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燕這句話就說得意味深長了。


    明麵上,她是相信花溪的安保能夠保證這些人的安全,畫外之音就是誰去花溪村找官家她也是一清二楚,不怕有人使壞。


    李中棉心中讚許,眼前的這個弱女子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不再是天真無邪的女孩兒啦。


    他撚須頷首,對著丁公講:公主說的是,台諫堂裏魚龍混雜,他倆需看緊了。


    丁公還要進言,發現李中棉接連給他示意,寒暄兩句後告辭出門。


    老頭兒很是不爽,上車就質問老李咋啦?台鑒台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嘛,咋就打住了,不為老官家再爭取一下?


    李忠棉說:丁公好生糊塗,咱倆這是被史賊給利用啦。


    丁公難道都忘了,眼下是新宋國,不是官家的趙氏江山啦。飛燕公主是官家的女兒不假,但她已為人婦,是宜賓趙玉林的夫人,新宋國的國主呐。


    丁公老子再不好使,還是當即醒轉,馬上笑嗬嗬的說自己真是老糊塗了。


    玉林小哥本來無所謂官家的存在與否,是我等心急,跑去新市找他要說法才依了咱們迎回來,咋還跑去替官家要宅子?


    真是老糊塗啦。


    眼下是趙玉林的女人執政,就是他在做皇帝,他如何願意前朝官家回來橫插一杠子?


    兩人都不說話了,任憑馬車搖晃。


    趙玉林府上,陳宸前腳剛進門,工部尚書裘公後腳就跟來拜訪啦。


    小女人歡喜的將裘公引去花廳,正好趙玉林他們都在,順直娣馬上招呼侍女去廚房加兩個好菜,要留裘公吃晚飯。


    裘公吃過一口茶就誇讚趙玉林舉薦的小執事魏人生不錯,腦子靈活有幹勁,特來謝過趙指揮使。


    他曉得這是句客套話,笑嗬嗬的說眼下正是用人之計,咱們就是要將擁護新宋治國理念的有誌才俊放到關鍵位置上去曆練。


    老頭子不住頷首。


    陳宸在邊上接話:工部已經認識到共掌馬車幫助百姓出行的社會功用啦,要在全城布點、連接城門外的碼頭、市場這些重要的人群活動地點位,滿足百姓越來越多的出行需求。


    趙玉林很高興的說:這就對咯,百姓的出行就是國家的交通需求,道路運輸屬於一國必備的最基礎的設施,必須靠國家大力投入才能顯現出它的巨大價值。


    裘公連連頷首,笑嗬嗬的給他稟報:已經組織專班去新市鴻蒙穀了,定不負趙指揮使期望。看到趙飛燕馬上又補充一句:請飛燕國主放寬心。


    幾個女人馬上笑盈盈的請裘公吃茶。


    陳宸這才講出了裘公的來意,是要將他的小兒子送去參加鐵路修造,此事涉及裘公自家人,特來和哥兒商議。


    趙玉林點點頭說舉賢不避親嘛,他認為是一件好事。但是修造鐵路需要翻山越嶺,非常艱難,裘公可要想好了,問問小公子吃得消不?


    裘公告訴趙玉林,就是他的小兒子叫他來求情的,去年那小子要去花溪村曆練,老夫眼拙將他攔下了,這次死活都要下去曆練曆練。


    趙玉林笑了,給央金講:年輕人樂意,咱們做長輩理當支持,吏部還是發個文,凡是主動下去曆練的都和花溪村一樣,領雙倍薪酬如何?


    央金點點頭說行呐,新建嘉陽寨,新修鐵路都是在荒山野嶺中幹活,條件艱苦,就按玉林哥說的辦了。


    老頭子歡喜,上桌子一一都吃了個滿杯才暈暈的回去。


    一進家門就對著他的夫人說:為夫的不辱使命,完成夫人交給的任務啦。


    他的小兒子腳跟腳的進屋興奮的問他爹:趙叔準了咱去修造鐵路啦?


    裘公慈愛的看了看自家兒子,對著他老婆講:趙指揮使仁義呐,如何做都叫老夫任選,還要吏部發文提高去犍為的臣工薪酬呐。他撫摸著小兒子的腦袋叫好好幹,別給爹爹丟臉。


    小兒子歡喜了,謝過他老爹就往外跑。


    裘公看著自家兒子小跑出去的身影歎息自己老了,有些跟不上趙指揮使的步子啦。


    早先做共享馬車就是一個例子。


    他老婆說:豈止共享馬車,在花溪村的事情上還不如小兒呐,年輕人思維敏捷,他們都看好三少爺的事兒,主君為啥持懷疑態度。一而再,再而三的停滯不前,叫後來的江東餘公坐上了副國主的大位。


