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是反擊的時候,如果這時我們態度強硬,反而會讓人們有一種逆反情緒。”梁月桂說,“你會對一個正在生氣的、失去理智的人大吼大叫嗎?現在在輿論上已經被對方占了先機,跟他們硬碰硬是最不明智的,反而容易被情緒衝昏頭,陷入毫無意義的口水戰之中。”他停了停,“那些言論我都看了,牽強附會,邏輯混亂,根本就沒有說服力。怎樣回擊他們最有效我心裏有數,我也自有安排,不過最關鍵的是,你們四個人必須在公眾麵前保持沉默,以退為進。”


    現在想來,梁月桂確實老謀深算。在當時鋪天蓋地的批評謾罵和口水聲中,他的禁言令無疑讓4ever在公眾麵前維持了一種沉默的弱勢形象,就像被人委屈了的孩子,歌迷們沒有看到他們麵對攻擊情緒失控的樣子,反而更加堅定了支持他們的決心。


    接著,在最初一邊倒的討伐聲中,開始出現不同的聲音。


    “他們隻是幾個年輕歌手而已,為什麽要讓他們承擔這麽多音樂之外的壓力?”


    “難道把自己的歌曲改成日語版,推出國門就是‘賣國’了?為什麽不看看這麽做的積極意義,文化交流難道也有錯?”


    “我們何時才能拋棄政治成見,專注於音樂本身?”


    “你們口口聲聲的批評他們,可是自己呢,除了在網上噴點口水,又做出什麽愛國行為了嗎?”


    “日本人來中國發展唱中國歌你們反對,說是文化侵略。好不容易我們有一次反向文化輸出的機會了,你們又罵自己的同胞是賣國賊,真搞不懂這邏輯到底是什麽!”


    更有歌迷表示:“我們要以實際行動支持4ever!不管別人怎麽攻擊他們,在這個靠實力說話的世界。唱片銷量才是王道啊!大家多買幾張唱片送給周圍的朋友。給哥哥們多圈飯,一起把銷量衝上去,走自己的路,讓旁人沒話可說!”語氣十分悲壯。


    原先對4ever無感,或者並不知道這支偶像組合的人,也會好奇地聽聽他們的歌曲。這麽一來,精選集發售不到十天,在各大音樂排行榜上一直穩居榜首。


    在公曆新年將至的前一天,梁月桂參加了一檔深夜訪談節目。女主持人兼製片人是深受大眾喜愛的李善惠女士。聽說她年紀和梁月桂相仿,十多年前主持娛樂節目時雙方就是老相識了,想必上這節目也是梁月桂經過慎重選擇準備進行反擊的地方。


    由於是訪談節目。現場還來了不少觀眾,不過隻有一小部分是特別年輕的、為支持4ever而來的粉絲,整體氛圍偏向嚴肅氛圍。我和4ever都沒去現場,守在電視機旁看轉播。


    寒暄之後,雙方便切入正題。


    “最近,月桂公司的4ever因為即將發行日語單曲,陷入了輿論風暴。我能不能這麽問,梁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上這期電視節目的嗎?”


    果然是個犀利的女人,我心想,第一個問題都這麽有水平。


    “應該這麽說。自從我宣告從隱退之後,我就致力於作為一個幕後工作者,把演出和上節目的機會給公司旗下的歌手,這才是我覺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梁月桂停了停,“4ever陷入這樣的風波中。我個人覺得很痛心。對於網上的某些極端激進的言論,月桂公司一直沒能給予回應。心裏也覺得抱歉。今天確實想借助這個機會,把大家關心的情況做一個詳細說明。”


    “好的,那麽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在網上公布的4ever歌曲日語版片段,是真的麽?”


    梁:“雖然我不知道爆料的人到底是通過什麽手段,非法獲取了我們公司內部的音樂小樣,但就那個錄音片段而言,確實是真的。”


    現場觀眾一片嘩然。


    李:“那麽,4ever是打算出日語版歌曲,是不是和網上的傳言一樣,他們正準備進軍日本?”


