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真不容易啊!何妞妞摸了摸懷裏還沒有捂熱的銀裸子,心中感慨萬千。何莊莊在邊上抱著一包包好的竹簡、硯台、毛筆、墨石,笑得見牙不見眼。他是真沒想到,大姐下午拿到錢直接尋到曹夫子處去了,拿出兩百個錢給他交了一個月的入院費,之後又給他買了身新衣服,喜得他就差逢人就說他要去學院了。得小弟開心,何妞妞對花去的銀子也沒了多少不舍,正所謂有舍才有得,隻有花出去了,才能以後加倍掙回來。兩人喜笑顏開的走到自家門前,隔著十來米,莊莊就扯著嗓子叫嚷了。


    “二姐,小妹,快來!我們買了好多好東西咯!”


    剛喊完,一道嫩綠色小身影,從門裏一路嚎了過來。“我要糯米糕糕!”


    “來,你的糯米糕糕。”何妞妞趕緊從桶子裏拿出一小包糯米做成的熱乎乎團子,兩眼含笑的看著抓著她的衣袖,搖個不停的小家夥,忽然,兩眼一寒,指著何鳶鳶的小臉,厲聲問:“你這臉上是咋回事兒?”鳶鳶眼睜睜看著快要到手的糕點,半空中折了回去,皺吧了小臉,再一聽何妞妞的問話,小身板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怯怯的看著她。


    莊莊也注意到小妹臉上的幾道紅痕跟指甲印,小眼一眯,直直的盯著何鳶鳶,緊抿的嘴唇跟握緊的小拳頭,顯示出他此刻有多麽的憤怒。何妞妞委屈的癟著嘴,像個被人虐待拋棄的小小孩,往後退了兩步,抓著剛走過來的何丫丫的衣擺,兩眼淚汪汪的躲到她身後去了。


    “姐!”何丫丫喊了她一聲,用手遮著臉埋著頭不看她。


    “把頭抬起來!”何妞妞氣了,語氣加重了很多。何丫丫給她一喝,隻好慢吞吞的抬起頭來,烏黑的大眼睛低垂著眸子不敢看她,嬌俏的小臉上血淋淋的幾道口子,看得何妞妞倒抽幾口冷氣。(.好看的小說)何妞妞一把放下木桶,揚著嗓子冷聲冷氣到:“這誰幹的?告訴姐,姐找他算賬去!姑娘的臉可金貴著的,哪能就這麽讓人毀,還當我們幾個沒爹沒娘好欺負了不成!”


    何妞妞氣急,抓著何丫丫就要往原路返回,何丫丫急了,一麵給小妹使眼色,一麵趕緊出聲阻止。“姐,算了吧,我早就教訓回去了!”


    “是哩。我跟二姐兩個打王大花,她比我們可慘多了!”鳶鳶機靈的開口。這一個王大花瞬間轉移了何妞妞的注意力,心道誰娶名字這麽挫啊,比她何妞妞的名字更挫。


    “她不會還有個妹妹叫王小花吧?”


    鳶鳶立即用崇拜的眼神紅心閃閃的目視自家大姐。“大姐,你真聰明!他家還有兩個兒子哩,一個叫王大山,一個叫王小山。”聞言,何妞妞的嘴角幾不可見的抽了抽,這家人娶名字還真夠讓人無語的。沒有文化真可怕!


    “這事我可以不追究,不過你兩個得先告訴我為什麽打架?”仍舊繃著張臉,隻語氣緩和了幾分,盯著刮花臉的二個,靜等她們回答。莊莊的包子臉仍舊板著,小眼裏冒著幽幽寒光捏著拳頭,想叫人忽視都不容易。


    “哼,那個臭大花看上了豹子哥,見豹子哥早上幫我們擔柴回家,就逮著我們說我們勾野漢子,跟村裏的陳寡婦學徒弟。我聽了生氣,說她才是小娼婦,她就打我!”鳶鳶聽得大姐不追究,便鬆了一口氣,憤憤不平的說起了這一天的不愉快。“二姐見她欺負我,就衝過去跟她扭打到一起,我跑去叫紅翠姐,才把她們拉開。然後大花就捂著臉跑走了。”


    聽著小妹有條有理的說完整件事,何妞妞皺起眉頭。“你怎就知她是看上你豹子哥了?這話哪是可以隨便亂說的!”有個聰明的妹妹是不錯的,但要是有個愛惹麻煩的妹妹,卻不是她所能接受的。要這樣,她以後還不得天天解決人事糾紛,煩都要給煩死去。


    “我才沒有亂說,早些天有媒人往豹子哥家去,都給滿叔推了。聽二狗子說,媒人給說的就是王大花哩!”氣哼哼的鄙視了王大花一番,鳶鳶小嘴兒一揚一個人樂了起來。“還好我豹子哥聰明,才不會喜歡那沒臉沒皮的人。”


    何妞妞哭笑不得,無奈的搖搖頭,她這妹妹真有當八卦偵探的潛力。何莊莊滿頭黑線,見小妹越說越起勁,忍不住嗬斥了幾句。“指甲點大,成天管些不著邊的事,以後少跟三鳳二狗子一起玩,野得都不知自己姓啥了!”


