了。如果不是李蘊秀,平安暫時還沒有想到不是李蘊秀會是誰。這件事壓在平安的心頭,平安覺得難受,就連七七都沒敢告訴,這一路走回來,其實平安滿腦袋想得都是這件事。七七或許也有所察覺。平安隻想和李蘊秀兩個人解決這件事情,不想讓別人以後用有色眼鏡看待李蘊秀。


    李蘊秀渾身有些顫抖,他依然低垂著頭:“我不敢說我沒起過想當正君的念頭,我是王娘的第一個男人。我肚子裏的孩子是王娘的第一個孩子。我的身份不比王君差,我從王娘進雍京起就跟隨在王娘身邊,我自問在王娘心目中的地位比正君要高很多。”李蘊秀突然抬起頭,滿眼滿臉都是淚水,眼睛卻倔強地盯著平安:“可就因為是這樣,我才不會做這樣下作的事情。我這麽做就不怕王娘發現嗎?我的聰明若都用在了這些上麵,王娘還會和以前一樣那般寵愛我嗎?我也許會想一下,若我是正君將怎麽樣,但也就是想一下而已。我不會把王娘對我的喜愛當成籌碼,做這等見不得人的事情。王娘一直教訓我們眼光要放遠一點,不要隻顧著家裏的這些事情。我也是照著您的話做的。我要是對付王君,王君進府那會兒這府裏就不得安生了,還能等到現在?再者說來,我現在就算沒有正君的身份,可是以淑君的身份能位立朝堂之上,這大梁誰敢小看了我去?就連陛下都稱讚我一聲。我想就在這些上麵,王君也沒有我來的尊崇。我又何必和一個深閨裏的,隻知道家庭瑣事的男人耍這個手段,用這個心機?”越說到後來李蘊秀越大聲,好像將這番話喊出來似的。等喊完,李蘊秀好像一口氣才順了過來,看著平安李蘊秀臉上露出決絕之色:“我言盡於此,王娘若要疑我,我也無可奈何。”李蘊秀在地上磕了一個頭:“我自請閉門思過。絕不和外界有一點聯係。請王娘允準。”說著李蘊秀就匍匐在地上,隻看見他後背起伏不停。顯見在哭泣,卻又不哭出聲來,隻是隱忍著低泣。


    平安頓時目瞪口呆地看著李蘊秀,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平安想過李蘊秀解釋的借口,肯定要拿孩子說事,平安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李蘊秀隻要說到孩子,平安就準備順著台階下了,反正大家心照不宣就好,沒必要搞得那麽僵,想來李蘊秀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後就不會再鬧出這樣的事情來。沒想到李蘊秀根本沒提孩子,說的是對自己的感情,最後更加說的露骨,好家夥,這真是傲到了骨子裏了,根本沒把媯嵐顏放在眼裏,根本不屑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媯嵐顏,平安還能說什麽,這肯定是誤會李蘊秀了。平安舔了舔有點幹澀的嘴唇,沒想到平時裏溫順的李蘊秀,骨子裏這麽的驕傲啊!


    平安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聽見門外寶兒的聲音響起:“王娘姐姐,是您來了嗎?”說著秦寶兒扣了一下門,見門沒有關就推門走了進來,平安慌忙要去拉李蘊秀,卻還沒得及,就被寶兒看見,寶兒一見跪伏在地上的李蘊秀,又茫然地看看平安,很快地醒悟過來,難怪侍人將自己叫起來說是正屋裏,好像吵起來了,自己還想著不可能啊,就主子那性子能和王娘姐姐吵起來才是怪事,誰知道還是真的。


    寶兒疾步走到李蘊秀麵前,蹲下身子,喚了聲“主”又抬頭埋怨地看著平安說道:“王娘姐姐,您這是做什麽,不看別的就看主子懷著身子,有什麽過不得的,讓跪在這冰冷的地上,要是”話音未落,就見李蘊秀直起身子,厲聲嗬斥道:“誰讓你進來的?”寶兒吃驚地看著李蘊秀已經哭紅了的眼睛,還沒等說話,就聽李蘊秀喝道:“出去,我和王娘在說話,哪有你說話的地方?可見是沒有規矩的,還不出去!”