    女人心思縝密,一語中的。


    裘公卻是滿臉笑意自然自語的說:為夫的也沒兩年了,滿足啦,能看著小兒長大就行。


    次日,新宋中樞院召開各部、司、局主事以上的官員大會。範鍾當眾宣布他不再兼任吏部尚書,提名央金副主任兼任。


    趙飛燕也不墨跡,現場征求意見,一致通過央金任職吏部尚書。


    這個事兒等於走個形式,吏部的日常事務都是央金在操持,今天不過是正個名而已。


    央金名正言順的坐上吏部尚書的位置後立即下手了,重申新宋國人人平等,共和治國的理念後宣布對近期辭官不幹的官員處理意見:薪酬減半發放,安家費減去三成,限期離京。


    眾人立馬閉上了嘴巴。


    趙飛燕咳嗽兩聲發話了。


    她說:新宋立國,神威軍功不可沒,軍中多的是支持共和主張,文武全才的熱血兒郎,隻要朝廷需要,隨時可轉為文官治國,中樞院不怕有人辭官。


    那種左右搖擺,立場不堅定的人走了最好,咱們正好擰成一股繩將國事辦得更順暢。


    有臣工會認為,眼下的趙家權傾朝野。本宮坐在國主位上,軍隊、吏部、轉運部、成都府和升龍州都是趙家人把持。


    然而,諸公看看有哪一件事辦得不公道?


    誠然,趙指揮使有時固執己見、顯得很霸道。但他不是為了自己和趙家,他的堅持後來都被證明是正確的,沒有私心。


    咱們一起共事,恐怕還要幹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總有老去的時候。


    諸公就看著吧,趙指揮使給本宮講了,咱們趙家的子女這一代都別想做國主進中樞院。


    因為咱們都還年輕嘛。


    趙玉林沒想到趙飛燕將他倆在床頭討論的話題拿到朝堂上開誠布公的和諸公說道。


    他接著飛燕的話題講:前朝官家就快回來了,他是咱國主的父親,咱們這裏姑且就稱呼他為趙先生。


    新宋立國之初尊國主的母親為丹鳳夫人,飛燕國主為咱新宋唯一的百花公主,廢除了前朝所有皇室特權。


    此後,前朝的官家就不可能再有封號了,就叫先生,若是趙先生身體允許,個人願意整理前朝曆史,咱們也可以送他一個封號叫研究員,從事史學研究的研究員。


    太後呐,便是新宋一老嫗,孩童們的奶奶,婆婆,與平民無異。


    咱們新宋已經沒有皇帝、皇室,老百姓歡喜了,男人可以自稱寡人,稱孤叫朕,女子也可以自稱本宮,無所謂皇家禁忌。


    所以,草原帝國將咱們的人質放還,咱們理當熱情迎回,這些人畢竟在漠北苦寒之地吃盡苦頭,受盡非人的折磨,咱們給予適當照顧都不為過。


    但是,諸公心裏要敞亮,他們回來了,就是一介平民,和咱們新宋人沒有任何區別,人人平等嘛。


    這裏,本官提議,吏部和禮部商議,為趙先生和謝婆婆擬定適當的養老和必要的安全保衛措施作為預案,趙先生畢竟做過前朝的官家,必須為他的安全防範作適當安排。


    眾人聽到趙玉林結論似的發言,大氣都不敢出。


    這可是在為安置前朝的老官家定調。沒有封號,沒有職務,就是新宋國一普通老百姓。


    趙飛燕見氣氛有點沉悶,吩咐禮部將今日大會討論的議題都見報,隨即就叫散了。


    眾人一下子接收了這麽多重磅信息,急於消化,紛紛奪路而去。


    南城門外,台鑒堂的台鑒和調研官員們正在陸續登船。


    昨日,丁公和李公去趙玉林府上敘話,丁公曉得被史兒子利用後幡然醒悟,回去和老曹孟鞏商議,決定將人全部拉出去調研。要找找犍為煤窯大案的根源,看看新市建造的小火車,讓大家牢固樹立起人人平等的共和製理念。


    丁公站在碼頭上看到寬闊碼頭周圍已經翻修得平整精致,感歎新宋的國力強大,敢說敢幹了。他主政蜀地近十年,都沒有徹底修造過這個碼頭,陳宸上來立馬換了新顏。


    李公滿是讚許的說:真是後浪推前浪啊,咱們都老啦。


    兩人在侍衛的攙扶下登船離去。


    史兒子不動聲色的邀約起一幫鐵杆住進一艘船裏商討國事。


    有人問:丁老頭兒這是抽的啥風?官家就要回來了,不在成都坐鎮商議如何迎接,跑出去調研個屁呀。


    有人疑惑的說:不是叫咱們去看看新市鎮的火車嘛,聽說那家夥力氣大的超乎想象,一次就能拉走十萬,八十萬斤煤炭。


    本官以為,定是那些工匠在吹牛逼,這世上哪有如此神奇的大車?


    就是把眼下最好的大車十輛、一百輛的串聯起來,也拉不動十萬斤煤炭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公子威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血沃中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血沃中華並收藏公子威武最新章節