    梁月桂巧妙地模糊回答了這個問題:“一切還在洽談中。”


    “可是,不少國人從感情上好像仍無法接受中國的偶像歌手唱日語歌曲。”


    梁月桂的表情十分泰然。


    “首先,我想說明的是,我們翻唱的這幾首歌都是自己原創的,隻是改編成日語版本,從跨文化交流的角度來說,這麽做無可厚非。八九十年代,港台歌手也非常流行翻唱日本流行歌曲,而且很多都是膾炙人口的精品。那時國內的唱片工業還不成熟,所以還做不到反向輸出,如今我們終於有機會把本國的優秀流行歌曲介紹到國外,我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從始至終,我都希望大家專注於音樂本身,而不要在這正常的交流當中附加更多其他意義。”


    為了調節一下現場嚴肅的氣氛,李善惠半開玩笑地問:“梁總認為4ever的歌曲是國內優秀流行音樂的代表嗎?”


    “這個我說了不算,得看大家的意見。”


    李善惠轉頭麵向觀眾,笑著問:“你們覺得呢?”


    “是!”


    那些年輕觀眾立刻大聲搶答道,梁月桂也笑了起來。(.)


    “謝謝,如果4ever聽到你們這麽說,也會很高興的。”


    觀眾席裏響起一片歡呼聲。


    李善惠及時地把話題拽了回來:“據說,4ever要在日本出道,是日本的唱片公司主動找上門的?”


    “沒錯。幾個月前4ever受到邀請參加了日本東京音樂節,就是在演出中引起了日本方麵的注意,之後就接到了希望合作的邀請。”


    “4ever是以自身魅力和音樂品質引起了關注。可以這麽說麽?”


    “我覺得,隻要能專注地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自然會有很多好機會找上門來。”


    “這好像是一條很適合給職場新人的建議呢?”


    這句話惹來觀眾席上一片笑聲。


    “或許是這樣的。在我看來,歌手也是一種職業,有很多專業要求。”


    李善惠的話鋒一轉:“還有一種說法,說整個事件都是月桂公司為了賣4ever聖誕精選集的炒作。您怎麽看?”


    梁月桂麵不改色道:“如果說炒作有一千種方法。這是最糟糕並且難以控製結果的一種,我絕對不會這麽做。說實話,事情剛發生時,我們都很意外,4ever他們的精神也受了很大打擊,這麽說吧,最嚴重的時候,還有一些人專門買了專輯在公司和宿舍下麵搗毀、焚燒。看著自己精心製作的專輯被人當著自己的麵破壞,那種心情真是無法形容。我個人都替他們感到難過。而且,原先計劃的宣傳活動也被迫取消了。”


    電視畫麵切到了觀眾席,有的小女生已經開始掉眼淚了。


    “哎。老板還真煽情……”聖勳嘟囔道,可我看到他的眼圈也微微發紅,“我們還不至於那個地步吧?”


    李善惠停了一下,讓現場悲傷的情緒沉澱,又問:“對於那些買了4ever專輯卻跑到你們麵前焚燒的人,您有什麽話想說麽?請對著鏡頭做個視頻留言吧。”


    我心裏不禁暗自打鼓,這要怎麽說呢?雖然心裏有很多不滿,可是在鏡頭上,不可以說出真心話來,以免授人以柄。


    梁月桂想了想:“好吧。我就說兩句話:謝謝你們對4ever的關注,希望各位一定要買正版。”


    他的話引來眾人大笑,李善惠也笑了:“梁總真是幽默,那麽,節目最後。您還有什麽話想和大家說呢?”


    梁月桂沉吟了一下。說:“我必須告訴電視機前的各位,不管是製作歌曲的日語版本也好。或者有朝一日4ever在日本出道也好……全部都是公司的決定,和4ever無關。如果你反對這麽做,也請把矛頭指向我,不要針對他們。在我眼裏,他們隻是四個熱愛音樂、喜歡唱歌的孩子而已,請不要傷害他們的熱情。時間過去,戰爭會被遺忘,音樂所代表的人類文明中真誠和美好的東西卻會留在人們心底,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不愧是老板啊……”昭寒嘟囔說了一句。


    梁月桂在這次訪談節目上的反擊確實漂亮,不僅以自己的風度、睿智和幽默化解了質疑,也為4ever博得了大眾的理解和同情,給了人們冷靜下來重新審視這件事的機會。雖然反對者依舊不少,不過表示理解和支持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更值得慶賀的是,這張精選專輯的銷量在爭議聲中一舉突破了六十萬張,創下了近年來頹廢的華語唱片的銷量新高。


    而我的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因為這將近一年的工資收入、獎金分紅,再加上媽媽勤儉持家、精打細算,我終於還清了黑哥那裏的所有債款――這才真正是一次“見證奇跡的時刻!”