    寶兒吃驚地看著李蘊秀,從小到大,李蘊秀待自己真的和親弟弟差不多,雖然有時候會有些教訓,那也隻會是溫言軟語,何曾這般厲聲嗬斥的。寶兒的眼淚不自主的就流了下來,求助似的看了看平安,見平安張個大嘴看著李蘊秀,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李蘊秀見寶兒不動,一指門口:“看什麽?還不滾出去?”寶兒嚇得淚流滿麵,再也不敢耽擱,連滾帶爬地出去了,回身還沒忘記把門帶上。


    李蘊秀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說道:“都是俾子的不是,還請王娘恕罪!”


    平安猛地站起身來:“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不過白問了你一句,你解釋清楚了也就是了,何必這麽自輕自賤?”


    李蘊秀頭都沒抬,說道:“俾子沒有自輕自賤,原本就是卑賤的身份,隻不過現在認清楚了而已。”


    平安見李蘊秀的態度,知道自己這又說錯了,忙單膝跪下,扶住李蘊秀說道:“都是我不對,不該疑你,好蘊秀,你就不要生氣了吧!”


    誰知李蘊秀跪伏著往後退了兩步,依然保持著匍匐的姿勢說道:“俾子不敢,俾子代罪之身不敢伺候王娘,還請王娘別的院裏去吧!”


    平安往前湊了湊:“好蘊秀,你有什麽罪過?都是我的錯。”


    李蘊秀答道:“俾子必是行為有不檢之處,才讓王娘動了疑心,這就是俾子的罪過,請王娘移駕。”


    平安還想去拉李蘊秀,李蘊秀又往後退了兩步,平安伸著手,看了看李蘊秀最後隻好歎了口氣說道:“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這又是何必,非要這般苛責自己,不過是讓我難過罷了。”李蘊秀隻匍匐著一聲不出,平安隻好站起身說道:“我在這你反而生氣,我先走了,你消消氣,明個我再來看你。”說著見李蘊秀沒有什麽舉動,平安隻好走了出去,正看見寶兒坐在台階上抹眼淚,看見平安出來,忙站起身說道:“王娘姐姐,您和主子這是怎麽了?”


    平安拍了拍寶兒的肩膀:“是我錯了,你幫我勸勸他,跟他說都是我錯怪他了,讓他不要生氣,不看我,也看孩子,懷著孩子傷了身子就不好了。”說著平安歎了口氣,背著手出了桃院,站在桃院外麵,平安自嘲地想起,今晚已經被趕出來三次了,平安想了一下,隻好到梅院去安歇。


    平安到了梅院,少不得一番的折騰,見到了平安來了,媯嵐顏少不得既是納罕又覺驚喜,平安則是什麽興致都沒有了,倒頭就睡,卻怎麽也睡不著。媯嵐顏心中雖有失望,但畢竟已經習慣了,兩廂裏睡下。


    桃院裏,平安走後,李蘊秀還保持著跪伏的姿勢,等寶兒鼓起了勇氣進來時,見李蘊秀還在地上跪著,也顧不得李蘊秀嗬斥不嗬斥了,忙上前攙扶起李蘊秀,卻見李蘊秀跪伏的地方已經被淚水打濕了一灘。寶兒不敢多言,扶著李蘊秀讓他睡倒在床上,李蘊秀也不說話,隻是默默地流淚。


    寶兒想了想還是說道:“您和王娘有什麽說不開的,非要鬧到這樣,我見王娘對您是極好的,剛才走的時候特意讓我跟您說,都是她的錯,讓您別生氣了,您這也是氣性大了些,既然王娘都認了錯,您就別見怪了,像以前一樣和和氣氣不好嗎?”李蘊秀艱難地翻了個身,拿背對著寶兒,寶兒知道李蘊秀這是真的生氣了,不想聽自己的勸告,寶兒實在是不知道平安和李蘊秀之間發生了什麽,看樣子是自己沒有勸到點子上去,隻好作罷。寶兒又在李蘊秀的床邊站了一會,見李蘊秀沒有說話的意思,隻好上前為李蘊秀蓋上毯子,吹熄了燭火,退了出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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