    鳶鳶吐了吐舌頭,立即禁聲,小心翼翼的看了何妞妞一眼,見她沒什麽表情,心裏怪怪的直打鼓,怕自己說多了壞話遭姐姐不快,小腦瓜趕緊想辦法。黑眼珠子轉了轉,立即甜甜的笑開。“大姐,我要吃糯米糕糕!”


    白了努力賣萌的小包子一眼,何妞妞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她,鳶鳶歡呼一聲,抱著紙包一溜煙跑了。“我給三鳳送糕糕去!”


    何莊莊狠狠跺了下腳。沒良心的家夥,都不給他嚐嚐,壞丫頭!


    擰著木桶幾人回了家,原本以為這事算是完了,哪知,撒黑,一個滿臉油光的女人拖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在籬笆外喊門。


    “開門!開門!何二丫頭你給我出來!”這聲與環境不協和的鬼嚎,打斷了屋裏正吃著肉肉湯湯的四個小娃。幾人瞪著眼,扒拉著碗,手裏的動作停了幾秒,莊莊摸了把嘴上的油,站起身往外頭走。


    “我去看看!”


    “去什麽去,坐著,把飯吃完。”老神在在的坐著吃飯,何妞妞臉上扯起壞壞的笑容。有人想找釘子,她就給她釘子碰唄!那幾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聽話的乖乖扒飯。大姐說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就讓她們嚎吧。鳶鳶很快淡定了,小嘴嚼得嗞吧嗞吧響。倒是何丫丫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一雙大眼不時的往外瞟。


    外頭兩人叫了半晌,沒得一絲回音,隻好挫敗的回家去。王喬氏恨恨的盯了那門一眼,她還記得去年何秦氏在這裏甩了她耳刮子的情形,還算老天長眼,將那罪惡多端的惡婦收了回去,她心裏別提著多解恨。現在何秦氏的女兒將她閨女打得滿臉是傷,叫她怎麽忍得下這口氣。王大花跟在王喬氏身後,瞧見娘親扭曲的臉,嘴角噙著陰暗的笑容,敢跟她搶東西,她就不會讓那些搶的人好過。何丫丫,我們走著瞧!


    天氣漸暖,十裏八鄉的農人們,開始忙起了一年中的頭等大事。田間拔秧運秧插秧的,各處是忙碌的身影。郭老頭驅著牛,遠遠望著山頭下的情景,摸著胡須笑眯了眼。當眼睛看到最裏頭大青山腳下的幾個小灰點兒時,老郭頭詫異的張大瞳孔。幾個小孩笨拙的拔著到了他們膝蓋高的秧苗,腰裏別著一束稻草,將拔好的秧苗用稻草束好仍出去,有些扔到上麵田裏有些扔到下麵田裏,看得他大跌眼球。秧苗可是農人眼中的寶貝,大家都靠它們長活吃飯,那幾個人卻是如此粗魯的對待那些別人眼中的寶貝,怎能叫他不驚訝。接著是令他更為吃驚的事情出現了,明明隻是幾個小毛孩,卻比別人後下田先上岸,田裏縱縱橫橫排列整齊,一畝田在幾個小孩手中,隻花了一個上午完成了大半。


    這幾個娃娃是怎麽做到的?郭老頭凝神仔細觀察尋找答案,不多時思緒豁然開朗,關鍵在於他們對秧的態度上,他們不在意秧苗是否受損,所以下手毫無顧忌,不像那些規矩的農人,每插一下還得考慮秧苗會不會浮起來,或者插深了傷了須根。勾了勾唇,郭老頭不禁為小娃們手中的秧苗默哀,祈禱它們不要給折騰死了。


    日漸當頭,何妞妞擦了把額頭的汗,動作迅速的下秧苗,心裏暗自腹誹,什麽時候來個烏雲也好啊,想我葉懶人何時幹過插秧的事,老天爺你看我如此努力的份上,好待也給點獎勵吧,我隻要一片烏雲,這要求真不高了,相對於以前的三不幹四討厭(一,不要洗碗,傷手嘛!二,不要洗衣,費時間反正有洗衣機。三,不要炒菜,會變黃臉婆。接下來是四討厭。討厭天天洗澡,浪費水電。討厭一天三頓飯,感覺除了吃飯還是吃飯,活得沒勁兒。討厭早起,會氣死沒睡醒的腦細胞。討厭打掃,天天弄純粹是折騰人。),她的要求真的很低了。


    插了兩天秧,何妞妞感覺自己都直不起腰了,那滋味兒就像大學軍訓那會兒。還好她家隻有三畝田。歪了歪脖子,就像壞掉的機器,骨頭嘎巴嘎巴隻響,何妞妞隻好像隻機器人一樣緩慢的在屋裏扭動。過兩天得送何小弟去書院,何妞妞在床上賴不住了,她得乘早想點法子才行,不然小弟來回都是個大問題。這事還沒理出頭緒,忽聽外麵傳來丫丫的哭聲,何妞妞皺眉,這丫頭平常不愛說話有氣也往心裏憋,今天這是怎麽了,聲音放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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