    “羅捷,你行啊。”黑哥斜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不到一年就把100萬欠債全都還清了,我遠以為你除了賣房和賣身,肯定做不到呢!”


    我笑嘻嘻地說:“多謝黑哥誇獎!”


    黑哥點點頭。


    我拿好收據,感覺心頭如釋重負――終於可以讓爸媽搬回家去了!他們一輩子都是不願意麻煩別人,而我也終於做到了自強自立。


    “羅捷,今晚我正好有空,看你這段時間也挺不容易的,我請你吃飯怎麽樣?”黑哥突然提出建議。


    “哎?”


    我一愣,腦子裏飛速運轉,他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覺得我太容易拿回了房子,想要反悔嗎……


    “怎麽,不肯賞臉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雖然我一刻也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可是看他那樣子又不容我拒絕,隻得心一橫,去就去吧!反正債款已經還完了,以我對老黑性格的粗淺了解,倒還不至於做出什麽要命的事情來。


    老黑開車把我載到一個古色古香的飯館。包間是早就定好的,外麵風景雅致。


    剛坐定,服務員就上了五六盤小菜,兩碟花生瓜子。趁著老黑點菜的當兒,我觀察了一下房間內的裝飾陳設,發覺無不透著一股香豔俗氣,不由地心裏打鼓。


    待服務員一走,我便搶先笑道:“黑哥,你特意帶我來這兒,不會是特地準備向我告白的吧?”


    老黑一愣,罵道:“胡說八道!你這丫頭想什麽呢?也不看看自己那樣兒,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我怎麽可能看上你?”說著說著,他的臉卻黑裏透紅,愈發亮了。


    我趕緊趁熱打鐵地說:“那就好,那就好。說實話,我這人一直對自己性取向不是很明了,就怕您對我一見傾心,最後發現……成了一對好基友。”


    我沒心沒肺地笑起來,一副傻到頂的模樣。


    老黑皺了皺眉頭,說:“你放心,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就是覺得你這丫頭跟別的丫頭不一樣,要多擰巴有多擰巴,所以才有那麽一丁點好感罷了。”


    他在眼前用兩根指頭比劃成一公分的距離。


    我大笑,說:“您這品味還是蠻獨特的,不過我對你的好感可多多了……”用手指比劃了兩公分。


    酒過三巡之後,老黑明顯話多了起來,不知怎地就扯到他這麽多年的(黑道)奮鬥史,以及孤獨的情感生活……還說看到我就想起當初的自己來,愣是把旁人認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給做成了。


    我可不想聽那些發家故事的具體情節――話說不知者無罪,知道太多內幕的人一般命不長),所以趕忙給他把酒滿上,說:“黑哥,什麽也別說了,我懂。咱把這杯酒喝了,今晚不醉不歸!”不過卻偷偷把自己喝到嘴裏的酒吐在茶杯裏。


    就這樣又過了個把鍾頭,黑哥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了包間的沙發上。我隻好掏出他的手機給他手下撥了電話,不一會,就來人把他接走了。


    接下來的一周,我和男同學打電話聯係,說明情況,希望能把房子收回來。


    收了家門鑰匙之後,我找來清潔工把房屋徹底打掃幹淨――不到一年時間,家裏的擺設也沒有太大變化,我卻有一種深深的物是人非之感。


    媽媽推著輪椅上的爸爸,在我和花花的陪伴下,一起回到了這個家。


    “我做到了,媽媽。”


    我感覺如釋重負。媽媽緊緊抱著我,身體微微顫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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